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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你的训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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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悄然铺展在贵大校园的上空。理科楼的灯光一盏接一盏熄灭,唯有特工部训练场的穹顶仍亮着冷白色的光,像一颗悬于地表的星。
秦洄时站在训练场外的梧桐树影里,黑色风衣裹紧身躯,目光穿过玻璃幕墙,落在场中央那个跃动的身影上。
许贺笙正进行夜间格斗模拟训练。
他身着黑色作战服,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踢一跃间带着少年独有的轻盈与锐利。
汗水顺着他额角滑落,在灯光下闪出微光。
他嘴角微扬,即便在高强度对抗中,也透着一股藏不住的调皮劲儿,仿佛连打斗都像一场游戏。
秦洄时静静看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金属钥匙扣——那是许贺笙上个月执行任务时随手送他的“幸运物”,一枚刻着“H.S.”的特制子弹壳。
他从不承认自己会来偷看。可连续七天,他都在这个时间点出现。
不是为了监督,也不是奉命巡查。只是……想看一眼。
“你再躲下去,树都要被你盯出个洞了。”清亮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秦洄时一怔,转身,便对上一双含笑的眼睛。
许贺笙不知何时已结束训练,换下作战服,只穿了件宽松的白T和运动裤,发梢还滴着水,像是刚冲完澡。
他歪着头,嘴角勾起,像只刚捕完猎的猫,带着几分戏谑与得意。
“你怎么发现的?”秦洄时声音低沉,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讨论一道物理题。
“红外监测系统显示西区有异常热源,持续七天,同一位置,同一时间。”
许贺笙走近,故意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而且,每次我做最后一个翻滚动作时,玻璃反光里都有个黑影在看我——秦学弟,您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
秦洄时耳尖微红,迅速后退半步,语气依旧冷淡:“我只是顺路。”
“顺路?”许贺笙轻笑,“理科楼在东区,特工部在西区,中间隔了个操场和三栋教学楼——这叫顺路?”
秦洄时沉默,目光落在他湿漉漉的发尾上,忽然道:“你头发没擦干,容易感冒。”
许贺笙一愣,随即笑得更欢:“哇哦,秦学弟终于说了一句带温度的话?不容易。”
秦洄时皱眉,转身就走:“回去了。”
“等等!”许贺笙快步追上,伸手拦住他,“既然都‘顺路’来看我训练了,不如再顺路去你家吃顿饭?我饿了。”
秦洄时脚步一顿,侧眸看他:“我家?”
“对啊。”许贺笙眨眨眼,“听说你厨艺不错,从不请人吃饭,我好奇死了。今天机会难得,不如破个例?”
秦洄时盯着他,眼神复杂。他不善表达,更不习惯与人亲近。可眼前这个人,总能轻而易举地打破他精心构筑的冷静防线。
“……随你。”他最终只吐出两个字,转身朝教职工宿舍区走去。
许贺笙笑着跟上,脚步轻快,像只终于偷到鱼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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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洄时的公寓在教职工楼顶层,简约到近乎冷清。黑白灰的色调,书架上整齐排列的物理期刊与特工战术分析报告,厨房里连调味料都按使用频率分类摆放。
“哇,这也太……你了。”许贺笙环顾四周,忍不住笑,“连冰箱都像实验室。”
秦洄时没理他,径直走进厨房:“想吃什么?”
“你做什么我吃什么。”许贺笙靠在门框上,歪头看他,“不过,能不能加个蛋?我喜欢溏心蛋。”
秦洄时动作微顿,从冰箱取出两个鸡蛋,沉默地打在锅里。
厨房里很快弥漫起煎蛋与意面的香气。许贺笙坐在吧台边,看着他熟练地翻炒、调味,动作利落却带着一种近乎仪式感的专注。
“你做饭的时候,比上课还认真。”许贺笙忽然说。
“做事,就要做到最好。”秦洄时头也不抬。
“那你看我训练,也是在‘做事’?”许贺笙挑眉。
秦洄时手一抖,锅铲碰在锅边发出轻响。他终于抬眼,目光深邃:“你明知故问。”
“我不知道啊。”许贺笙笑得无辜,“我只知道,有人连续七天在树底下站成一根电线杆,就为了看我打拳。”
秦洄时沉默片刻,忽然道:“你动作有破绽。”
“嗯?”
“第三式转身时,右肩下沉0.3秒,如果对手是S级特工,那一瞬足够被锁喉。”
许贺笙一愣,随即认真起来:“……你连这个都看出来了?”
“我研究过你的训练记录。”秦洄时将意面盛入盘中,推到他面前,“你很优秀,但太依赖敏捷,力量与预判仍需提升。”
许贺笙低头吃面,嘴角却扬起一抹笑意:“所以,你不是来看热闹的,是来‘评估’我的?”
“……不是。”秦洄时终于坐下,声音轻了几分,“是来看你,有没有好好活着。”
许贺笙动作一滞,抬眼看他。
秦洄时却已低头吃面,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错觉。
可许贺笙知道,不是错觉。
他忽然觉得,这顿面,比任何任务成功后的庆功宴都来得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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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后,许贺笙主动收拾碗盘,秦洄时难得没有拒绝。两人并肩站在水槽前,一个洗,一个擦,动作默契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听说今晚河滨公园有烟花。”许贺笙忽然说,“为庆祝国际特工交流会闭幕。”
秦洄时擦杯子的手一顿:“嗯。”
“要不要去看?”
“……你不是刚执行完任务,不该休息?”
“任务结束,心情好,想放纵一下。”许贺笙转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星,“而且,一个人看烟花,多没意思。”
秦洄时沉默片刻,终于点头:“……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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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江畔,人潮涌动。烟花在夜空中绽放,一朵接一朵,如盛放的花树,照亮了整片江面。人群欢呼,情侣相拥,孩子们举着荧光棒奔跑。
秦洄时和许贺笙站在江堤的角落,远离喧嚣。
“你以前看过烟花吗?”许贺笙问。
“小时候。”秦洄时望着天空,“父母带我去过一次。后来……就没再去了。”
“为什么?”
“觉得……太吵。”他顿了顿,又补一句,“也太短暂。”
许贺笙笑了:“可正因为短暂,才值得看啊。就像任务,成功只在一瞬间,但准备了一辈子。烟花也一样,绽放不过几秒,可那一瞬,能让人记住很久。”
秦洄时侧头看他:“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哲理了?”
“我一直是。”许贺笙耸肩,“只是你总把我当调皮鬼,不认真听我说话。”
秦洄时没反驳。他知道,许贺笙在任务中有多冷静。
那次在废弃工厂,对方五人持械包围,他独自潜入,用三分钟解决战斗,全程冷静得像台机器。可回到日常,他又变回那个爱笑爱闹的少年,仿佛危险从未存在。
“秦洄时。”许贺笙忽然喊他名字,没加称呼。
“嗯。”
“如果有一天,我执行任务回不来了……你会来看我吗?”
秦洄时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如刀:“别说这种话。”
“我是说如果。”
“没有如果。”他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不会死。因为我不会允许。”
许贺笙怔住,随即笑出声:“哇,秦学弟,你这是在表白吗?”
秦洄时耳尖发红,别过脸:“闭嘴。”
“可我听到了。”许贺笙靠近一步,声音轻却清晰,“你说‘不会允许我死’——这比‘我爱你’还重。”
秦洄时没再说话,只是伸手,轻轻将他被风吹乱的发丝拨到耳后。
那一瞬,烟花在头顶炸开,金色的光雨洒落,映亮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短得,仿佛只有一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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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许贺笙一直哼着歌,手指在裤袋里把玩那枚子弹壳钥匙扣。
秦洄时走在旁边,偶尔侧眸看他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
“下周我有个新任务。”许贺笙忽然说
秦洄时脚步微顿:“机密?”
“嗯,不能说太多。但……可能要离开一阵子。”
秦洄时沉默良久,终于开口:“注意安全。”
“你会想我吗?”许贺笙笑着问。
秦洄时停下脚步,转身看他,眼神认真得近乎沉重:“许贺笙,你记住——无论你在哪,无论任务多危险,我都会等你回来。如果你不回来……我就去找你。”
许贺笙的笑容慢慢凝固,眼底泛起微光。
他上前一步,轻轻抱住秦洄时,在他耳边低语:“那我答应你,一定回来。因为……我也想看你下次偷偷看我训练的样子。”
秦洄时身体一僵,随即缓缓抬手,回抱住他。
夜风拂过,带着江水的湿意与烟火的余温。
远处,最后一朵烟花升空,绽放在城市的尽头,像一颗永不熄灭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