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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 52章 ...

  •   她还是这样,面对问题除了逃避就是保持沉默。
      一直都是如此。

      忘掉某段经历或者某个人的话,必须用更大世界去稀释。
      可惜我的眼界太窄,兜兜转转,最后总是回到原点,回到某个人这里。

      喻舟晚枕在我肩膀上不动。
      “喻可意,你什么时候说的话才能相信呢?”
      指尖碰到那双搭在腰上的手臂,她像遭遇应激反应似的瞬间收紧。
      “现在就能。”

      “能不能等等再走?”她说话声音闷闷的,“等好一点,不痛了再走?”
      “已经不疼了。”反正是比早上刚起床时好转了很多,走的慢些看不出明显异常,“我下午回学校还有事。”
      “什么事?”
      “我自己的事情,私事。”

      其实下午没有任何安排,唯一要做的事是跟陈妤苗她们出去,已经被我推掉了。
      我只是想找个地方一个人躺下,好好地想一想。
      有时候会觉得喻舟晚管用的做法虽然自私但是管用,有哪条路径比逃避问题更方便快捷的呢?没有。

      喻舟晚倔强地摇头,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我不想吵架,也就随她去了。
      大肆宣泄情绪后的疲惫更容易让负面情绪趁虚而入。
      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东西与其说是直抒胸臆,不如说是趋近动物本能,靠夸张地提高吼叫声来占据主导权。
      声嘶力竭会让眼前勉强拼起的关系再次摔得粉碎——尽管粘合处的裂痕完全咬不上,到处都是漏风的罅隙。

      “不急的话,等等吧。”
      她说着,拉起我的手十指相扣,在地板的倒影里,就像一对故作亲密的爱侣,但彼此都心知肚明早已是同床异梦的境地。

      “好啊。”
      没有理由地倏然由阴转晴,仿佛刚才只是在向她耍小脾气。

      喻舟晚立即就开心了,替我整理好揉乱的头发。

      我却没被她的喜悦感染。
      反正她明天上班,到时候再悄悄地走好了。
      她的手臂搭在肩膀上,在我的后背上蹭了又蹭,留恋地亲吻侧颈,触感像过电似的传遍全身。
      被她抱着,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陷进身体里完全融化。
      我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她,怕自己这样纠缠下去会心软,什么都答应。

      “昨晚说的……就没有一句是真话吗?”喻舟晚心有不甘地追问。
      “其实……”都是真的,我感觉脸在发烫。
      我贫瘠而粗糙地以第一人称想象和其他人说出这种话的场景,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意识到在这种情境唯一能幻想的脸只有喻舟晚,面对站在眼前的人,有种怕遭遇读心术的心虚感。

      喻舟晚撇嘴不高兴,在我望向她时低头,视线左右飘摇,赌气似的,连嗯一声答应都没有。

      我借了她的笔记本写结课作业,埋头自顾自地写东西,顺便把小组作业的汇报材料提交上去。

      喻舟晚心不在焉地撑着脸坐在床上,有好几次我感觉她的视线停在我身上,不过我当时争分夺秒在写题,没留意对方具体在做什么,不知不觉竟忘了旁边人存在。

      偶然回头,发现她拿着巴掌大的小本子在记东西,仔细留心,会发现手腕上下翻飞的幅度不像规矩写字,更像是在画画,一晃神,没忍住盯着她纤长的手多看了会儿。

      “那个有人刚才打电话找你。”我迅速按下了网站的提交键,把电脑还给她。
      “我看见了,是我同事。”她手机屏幕亮着,起身去阳台接电话。
      我鬼鬼祟祟地要伸手想翻,喻舟晚折回头一边接着电话,一边将没来得及打开的本子从我手里抽走。

      “我回趟公司,临时有事,”她从衣柜里拿衣服,“可能要晚点回来,冰箱里有水果,饿的话可以先吃点。”

      回头和我对视,喻舟晚别扭地拿上衣服去厕所换,我捏了一下鼻子,心里有个声音说又不是没看过,慢慢地挪到墙边,和推门出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你不走吧?”
      “嗯。”我心虚地应了声。
      喻舟晚圈住我的腰,手往下移,隔着裙子在臀肉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把内裤穿上,什么都被看见了……”她贴在我耳边,声音压得太低,差点儿听不清在说什么,只有暖热的气体扫在上面,连带着脸颊都发烫。

      听到她关门,我又瞪了会儿,确定走远了不会回来,立即从阳台上收回自己的衣服换上,收拾好背包下楼。

      一脚踩到楼梯上,花了整个白天好不容易淡去的酸痛杀了个回马枪。

      如果现在走的话,大概是永远不会再见了。
      我倚着扶手,最后环视了一圈这里的陈设,跟来时没区别,就算我此时原地消失都不会留下任何生活过的痕迹。

      人不能抱着十几岁时不成熟的记忆过一辈子,但和不确定未来相比,前者至少不会造成实质性的损害。
      走得很慢,两个台阶之间跨度比较高,一步一停,小幅的动作都磨得难受。

      我刚踩到一楼的地板,忽然听到指纹解锁的声音。
      随即门被拉开。

      至少不该大剌剌地站在那里等她过来,但见到喻舟晚,直到她向我走过来,我依旧站在原地没有动。

      “要走吗?”
      她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面无表情地开口,简单的三个字,听不出是在生气还是因为我撒谎伤心。
      后退不了,走也走不出去,木头人般地立在原地。
      口袋里的手机嗡嗡震动,我没去看到底是谁在不厌其烦地发消息,紧张到咽唾沫,分秒不离地注视喻舟晚的脸,生怕她在视线范围外的地方情绪失控。
      喻舟晚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扔在沙发上。

      “喻可意,”她喃喃自语,却不敢直视我,“告诉我,你真的是一直一直只是在……憎恨我这个人吗?”

      我急忙否认,但在这种情境下,毫不犹豫的接话更像是要刻意隐瞒真实想法,或者说……在对峙中出于自保,终归是没有一丝真实可言。

      “是不是从我们认识的时候,就是讨厌我的啊,毕竟……我跟你之间,是这种别人都不愿意承认的血缘关系,”喻舟晚的声音很小,连要控诉的时刻都不够理直气壮,“是不是从一开始,我就是你要报复他们的工具,对不对?”

      我下意识地逃避联想那晚之后喻舟晚身上发生的一切。
      宛如一颗足够沉重但范围未知的炸药,造成的损伤注定会超出所能承受的范围,只不过我选择视而不见,反正不波及到自己,就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残局都留给她一个人承担了。

      这么自由的一个人,怎么到我这里总被捆住手脚折了翅膀,变得如此落魄?

      我同样是带着自私基因的,以为打着“亏欠”的名义就能顺理成章的逃避承担责任,无限制地往后拖延,直到它随着时间风化彻底被抛弃。
      在埋怨喻舟晚怯懦的同时,自己何尝不是与她一类的人呢?

      “姐姐……”

      我试图用这个称呼——这个永远无法改变的称呼,将她从全盘崩溃和否认里拽出来。
      可是,在此之后该说什么?
      说我是爱她的,然后在爱她的前提下做最残忍的事?
      “爱”字总归是过于肤浅,像一副荧光色蜡笔涂满的画,明艳但虚假,我配不上。

      可以是嫉妒、占有、玷污等一系列负面词,但终归不是恨。
      恨是该选择逃避或互相驱逐的。

      人要如何在这样的前提下恬不知耻地续上联系继续纠缠呢?
      不能啊。

      “我没有办法给你答复,”我无法在两种极端中找到平衡点,于是便陷入了中间无名的灰色地带,“喻舟晚,你告诉我,你有没有恨过我呢?在那天晚上之后,你是不是觉得,我背叛了我们之间的关系,所以我该死,要为此付出代价。”

      “是有的吧?”我追问。
      喻舟晚没回答,算是诚实的默认。
      反驳才显得虚假。

      “我对你,既不能像恋人那样讨论‘爱’,但从来没有厌恶过你,喻舟晚,你不属于任何一个位置,就只是‘姐姐’而已,”我起身,拿起自己的背包,“所以就这样吧,这样不爱也不恨,才是人与人之间大多数关系的样子,对不对?”

      恨往往比爱要持久,可是不管选哪种,都好累啊。

      在决心要逼迫我接吻之前,喻舟晚的眼泪已经一串接一串往下掉。
      撬开紧闭的齿,感觉她比平时的贪婪和索取更加疯狂,近乎是在报复似的啃咬了,她对我的选择不满,可我还有别的退路吗?

      “喻可意……”

      下定决心不再给她任何反馈,好与坏都承受着吞下去。
      触感清晰得过分。

      我把脸埋在靠枕里故意不看喻舟晚,试图凭借视线的黑暗增添虚假的安全感。

      “喻可意,这样对你,你就会讨厌我,对不对?”
      喻舟晚掰正我的脸,见我宁可闭上眼都不愿意对视,她放慢了动作,力度却没有丝毫减轻,仿佛在欣赏我被每个瞬间撕扯解离的表情。

      “你恨我吧,喻可意。”我无法推开贴近的脸,她恳求的话顺着纠缠的深吻喂到口中,“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不理我了,你恨我都好。”

      我没办法集中起破碎的思绪,她的话此时被我听到,仅仅只是听到而已。
      你是在对我哀求,还是在自我劝慰着找个借口把恶劣的行为继续下去?
      某种东西突然决堤,连带着心智都跟着在这个瞬间垮塌。
      可它控制不了语言神经,我说不出一句话,直到喻舟晚松开那根无形勒紧的线,我才像解脱似的将游离的魂塞进,顾不上收敛极其不雅的姿势,继续躺着,只是躺着。

      喻舟晚贴在我肚子上蹭了蹭。
      牙尖轻轻抵上去,宣告占有权渺小的威慑。
      我仍旧将自己埋在黑暗里没有动,看不清她到底起身离开时到底是带着什么样的表情。

      翻了个身平躺。
      需要营造一种爱的位置已经被其他人占了且无力憎恨的假象,我才敢说要放弃,否则总会在不经意间将所有的选择向她倾斜。

      沙发下陷,是喻舟晚拿了电脑坐回来。
      她戴了耳机,手指敲键盘哒哒响。
      仿佛是某种重复催眠的信号。
      昏昏欲睡。
      ……
      兴许是打了个盹,兴许是真的睡了好久。
      在某个时刻电脑合上,咔哒,她起身,下陷的垫子回弹。
      我以为喻舟晚是要走了,索性赖在那儿继续装睡下去。
      嘴唇上的触感很轻,如果不是对她的靠近高度敏感,恐怕会在昏睡中忽略掉。

      我听到浴室里的水声,踮着脚挪到楼上,随意地冲洗了一回,然后坐到阳台上发呆,灯都懒得开,整个二楼漆黑一片,手机没电关机了,没心思给它续上,扔在旁边不管。

      不同的楼从这个视角望过去只能看到不同色的窗块,鲜活得仿佛是一条鱼身上的鳞片。

      因为过分安静,我可以听见喻舟晚的脚步声在不同的房间里起落。
      我静静地屏气,似乎在聆听某种鼓点,先是由起始的舒缓逐渐加快,停下——在某个房间碰到休止符,然后转折——飞快地转向下一处视线盲区,再是一声接一声地敲在台阶上——第二个乐章从身后的漆黑中开始。
      甚至忘了要开灯。

      开灯意味着谢幕,卧室的灯光亮起,脚步声在阳台落下最后的音符,和我对视,发现我没有经历一个短暂的时刻消失不见,喻舟晚长舒一口气,整个人立刻松弛下来。

      “头发没吹啊,”她走到我身边,挑起一缕发丝往上摸,“去吹干吧,不然容易头疼。”

      镜子里,喻舟晚关了楼下的灯,从背后走近,接过手里的吹风机,替我把吹乱的头发理好,开热风烘干。
      盯着池子里的几根头发走神放空,等她摆弄过瘾了,便起身出去坐到床上。
      两个人全程一言不发。

      喻舟晚走过来,推了一下我的肩膀示意在床上躺好,用手拨我的膝盖,把双腿分开。
      冰凉柔滑的触感,空气中弥漫开微弱的一丝药味。
      她熄了灯,从背后抱住我。

      睡不着,相信她同样是如此。
      彼此心知肚明,默契地做到不开口拆穿。

      躺的太久腰酸,我翻了个身。
      喻舟晚以为是我要走,搭在腰上的手依依不舍地停留了会儿,最后还是滑落下来。

      “喻可意……”
      不确定是在试探醒着与否,还是酝酿好了要打破僵局,喻舟晚突然小声地喊我的名字。
      竖起耳朵,身体却没有动,装作睡着了,但她肯定知道我的心思。
      “能不能像昨天一样,说……说你只给我一个人,”她顺着我的手腕一路抚摸,最后在指尖停下来,“是假的也没关系。”
      “不要不说话了,我好害怕。”
      “你明天会走吗?”
      我选择性逃避,不去面对这些问题。
      喻舟晚终于意识到我此刻是在模仿她曾经惯用的方式报复,识趣地不再讨要,手指滑进我的指缝里,扣紧。
      她睡相很乖,安静地蜷缩在旁边。
      挪开搭在身上的手,没惊醒她。

      为了避免弄出响声,我赤脚在地板上走动。
      痛觉倒是没有那么尖锐了,分不清是因为上药真的会有点效果,还是因为……昨晚只做了一次就适可而止?
      唇舌的舔舐比起手指总归是温柔了许多。
      糕糕的小柜笼里有单独的空调,啃完了草料正在打盹,我闲的无聊将它从窝抱出来把玩。

      它不情不愿地在玻璃桌上待了会儿,倏地跳下台面,我立即追上去,它拔腿就跑,从阳台门的缝隙钻进去,眨眼就没了踪影。
      我趴下来在贴近地板的各处缝隙里找,听得到响动,可就是见不到小家伙的影子,好不容易摸到了尾巴,一溜烟就藏起来了。

      怕这家伙趁“放风”啃电线咬坏家具,我跟在后面寻找时机抓捕。
      起初还以为糕糕是第一次进入房间这个陌生地方才会到处跑,耐着性子等待了会儿,发现它对这个家里每一处地方都格外熟悉,是我执意要追捕才吓得它东躲西藏。
      见我停下来不追,糕糕继续闲庭信步地巡逻,鬼鬼祟祟地回到脚边打转,轻而易举地就可以抱起来,在手心里拱了拱,安适地躺下了。

      “陪它玩会儿吧,”喻舟晚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关在笼子里好几天没放出来了,之前我在家的时候都会放出来,它很亲人,不担心抓不住,别让它啃电线就行。”
      说着,她抬手摸了摸糕糕柔软的毛发。
      我把小家伙放回去转身去洗漱,下楼给手机充上电,一条接一条的消息和推送弹出来。
      陈妤苗昨晚和我抱怨有人从宿管冰箱里顺走了她买的糯米糍,还拿了阿沁放进去当夜宵的寿司卷,阿沁气急败坏,连夜在宿舍楼群通缉凶手。

      “今晚要回来吗?”昨晚临近十二点,她又发了条消息不放心地问我,“是出去住了?我先熄灯了,你回来的话声音小点,阿沁她们都早早睡了。”

      “昨晚手机没电了,没看消息,”我迟迟地回复道,“没事,我们下次再一起去吃好了。”
      “好啊。”陈妤苗回复得很快。
      我问她怎么起这么早,现在才七点多。
      陈妤苗说今天药学院全专业的毕业答辩,她早起化妆外加检查材料领申请表签字,九点之前就得赶过去等待。
      原本对她这种早早保研本校且有论文傍身的优等生来说,毕业论文环节走个程序就好了,但是她为了给导师留下好印象,整个学期没少付出辛苦。

      我点开宿舍楼群的聊天框,翻到阿沁昨晚在发的消息,她跟其他人你一言我一语吐槽那个小贼,看着看着不自觉地就被逗笑。
      “阿沁昨晚和我们打赌说你是出去约会了,赌注是一人一张演唱会的票,”陈妤苗问我,“你偷偷告诉我是真的吗,我觉得她说的很有道理。”
      “哪有啊……”我手上沾了水,手机键盘不听使唤,好半天才打出正确的字,“就是出去有事,别瞎猜。”
      “没关系,我不参与的。”陈妤苗不依不饶,甚至打了个语音电话,“所以是为了什么事才让你抛弃另外……呃……抛弃三个室友彻夜不归呢?”
      说话的方式陡然变成了小学生朗读课文的呆板语气,一听就知道是阿沁写好了词强迫陈妤苗打电话时照着念。
      嗤嗤的笑声从耳机里传来,看来她们是商量好了要套我的话了。

      “我说了是去找我姐姐了啊,亲姐姐有什么好怀疑的,”我哭笑不得,“哎呀!别乱猜了,我什么时候撒过谎?有什么情况肯定第一时间汇报给……”
      “不信!除非你现在就出现在我们面前!”阿沁最先沉不住气要冲过来质问,被陈妤苗赶走,几个人嘻嘻哈哈,打闹成一团。
      “可能暂时不太行。”
      我摸了一下自己的脖子,现在回去不亚于自投罗网等着被审问。
      “完啦,喻姐,我们已经不是你最爱的女人了。”
      阿沁抓住我话里不自然的停顿,我听着她强行撒娇的语气,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好啦,我真的有事,而且现在又不在宁城,”我不得不开始胡编乱造一些不可抗因素打掩护,好声好气地哄她,“考试再回去呗,咋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我了啊?”
      “超级想,没有喻姐课堂笔记和考试重点,我在期末周想你想的不行。”
      “笔记和书都在我床上,你拿一下吧,”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就猜到她是要拿我的书临考前突击背诵,“有啥想吃的不?要不到时候等考完了我们再约个时间?反正我都有空的。”
      “行,但是我考完就得回家了,咱下学期再约,我代表陈妤苗她们短暂地原谅你。”阿沁俏皮地接过话茬,不忘丢了个做作的飞吻。

      喻舟晚换了衣服下楼,我正低头回消息差点撞到她,意识到自己脸上还挂着浮夸的笑容,我急忙收住上翘的嘴角,低头侧身从旁边过去。
      打开冰箱,实在没什么早饭能吃的东西,拎起那袋过分干硬的吐司,试着撕了一小块放进嘴里,嚼了嚼,实在不甘心在饥肠辘辘的早上就吃这个,转身拎起袋子去了厨房,倒了牛奶一片片泡上,然后撕一小块黄油扔进锅里。

      喻舟晚正打算出门,只是看了我一眼,她把散落的充电线收好,拎起包打算走。
      “不吃早饭吗?”我叫住她。
      “嗯,不饿。”
      “吃点吧,我多做了一份,”我将盘子往她面前推了推。
      她收回搭在门把儿上的手。
      “好。”

      我心不在焉地嚼着吐司,开始神游回忆一年前在米兰和合租室友在厨房研究中餐的日子。

      “你还痛不痛啊?”她忽然问我。
      等我迟钝地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和我说话,再斟酌好要怎么回复,喻舟晚已经吃完了,起身端着空盘子去厨房洗了晾好。

      “还好。”我对着空气说。
      吃完了早饭上楼去找糕糕,逗它玩了会儿。
      整间屋子陷入了安静,我以为喻舟晚已经走了,趴在楼梯栏杆上张望,却发现她在楼下。
      “你今天能不能不走?”她仰头与我对视。
      “走啊,我还有自己的事。”我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睡衣,还是昨天那件,总这样穿别人的衣服也不太好。

      “是有约会吗?”喻舟晚问道。

      我一时没想明白她口中莫名其妙的疑问是从哪里来的,下意识想否认,话到嘴边又想起来,我跟她说过自己正在谈恋爱,而且早上和阿沁她们打电话时喻舟晚一直在旁边默默地看着。
      估计是会错了意。

      所以□□的时候是默认了让自己心甘情愿地屈居第三者的位置啊,我把手交叉搭在胸前打量喻舟晚表情里微妙的变化,自然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她始终把自己隐藏的太好,除了喝了酒的那个晚上频繁追问想要占有,现在的她看上去只是抛出一个寡淡的问题。
      和早上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吐司一个样。
      虽然用这样的方式逼迫她放手是无效的,不过我心里无意识地萌生出一个恶趣味的念头。

      “嗯,跟对象有个约会。”我向后撩了一下头发,故意将脖子上的痕迹露出来,“你有没有粉底?我得遮一下。”
      “没有,用完了。”
      她是在拒绝,并且带着个人情绪里强烈的不满。
      然而语气始终不够坚定,脆弱得像是掉在地上摔成粉碎的水果硬糖。

      “那我……就这样去?”
      喻舟晚抿嘴,朝我走近了一步,始终垂着眼不吭声,睫毛是一弯小小的桥,她的心绪走在上面,摇摇晃晃。

      “一定要今天吗?”她问,“刚才不是说等……”

      “嗯,今天吧,好几天没见了。”
      她完美的表情里隐隐出现了一丝裂痕。
      “还不去上班吗?”我问。
      “现在还早,不是那么急。”

      人在编造谎言时下意识的会有微小的动作,比如不自觉攥紧睡衣袖口的手指,比如飘忽不定的视线,再比如过于完整的话语,我自以为能隐藏的很好,又期望她能够注意到。

      我走到卧室,喻舟晚跟过来,不情不愿地追问:“那你晚上还回来吗?”
      “不了,我得回宿舍。”
      “为什么?”
      “不为什么啊,我的东西都在宿舍,住在你这里很不方便。”

      她的睡衣还穿在身上,味道比一开始碰到时淡了不少,需要将鼻尖埋在衣服上才能闻出。
      也有可能是因为离她太近,嗅觉上自主地养成了习惯。

      有时我会觉得现在的喻舟晚比之前更加懦弱与小心。
      曾经她至少会对我的玷污表示抗拒,会挂断电话会主动提出与我割席,现在表达喜怒哀乐却总像蜗牛伸出触角似的反复勘探才敢缓缓往前挪动一步。

      我擦着喻舟晚的肩膀走过去,她忽然握住我的手腕,小珍珠蹭到皮肤上的触感冰凉,像破裂的肥皂泡。

      “她看到了要生气的,”喻舟晚捏了捏睡裙吊带下的痕迹,“就这样出去也会……被别人看到。”
      “那你说要怎么办?”我挑了挑眉,“要么……我让她过来?”
      “不要!”喻舟晚毫不犹豫地拒绝,甚至没有去想这句话到底有几分真实性。
      “为什么?”
      “不是说不想被发现出轨么……可以等几天,等到不那么明显了再去见她。”

      与蜗牛待在一起会感到疲倦,猜不透对方的情绪,猜不到下一步行动的目的,我迫切地敲门要她给我回答,敲得越响越用力,她把自己藏得越深越久。

      当我逃避现实一股脑地把问题全都抛给她之后,喻舟晚便陷入了心神不宁的漩涡里。

      试探着蜗牛犹豫不决的触角扯出来,倘若继续缩回去逃避,那便就此放弃纠缠。
      我一次又一次这么劝说自己,不要为过分渺小的声音停留,听不到的就是听不到。
      无法感知的东西,总归是有失去的可能。

      然而好像因为对方是喻舟晚,总是值得再多迂回一次。

      发誓要放弃选择、在爱恨是非之间停摆不走的决心被后腰上轻点的指尖捏碎。

      “但是如果我等不了呢?”
      喻舟晚没预料到我会如此坚决。

      “你怎么知道她会介意这个?”我抛出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反问。
      “但是我介意……”喻舟晚小声地抗议,“一定要去吗?一定要见她吗?”
      她现在忽然抱住我,我就又后悔刚才的谎言了。

      “可意……不要走,别去见她,”她蹭了蹭我的肩膀,“能不能……只给我一个人?”

      我捧着她,像是捧着实验室里的兔子。

      “我要走的。”
      清晰的吐字是为了掩藏去向模糊的决定。

      兔子被堂而皇之地虐待,承受各种痛苦,惊魂未定却依旧咬牙保持沉默温顺,实际上她不知道别人施加诸多痛苦的目的只是想得到她的尖叫和反抗。

      患得患失的不安是一种折磨,我该让她多经历石沉大海式的回应来报复的,可是我太贪心又舍不得放她太久,一旦当她确定说想要,我没办法推拒。
      说出的话是如此,身体的行动——回过头顺其自然的接吻,亦是如此。

      “好几天没见……就很想她吗?”喻舟晚抹了一下我的嘴唇,拉起我的手轻轻地放在心脏跳动的位置,“那我们这么久没见呢……可意。”
      “你在想她什么呢?”她在尚未消退的地方加重了吻痕,“姐姐可以满足你的,其他的事,我们都可以做。”

      我推开她,把滑落的肩带整理好。
      适可而止。
      否则我会心软,心软到告诉她三年来我始终惴惴不安地回忆起最后见面的那一天,担心过她被摧毁,担心她从此自暴自弃不能再是喻舟晚了。
      怕她真以为我冷血到利用完之后彻底抛弃她。

      我起身,还没站稳,就被她强行拽着压在墙上。
      “喻可意,你走的话,我就告诉她我们的事。”
      这是要威胁我?我皱眉打量喻舟晚的表情。
      威胁又带着瑟缩。
      对视数秒,她先败下阵,移开目光。
      笨拙得可爱。

      “我又不怕啊,”我捏皱她的衣领,粗糙地抹平,“你可以试试。”
      顺着肩膀往下抚摸,她的身体一颤。
      我假装没留意到细微的变化。

      “不要,”喻舟晚不知从哪里得到了拒绝的底气,“除非你答应我今天不去见她。”
      我捏她的耳钉,然后亲吻她的嘴角。
      “你觉得我会选谁?”

      她抱住我不放,想讨要糖果又不敢开口,用肢体行动暗示。

      坚定和软弱怎么能在同一个人身体里共存呢?况且还是一次又一次地面对我这个曾经背叛她的人,誓要冒着被二次伤害的风险将当年的错误纠缠到底。
      “走吧,你上班快迟到了。”我推了推她。
      “嗯……”喻舟晚不依不饶,“其实再请一天假也不是不可以……”

      “那我会明天再走。”

      心已经不由自主地发生了偏移,只是我没办法开口直接挑明。
      我还没完全起身,却被一把拽回去栽倒在床上。
      “可意,你告诉我,要怎么样才能留住你呢?”

      盯着喻舟晚,支撑谎言背后里的幻想里都是同一个人的脸。

      手被她压到头顶,金属落锁的声音清脆悦耳,我试着挣扎,她感觉到我的反抗,舔吮的力度猛然加重,后腰一软,差点没忍住就要到达高潮。

      唇一路紧随手指拂过的地方,从大腿开始慢慢下移,在脚踝处停下,舔舔又蹭蹭,弄的人一阵发痒,我想缩回,却被拽住。

      她扯出一对脚链,在我没反应过来时迅速扣上。

      皮质的圈柔软地包裹住脚踝,长度足以让人正常行走,但稍稍动一下就叮当响,羞耻的意味十足,绝对不能就这样出去见人的。

      “喻舟晚!”

      她决心要狠狠戏弄我将我困住,趁我备扣好手脚链的锁,立即头也不回的离开。

      我还沉浸在身体的快感里,等反应过来时,刚才被她枕着的地方温度正在迅速消散,如果不是脚踝和手腕上的金属链,我险些觉得这更像是早上的一场春梦。

      明明就要到了……忽然被扔下不管,身体的空虚和赌气的愤懑催促我赶紧追上她,不顾手脚上清脆的碰撞声。

      “喻舟晚!”

      我盯着台阶下的身影,跌跌撞撞地迈了两步,发现自己没叫住她,下意识地要跨台阶追上去,脚下的链子长度被拉扯到极限。

      踩空。

      砰的一声,膝盖结结实实地跪在阶面上,我眼疾手快地抓住了栏杆才不至于滚下去。

      代价是手腕膝盖后腰都被用力拉扯碰撞,尤其是尝试想站起来时,刚刚被压在身下的左侧脚踝撕裂似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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