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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   “喻可意,昨天李老师下午点名签到了。”

      我回来时,钱心茗正盘腿坐在床上翻杂志,嘴里还叼着切好的苹果。
      “不过你放心,我跟老师说你学习太辛苦所以回去睡觉了,没人追究,就是让你今天报备一下。”
      钱心茗说着起身去卫生间洗手,我心虚地侧过身让她过去。

      “你去哪了,昨天发信息问你,你也不回我,就说有事。”
      “回了一趟家而已。”我耸耸肩膀,“这不是怕老师知道了我去哪,半路上堵我。”

      “你今天穿长袖不热吗?”她给我递苹果时打量了一下我的衬衫,“今天升温了哎,中午差不多三十度呢。”
      “还好吧,防晒。”我缩着脖子打哈哈敷衍过去。
      “你这衣领怎么……”
      她皱眉,伸手想替我理好卷翘的衣领。
      我急忙找话题岔开:“没事就这样,对了,咱今天是不是课上得讲试卷?你早点去,帮我占个好座,我外面回来,洗个澡。”
      钱心茗应了声好,临带上门之前,忽然回过头问:“喻可意,你是不是偷跑出去约会谈恋爱了?”
      “嗯?”我急忙收回放在领子上的手,“没有啊,别瞎猜。”
      “我的直觉一向都很准的。”她眯起眼睛打量审视,想要从我身上找到说谎的痕迹。
      “你少看点少儿不宜的。”我急忙嘘走她,关门。

      我溜进浴室反锁门,手忙脚乱地脱了衣服。
      锁骨和后背遍布着淡粉色的吻痕,尤其是蔓延到脖子上,毫不避讳的彰显露骨和暧昧,往下是胸前凌乱交错的牙印,夹杂着刚成型的淤青。
      连掐带咬留下的。
      水冲到皮肤上,传来一层细密尖锐的疼痛。

      喻舟晚的衣柜里除了这件可以能用于遮挡我身上的痕迹,其他的只有反季节的毛衣高领衫,很难不引起怀疑。
      某个人裹在被子里,观赏我面对满衣柜的衣服抓狂,她找不到有效的解决措施,眼睛心虚地左右瞟。

      解开头发,披散在肩上试图挡住脖子上的“小草莓”,然而仔细观察还是能透过头发看清皮肤上突兀的红。

      经过一个早晨的酝酿,它变得更加醒目。
      想买个医用敷贴盖上,但总会有欲盖弥彰的嫌疑。

      我没有一件能遮住脖子的衣服,这件香槟色的长袖是从喻舟晚的柜子里拿的,袖口还有绿的小花。
      我脱下它换了件带宽大帽子的运动服,勉强也能遮。
      夹在阳台上一排黑白色系的衣服中间,这件衣服的亮色过分醒目。

      我侧过脸,举起手机,湿漉漉的头发半遮半掩,洗澡的热气蒸腾让皮肤更加显白,肩膀上挂着未干涸的水珠。
      我拍下了身上的痕迹,然后隔空投送发给喻舟晚。
      但是我忽然想起来黑夜中的摄像头。
      于是我先发了个消息,试探性地询问她此时在干什么。
      没回。
      我盯着屏幕半晌,直到钱心茗催促赶紧上课,才藏好手机出门。

      考试的卷子改的非常快,毕竟大部分人都空了至少三分之一。
      我比对了一下两门考试总排名,还可以,不是特别高,但也勉强卡在了中游,不会被刷掉。
      也就意味着下一轮得更加努力才是。
      钱心茗鼓着嘴不吭声,一副要哭的楚楚可怜样。即使对自己的成绩早有预期,但是看到排名,说不灰心丧气那是不可能的。
      我开口想安慰她,却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拍肩膀。
      “好久不见哦。”高睿歪了歪头,“考试怎么样?”
      “还可以。”
      我缩在座位上不敢动,帽子被调到了一个刚好遮挡的角度,稍微动作幅度大一点儿都容易暴露脖子上的痕迹。
      “你怎么忽然来了?我记得你不上这个课。”
      “我只是不怎么来,因为我还有其他的安排,参赛名额还是有的,”她对我们惊讶的表情很满意,“选拔考试我是认真参加的哦,再怎么说这也算是市区内的初赛,好好对待才行。”
      “所以初赛通过率怎么样?”我问她。
      “往年的话……听我老师说,最好也就是一半一半吧。今年的题有些过分简单了,可能还会再少些。”
      我那颗刚放下的心又提回嗓子眼。
      高睿搂住钱心茗的肩膀安慰一脸苦相的钱心茗:“没事,你本来也不是很擅长数竞嘛,再说你生物都已经拿了国奖了,还怕啥?”
      “但是数竞和物理拿奖的话自招降分多啊……”
      ……

      她俩站在旁边聊得火热,我恨不得即刻化作隐形人消失,躲回被窝里待着。
      “走吧可意,晚上我请你们吃火锅,今晚不是没排课么?”
      “我就不去了。”
      我抬头看向高睿,想起之前她对我审视的态度,又低头回避视线。
      “是已经和别人安排好了时间吗?”
      她的关切在我听来是试探的暗语。
      “不是那么急的话,可以吃过饭之后我让司机开车送你去。”
      “没有啊,不是,”我下意识地想摇头否认,立刻又板直了脖子不敢动,“最近上课累了,没什么胃口,想回去睡觉而已。”

      高睿倒是没有追问,只是在临上课前她又折回来找我,招呼我跟她过去,上车。

      “你遮一下,”她塞给我一管粉底液和一面化妆镜,“就在车上涂好了,外面人多。”
      我意识到她在说什么,立刻伸手捂住,霎时的尴尬化作一股猛烈的热意迅速窜上脑门。
      “放心,没那么明显,就是我站的位置刚好看见。”她摊了摊手,“粉底送你了,这个色号对我来说太白了,涂的有点假。”
      我看向她,迟迟没有动作。
      “啧……真是……”她咂了一下嘴,转身开门下车,留我一个人处理。

      “怎么说?”高睿主动拉我的手臂,我有些抗拒,不过最后也没有挣脱开,“你打算跟她就这样?”
      “什么?”
      “我好奇一下,你这么喜欢喻舟晚,看上她哪点了?”
      高睿是真的心情很好想聊点八卦,不过因为八卦的中心是我本人,总归作为当事人,压根无法享受其中。
      “可意,不能因为别人一时的好就被蒙蔽了、心甘情愿地为对方做任何事,虽然……”
      高睿的语气像是一个老师在一板一眼训斥不懂事的学生。
      “算了算了,你之后会明白的。”
      可惜我作为学生的悟性太差,话题戛然而止。
      “找我是有什么事吗?”我切入关键点,环视周围,才发现自己被她带到了一处偏僻的绿地。
      “陆晓婷最近遇到了一点点小麻烦,”高睿背着手,依旧是轻快的语调,“准确来说不算麻烦,但需要你来帮忙解决。”
      “也只有你能做这件事。”

      晚上喻舟晚依旧没回我消息,我给她打了个电话,在快要挂断时才接通。
      “姐姐。”
      “怎么了?”她听上去格外疲惫,“很晚了,有事儿?”
      “没什么。”
      喻舟晚的情绪不对劲,可当我想继续追问,她却说:“我得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如果不是昨天她对我虔诚地承诺过,我现在肯定是下意识要怀疑她的。
      不过我现在依旧是怀疑,但那是因为我更想知道她怪异冷淡的说话方式背后的原因。
      我心里有了猜测。
      准确来说,或许是因为血脉相通,直觉告诉我,虽然这个猜想极其荒谬,但它极有可能是真的。

      我担心石云雅察觉出了什么。
      虽然早上醒来的时候正好和她打了个照面,她也只是看了看我,没说一句话。
      但那仅仅是对我,因为她向来当我是个透明人,指不定我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拿自己的女儿撒气。
      又或者偷偷打开她的房间检查。
      我没有在那个家里留下任何可疑的痕迹——有也没关系,石云雅最多能把我扫地出门,我又不是无处可去的孤儿,大不了回姥姥那儿。
      就算她从自己的亲女儿那里发现了什么,那只能怪喻舟晚自己藏不住秘密,没本事守住自己的隐私。
      总之都与我无关。
      那下意识地在害怕什么呢?心里有个声音问我。
      害怕喻舟晚会被她责备打骂么?
      手里一直攥着登记分数的纸条,通话时它一直在我手里被反复碾压,现在已经成了一粒的纸球,像死掉的鱼掉下来的眼睛。

      这种下意识顾惜到他人情绪的感觉……有些奇妙。
      就好像我第一次拿起那个摄像头时,想到的不是被揭穿□□关系的恐惧与威胁,而是代入幼年的喻舟晚仰起头和“妈妈”对视,却被摄像头传来的语音呵斥不准分心的场景。
      我明白自己为什么第一时间会想象出这一帧画面。

      喻舟晚从来没有和我提起她们母女之间的事。
      那些过去的记忆不属于我,我也从未涉足其中,虚构的情节却挥之不去。
      临出门前,喻舟晚替我扣好袖子上的扣子。
      我看着她的眼睛,开始好奇她是否天生善于隐藏自己,唯有在极端的情绪逼迫下那双眼睛里才有些许的波澜。

      喜怒哀乐也好,渴求与拒绝也罢,都是她能尽力不去表达的东西。
      明明记得小时候第一次见面,她看到我因为没吃到雪糕而嚎啕大哭的样子,躲在旁边满脸的担忧里还带着心虚。后来她主动给我买了新的,又是讨好地递过来。

      心不在焉地掰手指头上完了接下来的课,我跟带队的老师说想回临州,原因是要赶一赶校内的进度准备期末。
      老师没拦着,算是提前结束了集训。

      喻舟晚这几日都没有再和我联系,我主动给她发了几天不痛不痒的消息试探,没有回应。
      几天前钱心茗半夜说胃疼想吐,我联系不上老师,陪她去医院挂了急诊,手忙脚乱加上困意难捱,交完医药费我才想起来刷的是亲密付。

      还以为喻舟晚会问我这笔数目不小的钱的去处,但她自从那天通完电话就像人间蒸发了。
      我甚至开始往不好的方向猜测。

      临州下了一整天暴雨,我撑着路边买的透明伞,从小区到楼下这一段,袖子到裤脚湿的透透的。
      开门前,我心里还在揣测接下来发生的场景。
      譬如会家里几个人剑拔弩张正在冷战或者爆发争吵之类的。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

      “外面还在下雨?”石云雅坐在沙发上,抬眼看了看我,给正在播放的综艺节目按了暂停,“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吧。”
      “我爸呢?”
      其实我想直接问喻舟晚去哪了,因为那扇总是紧锁的房间门是开着的,漆黑一片。
      不过为了迂回些,我决定问候家里全部的成员。
      “书房里。”
      石云雅起身泡了一杯水,不知道加了什么,客厅里飘起淡淡的草药香,细闻还有股甜味。
      “姐姐呢?”
      她的手端起杯子放到嘴边,倏地停住。
      “出去了。”她说,“早上就出去了。”
      “去哪了?”
      石云雅斜了我一眼,没吱声,继续看吵闹的综艺。可我已经听到她在说:“你问我,我哪知道?”
      “不给她打个电话么?”我试图通过这样的问法了解她俩目前的关系,是否已经像我想象中那样交恶。
      她迟疑地张口打算回复,却被喻瀚洋打断了话茬。
      “可意回来了啊?之前不是说一直要上到六月的?”喻瀚洋从书房里走出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从高铁站回来可不近啊,打车还是坐地铁?你早点打个电话我顺路去接你好了。”
      “跟老师请假回来的,最近有点累了,”我选择性回答他的问题,“我想早点回来准备一下学校里的考试。”
      他莫名其妙亲热地揽过我的肩膀把我推进卧室,我没反应过来,他就向我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别刺激你石阿姨了。”他瞄了眼紧闭的房门,压低嗓音。
      “她跟她……是不是吵架了?”
      没想过来到底该直接喊喻舟晚的名字还是叫她姐姐,干脆全用“她”代称。
      “不是这个意思……哎要怎么跟你说清楚呢……”
      他把我摁到床上端正地做好,自己则坐到书桌的椅子上。
      “喻可意,爸想问你个问题哈,你可要认真回答我,实话实说啊。”
      我眨眨眼睛。
      “你跟晚晚那么亲近……是不是你跟她有啥秘密啊?”
      我前一秒还在运转的脑袋瓜嗡的一下停止运转。

      盯着喻瀚洋的脸,我疑惑地“啊”了一声。
      “没有啊。”嘴动的比脑袋快,下意识地一口否认。
      刹那间,我又迅速冷静下来。
      不对,如果是真的是需要掀开最后一层遮羞布,应该轮不到喻瀚洋来质问我。
      而且是以这种不急不慢的试探语气。
      “怎么啦?”我天真地托着下巴,“她是我姐姐啊,亲姐姐,我跟她感情好不是很正常的嘛。”
      “是这样的但是……”他干笑地抓了抓脸。

      我松了口气,虚惊一场。
      “那个……晚晚最近不是要等录取嘛,”他眼睛一直到处乱瞟,不知道是不是在组织合适的语言,“而且你石阿姨希望小丫头学金融,她不乐意,偷偷报了其他的,非要学画画,现在申请的时间又已经过了,没办法改了,两个人为了这个事情僵着呢,小半个月了。”
      “然后呢?”
      “你也知道我和你妈妈的事情……你石阿姨嘴上说不介意,肯定她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舒服,而且你还住在这,我是你爸没办法不管你,可是房子毕竟是她掏的钱多……”
      “那要不我搬回去?”我依旧没听懂。
      “爸不是这个意思,你就这样回去你姥姥那边肯定以为我排挤你,上门闹呢。”
      卧室隔音很好,我俩此时却听到了大门砰的一声关上的声音。
      喻舟晚回来了。

      “我的意思是,可意啊,你跟晚晚感情好,你帮阿姨劝劝她呗,别犟,学画画的能有啥出路?你石阿姨白手起家,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选专业是一辈子的事情,哪能胡闹,想学什么就学什么?”他也不打哑谜了,一口气话铺陈开来说干净。
      “再说了,学画画又吃不饱饭,最后对商业上的事情一窍不通,两头不讨好,你石阿姨也没办法把公司交给她啊,你说对不对?”

      我欲言又止,没反驳他,点头答应了。
      “还是小可意最懂事,”他拍了拍我的头,爱抚地摸了摸,“你妈妈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肯定高兴。”
      我极其厌恶别人碰我的头,喻瀚洋转身出去,我立马将自己的头发抓得一团乱,用刺痛掩盖被抚摸的触感。

      听不清楚,我轻手轻脚地把门拉开一条缝。
      ……
      “我、凭、什、么?”石云雅吐字一字一顿,“喻舟晚,你现在是这么对亲妈说话的?”
      “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
      喻舟晚自顾自去厨房倒了杯水,没来得及喝一口,手里的杯子被石云雅夺过去,重重地砸在餐桌上,热水溅出来,冒出微弱的热气。

      还是第一次看石云雅这么歇斯底里,即使她的教养不允许她发疯尖叫和砸东西,仅仅是坐在那阴沉着脸翘着二郎腿拍桌质问,却让人感到浑身发冷。
      被质问的人却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只是出去散步,一个人去的,没你想的那么龌龊。”
      “下雨天散什么步,你骗谁呢?散步要散到十点?”
      喻舟晚别过脸不理她。

      “你现在撒谎真的是一套一套的,一个接着一个,眼睛都不眨一下,也不知道谁教的你,”她深吸一口气,一手托着脑袋,似乎被气的有些头昏,“喻舟晚我是你亲妈,你是我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你现在你……连亲妈都敢骗,你以后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的?”

      “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口口声声让我信任你,结果你就这么对我?”

      “现在跟我玩小九九,以后到社会上你玩得过其他人?你不是找死吗?别等自己被骗光了钱给男人骗到床上去了才后悔。”

      喻瀚洋把她摁下去,好声好气地劝说:“好了你跟小孩生这么久的气,气坏了身体可不好。晚晚,真的,你听妈妈的话,妈妈又不会害你,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知道现在外面……”
      喻舟晚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想把湿水的外套脱下来扔进洗衣机,却被石云雅呵斥:

      “站住,我话还没说完。”

      “哎这填都已经填了,你天天板着个脸吓人,孩子也怕的不敢回家啊,申请日期都过了,交都交了,你现在硬逼着晚晚,她有啥本事再改啊,以后……”
      “大不了就上差一点的学校,跟那些混吃混喝的流氓一起呗,还能由着她的性子来?真是反了天了,”她冷笑一声,石云雅不耐烦地甩开他,“这是改志愿的事吗?这个家里的规矩已经坏了,风气有问题。”
      “还有,喻瀚洋,我教训我女儿,打她骂她也好,都轮不到你插手,她是我养大的,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是我花钱才有的,跟你有多大关系?”
      喻瀚洋想当和事佬,没人买他的账,他被无端讽刺了一顿,黑着脸不吭声。
      “你自己想想吧,你吃我的喝我的,有什么资格说话?”她撩了撩头发,似乎只是在陈述既定的事实,“还有你小丫头,喻可意……”

      喻舟晚隔着门缝和我对视的瞬间,她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不过迅速又收回去,可仍然时不时瞥向我。
      幸好石云雅背对着我,看不见。

      “那小丫头天天跟晚晚黏在一起,自从她来了,晚晚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天天对我冷着一张脸,还学会撒谎了。”
      “我都没说是不是她给教坏了,那个女人生的能是什么好种?我就当做慈善了,养小猫小狗不也是给口饭吃?”
      “喻舟晚,你倒是跟人家亲的很,天天姐姐妹妹喊的跟真的一样,你知不知道你亲妈当年就是因为她妈妈干的好事,脊梁骨都给人戳穿了,要不是你妈我赚了点钱能养活你,早就被口水淹死了。”
      喻舟晚眯着眼睛朝我的方向看过来,我抓抓脸,朝她挤了个皱鼻子的表情。

      “妈,别拿你自己的事情放在我身上,我没什么好怀疑的,也不会和别人上床,”她挑起眉毛,“还有,你自己未婚先孕,怪别人做什么?”

      石云雅腾的一下站起来,阴沉着脸往前走了几步,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她抬起手,重重地打了喻舟晚一巴掌。
      啪的一下,又是一巴掌。
      77
      下手重不重我不清楚,至少羞辱女儿的目的达到了。
      喻舟晚没有躲避也没有反抗,看上去是一个猝不及防的耳光让她呆住了,而我却觉得,她心里早有预料,只不过是对着妈妈无话可说而已。
      “你明天不要出去了,我跟阿姨交代一声让她看着你,”她下了最后通牒,“老师那边我联系好了,给你上线上的课,如果她没空,你也不许出去,在家待着。”
      喻舟晚的手指稍稍动了一下,这是她正在思考问题时无意识的小习惯。
      石云雅顺着喻瀚洋的视线,回头看到我正突兀地伫立在那里,她呼出一口气,肩膀松懈下来,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消气,而是她不想当着我的面继续“家庭教育”的环节。
      家丑不外扬,我在旁边傻站着看热闹算什么呢?拍手叫好吗?
      “你跟她说吧。”她摆摆手,简短地给丈夫下命令,“你是她爸,你想办法。”

      我的视线始终停在喻舟晚身上,除了脸上迅速蔓延的红,刚才的混乱似乎仅仅是个错觉,就像老放映机由于一帧损毁的胶卷短暂卡顿了一瞬,在恢复正常运转后一切照旧。
      只不过画面的损毁恰好定格在她的脸上而已。

      “先等等吧,这都很晚了,明天孩子们得上课。”
      “你尽快。”
      她对喻瀚洋的回复不满意,最终却没多说什么。

      “晚晚,乖,先去休息吧,你妈妈最近心情不好,你就顺着她,别惹她生气了,”喻瀚洋就擅长在这种时候当老好人的角色,“你看她气归气,也没说不给你交学费,她心里还是有你的,你看是不是……”
      他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小时候妈妈和姥姥起了争执,他总是两头劝和,以致于我后来很长时间都被蒙蔽在他为自己打造的“好人”面具里,
      后来长大了,重新回想他和杨纯撕破脸的场景,我重新回忆有关姥姥和妈妈几次我印象比较深的吵架——竟然无一例外都是因他而起,比如我妈想拿姥姥攒的钱给他投资、最后卖掉了自己当嫁妆的金首饰。
      再比如姥姥让他带我妈找个好医院治病,结果他拿了小诊所的化验单敷衍她。
      其他我记不清了,因为他们吵架时姥姥只要在场,大多数情况下都会想办法支开我,不是把我关卧室里反锁,就是给点零钱打发我出去玩。

      喻瀚洋抬起胳膊想拍喻舟晚的肩膀,她却侧过身躲开,打掉了他的手。
      “姐姐。”
      我拉住喻舟晚的手,干涩而温暖,可我明明看见她的袖口有攥湿的汗水。
      她仍然站在原地不愿意动。
      我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烫的吓人。
      在我喊喻舟晚“姐姐”时,石云雅回头看了一眼,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快要被她的视线烧穿。
      明白了,这是觉得我配不上和她的宝贝女儿沾上血缘关系呢。

      我在她和喻瀚洋的目光里拖着喻舟晚艰难地往房间挪了两步。
      “可意,”他努了努嘴示意我松开喻舟晚跟他去书房,“爸想跟你商量件事儿。”
      “你说。”
      我停住不走,假装看不懂他神情与动作的暗示。
      “你让姐姐先去休息吧,咱父女俩单独聊。”
      “就在这说呗,我也困了。”
      “喻舟晚,”石云雅命令她,“你回去睡觉。”
      喻舟晚没动,我感觉她捏着我的手指不动声色地紧了些。
      没等我回应,她随即又迅速松开,转身进房间,关门的动作很轻。

      后来我经常想起这个晚上发生的一切,前前后后在脑海里复盘了许多次细节。
      如果恰在此时的喻可意能再聪明些,能够知道喻舟晚就是这样的人——不管发生了什么她最终都无条件服从那个被称作“妈妈”的人,不管对方是提供面包的上帝,还是想要吃掉她血肉的屠夫,结果都是不会变的。
      醒悟再早些,大概之后就不会在很长时间都活在痛苦之中。
      人不能把飞行与自由的希望寄托在一只从小就心甘情愿地、习惯于被剪羽的鸟儿身上。

      “那个可意,你刚刚也看见了,你石阿姨最近心情很不好,公司最近一直连续几个月画赤字压力很大,还有其他事情要忙。”
      “你姐姐那边……石阿姨对她的期望很高,所以最近她天天都在等申请的院校回复呢。”
      “所以你最近要不暂时先住外边儿?”他终于小心翼翼地提出了诉求,“你放心,我跟陈阿姨说了,让她每天去给你做饭,然后晚上陪你。”
      我想说别这么麻烦我可以申请住校,然而一想到整个暑假都得面对石云雅的脸色,简单权衡利弊了一下,点头答应了他。
      “爸肯定给你找干净的离学校近的地方住,房租啊还有周围的环境都不要你操心,不是那种拼的合租房子,没有别人干扰你,你专心学习就行。”
      我掰着手指头,刚才石云雅勒令喻瀚洋“想办法”,原来说给我听的,打发我离开这个家,至少别出现在她眼皮子底下。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走?”
      “房子我找好了,等两天别人搬走了,我找个钟点工搞搞卫生。”
      “我暑假也不能住在这边吗?”我故意示弱委屈。
      “这……你姐姐马上拿到通知书就去国外了,你回来干啥呢,”他婉拒了我卑微的请求,“你要是住着无聊,要不问问你姥姥愿不愿意来?但是你别告诉她你石阿姨的事情,就说你想一个人好好学习图个清净。”
      “算爸爸求你了,你想上什么课买什么资料尽管说,爸给你掏钱。”

      我有点想笑,要是石云雅不点头,他又得磨磨蹭蹭劝我,说暂时没有那么紧缺的东西就别买了。

      也是,石云雅能容忍和我同处一个屋檐下将近一年,已经挺了不起了。
      喻瀚洋曾经向我夸赞石云雅“面冷心善”之类的,想来,她也不过是觉得像施舍路边的乞丐那样分一口饭吃没什么影响。
      现在发觉我有破坏她的家庭关系的嫌疑,尤其是她宝贝女儿的前途会受到威胁,立刻就会让我滚出去。
      其实我也没教坏喻舟晚什么。
      不过就是在一次次近乎驯化的□□里让她遵循内心的欲望和渴求,仅此而已。
      赤裸的、见不得光的、却极其有效的课程。

      当然喻舟晚仍旧可以当她的乖女儿,就像她现在依旧觉得自己的癖好是可耻的,不敢主动提出想要被满足。
      本性难移。
      小小的波澜,已经足够了。

      我推开喻舟晚的房门。
      她站在床边,柔软的垫子就在腿边,可她没有坐下去,始终低头站在那儿。
      “姐姐。”
      我抚摸她明显更加红肿脸颊,将冰袋靠上去,水珠顺着她的脖子流进衣服里。
      身上那件湿衣服还没换,雨水已然沾上了她的体温。

      我像掰木偶那样抓着她的手握紧冰袋,然后替她从衣柜里找出一套衣服。
      “去洗澡。”我对喻舟晚说。
      我刚才开门进来时,石云雅正坐在床上盯着我。
      我假装没看见她全程的注视,关上那道门,将她隔绝在外面。
      颇有趁虚而入的意思。
      至少在石云雅看来,我对喻舟晚做的任何事都是在离间她们母女的感情。

      “你不开心。”我握住喻舟晚被冻得冰凉冰凉的手轻轻摩挲她的指节,另一支胳膊搂住她的腰,将脸埋在颈窝里。
      “其实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喻舟晚半晌才小小地嗯了声回应我,手指扣的更紧了些,从僵硬紧绷的状态里活过来了。
      “姐姐,我们去洗澡,好不好?”我贴在她耳边问。
      她没说好与不好,只是当我拉起她的手时,她没再像刚才那样钉在原地不动。

      我把头发盘好,伸手调水温,喻舟晚依旧站在那儿——在热腾腾的水汽里穿着完整的湿透的衣服。

      伸手解开最上面的一颗扣子,喻舟晚没有拒绝和躲避,任我摆弄,于是我便替她脱掉外面的衣服和裤子,再是解开内衣的扣带。
      手指划过后背,面前赤裸的身体不自然地哆嗦了一下。
      但她没有让我出去,而是稍稍挪动脚步离我更近点,低下头,顺从地让我解开她的发辫。
      她不动声色的依赖心理是一架摇晃的天平,我用指肚沿着她的鼻梁向下,拂过脸颊上的刺痛与身上隐秘的欢爱的痕迹。
      轻点了天平一端,让其自然地为我倾斜。

      我让她坐在凳子上,笼头里喷出的热水打湿她的肩膀和后背。
      她低头看向第面上晃动的光影,脚搭在瓷砖的缝隙上。我摸着逐渐发热的躯体,能感觉她稍稍从应激和紧绷的状态里缓好了些。
      发丝湿水后我轻轻地用梳子梳开缠在一起的结,像小时候杨纯替我洗澡时所做的那样,在手心里搓出泡沫,抹在头发上搓均匀。

      “闭眼睛。”
      水流顺着她的脸颊滑下来,泡沫流到地上。
      头发吸饱了水,宽厚光滑的一段贴在白嫩的肌肤上,我尽量温柔地替她扎好不弄乱。

      模糊的镜子里,我看到喻舟晚的肩膀已经斜靠在我身上,当真是任由我摆弄了。
      尽管这样会让衣服湿透,我却没有推开她,而是用手帮她清理干净,最后再擦去身上每一处的水,然后换上睡裙。

      我随意地冲了一下澡,然后把喻舟晚摁到镜子,解开发绳替她吹头发。
      热风吹在我的手指上,我忍不住揉搓她的发丝,弄的乱糟糟的,然后再慢慢地用热风吹好,仿佛是精心清洗完了自己最喜欢的玩具,出于过分的喜爱忍不住摆弄。
      喻舟晚眯着眼睛躺在我怀里,镜子上的水雾散去,我弯腰亲了一下她的头发。
      明明是相同的味道,由自己亲手清洗之后,我贴近她时能闻到一丝不同,似乎有某种隐秘的东西进行了交融。
      她的嘴角悄悄地翘了起来,摸到我搂住她肩膀的那只手,然后用小指勾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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