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圆房 ...
-
当晚，卫峥来到了云萝的房间，小蝶见状识趣地闪身离开，只留下他们二人。
云萝坐在床边，低着头，手下意识地揪着衣角。卫峥也在床边坐下，与云萝保持了一臂的距离。
“母亲的话，你别往心里去，她只是有些着急…”说着卫峥抬眼看向云萝，眼中闪过一丝渴望，“不过既然我们是夫妻，总是应该…”说着他伸出手，轻轻地覆在了云萝的手背上。
卫峥的手接触到云萝的那一刹那，那些恐怖的记忆瞬间涌入脑海，云萝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身体也微微地颤抖着，她却闭上了眼睛，拼命压制住心中想要挣脱的冲动。
云萝的双手冰凉，卫峥感知到了这份紧张，他极力地表现得温柔，身体缓慢地向着云萝挪动，慢慢地靠近她。他的手就那样覆在她的手背上，迟迟没有进行下一步的行动，当感知到云萝身体的不适似乎有些减缓，他伸出手臂，揽过云萝的肩膀，想要将她抱在怀里。
可当他的手刚刚触碰到云萝的肩膀时，云萝如同被烫到了一样，一下子弹了起来，惊叫一声，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瑟缩着身体，双手抱在胸前，急促地喘息着，满眼都是惊恐。
卫峥的表情从期待变得有些不解，这不是一般的羞涩和回避，倒像是一种极深的刻入灵魂的恐惧与创伤。他联想到她的洗手癖，她对于洁净的偏执追求，隐隐猜到或许过去她曾经发生过与男女之事相关的极其惨痛的经历。他的脸色瞬间有些阴沉，心口窒闷，有对着云萝的怜惜和心疼，也有一种深深的无力和沉重。
云萝缩在角落里，默默地抽泣着。卫峥沉默着，良久，只是叹了一口气，温言安慰了她几句：“郡主不必害怕，我并不会逼迫于你。”他没有试图再靠近，而是起身，默默抱走了自己的枕头和被褥。
“你睡吧。”他的声音有些疲惫。“我就在外间的榻上，有什么事情叫我。”
卫峥吹熄了灯，默默走到了外间，细心地将内室的门帘放下，为她隔开一片安全的黑暗。
云萝躺在床上，听到外面逐渐变得安静。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她无法成为一个正常的妻子，或许永远无法满足家族的体面要求和生育的责任。云萝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帐顶，一夜无眠。
翌日清晨，云萝听到外间似乎有响动，她立刻穿戴好走到外间，卫峥已经起身，榻上的被褥已经被叠好。
卫峥眼底有些乌青，显然也未得安眠。他拍了拍被褥，“郡主，等下拿进去就好，如此也能少些麻烦。”
云萝红肿着眼睛，点了点头，声音轻柔而嘶哑，“多谢！”
这份夫妻之间尚存的疏离和嫌隙，云萝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宫墙内，萧珩白日刚刚举行了盛大的祭天庆典，感谢上天赐予的丰年，祈愿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萧珩看着臣民匍匐在自己的脚下，听着山呼海啸的颂声，心潮澎湃，继位这几年自己酷烈地打击了政敌，整治了弊政，励精图治，如今的新政施行得又比想象中更加顺利，朝野中原本反对的呼声逐渐屈服于实际的显著成效，歌颂赞誉之声不绝于耳，萧珩似乎真的触摸到了权力带给他的至高无上、无与伦比的感觉，那是从冷宫泥沼中一路披荆斩棘而来的自己应得的荣光。
“若是阿萝知道了自己的如今的成就会怎样？也为自己骄傲自豪吗？”他忍不住想着，脸上浮现起一丝期待又酸涩的笑意。
在与群臣的夜宴上，他也忍不住多喝了几杯，带着酒精的微醺和志得意满之感，他回到了自己的御书房，如同往常一样，打开那份特殊的奏报。
最近萧珩翻阅这份奏报的心情愈发地平静，甚至还能带上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奏报上多半是云萝独自在家中的生活细节，至于那个男人，自从上次被自己发现与云萝对弈时献上那多余的殷勤后，早已经被自己安排了更加繁重的军务巡查，在家中与她相对的时间更少了。萧珩看着云萝每日或是读书或者缝补衣裳或者照顾花草，感觉自己似乎能够透过纸背看到她那娴静温柔的样子，仿佛自己就坐在她的身边，感受着和她一样的宁静与平和，心尖也滑过一阵阵暖意。
这天，他仍快速地如同检视自己的珍宝般地扫视着奏报里的内容。当看到“阖府家宴，宴席言谈涉及陛下冷宫旧事，郡主状极不安，多次离席洗濯双手”时，萧珩忍不住蹙了蹙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当看到“侯夫人林氏离席后留下郡主，屋内似有责备之声…郡马入内，似为郡主解围…”萧珩眉头更紧，心中五味杂陈，恨不能立刻将人带回身边，满心想着如何合适地敲打一下卫府。
直到看到最后一行字：“郡马留宿于正房，清晨方出，夜间似有郡主哭泣之声，郡马温言安慰，翌日侍女入内伺候，见被衾凌乱，郡主双眼红肿，神色倦怠…”
这几个字如同烧红的钢针般扎进了萧珩的眼睛和心中，他们圆房了，这个念头一出现，萧珩的心口如同被毒蛇狠狠地咬了一口，瞬间痛到浑身血液凝固，周身麻木，眼前一阵发黑。他怎么敢？怎么敢真的触碰她的？她为什么会哭？是被强迫还是…？他控制不住自己想象着每一个可能的画面和细节，只感觉胸口无比地窒闷，暴戾的杀意在他的心中翻涌。他脸上露出了狰狞的怒色。一下子将御案上全部的东西扫落在地上。巨大的闷响和破碎声响彻整个宫殿。
“滚！都给朕滚出去！”萧珩对着惊慌失措跑进来的内侍太监爆发了一声嘶哑的怒吼。额头青筋暴跳，眼神猩红可怖，再没有一丝祭天时候的威严和雍容，活像一只被激怒、濒临失控的困兽。
他发出了粗重压抑的喘息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什么功炳千秋？什么中兴之主？什么江山永固？什么万世基业？什么德惠万民？这些瞬间都化为了齑粉，他刚刚那份志得意满如今变得那么可笑！
他颓然坐回龙椅，此刻他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放手，当可能真的失去她时，那被压抑了太久的思念和占有欲以毁天灭地的之势反扑了回来。同时，另一种侥幸和不甘缠绕着他，或许她只是被迫，或许那不过是假象，尽管他自己都不能够说服自己，他不再甘于从奏报中揣测，他要看到她，要亲眼确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