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雨》Atleast

2、一颗糖

　　05年7月26日，南昌，梅雨季。

　　她匆匆忙跑去止语巷43号，只为了见江允一眼。

　　陈祉在门口整理了一下衣服，随后敲门等曾素梅开门，但这次开门的是一位叔叔。

　　陈祉乖巧的喊了一声叔叔好，这位叔叔似是想到什么，打开门邀请陈祉进来。

　　“陈祉是吧，我是江允的爸爸，你可以叫我江叔叔，小云和她妈妈出门买菜啦，你坐下玩一会吧。”

　　随后江述，也就是江允爸爸，转身去了最里面的房间，留下陈祉在客厅。

　　进门后陈祉换好拖鞋，关上门，她规矩的走到沙发跟前，她用遥控器打开电视看昆虫解说。

　　但看了一会她就看不下去了，她眼神瞟到客厅上方一副全家福，昨天来的时候还没注意到。

　　全家福上中心是小时候的江允，两旁分别是江述和曾素梅。

　　他们一家笑的格外开心。

　　不过，眼下已经很好了。

　　接下来的日子，陈祉有空就会去江允家玩，与其说是陈祉去江允家，不如是江允拉着自己去的。

　　不过她自己也乐意去她家。

　　05年8月4日，南昌，梅雨季退散。

　　清晨第一抹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江允和往常一样去锦绣星苑找陈祉玩，刚从电梯坐上21楼，门还没开就听到外面传来打骂声。

　　她出门一看，恐怕是自己最怕的场景。

　　陈志强拖拽着陈祉的头发，他把她摁在墙上，他用手指着陈祉的脸，扭曲的脸口水喷到了她的脸上。

　　“你这个小贱蹄子，我和你说，你今天不去当童养媳也得去，就你还想活出个精彩？你妈早死了！“

　　陈祉本还挣扎的身体瞬间因为一句话呆愣起来，妈妈，是什么。

　　“陈祉……不准你欺负她……你这个坏人。”

　　江允哭着用门口鞋架上的鞋子砸向陈志强，陈志强瞬间恼火，他拿过一只鞋子用尽全身的力气打向江允。

　　陈祉也因此缓过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转过头就看到陈志强准备向江允打去，她趁乱抓住陈志强的一只脚，用力的抓着，不愿让他去伤害江允。

　　江允闭着眼不愿看这个场景。

　　“不……可以……”陈祉用力抱着陈志强的腿不放手。

　　这会2104的门打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凶巴巴的高大的人，那个人听说是练跆拳道的，头上一条长疤可是打架打出来的。

　　陈志强欺软怕硬，看到一个比自己高大的人，强撑着勇气骂那个男人快滚，不要多管闲事。

　　“叔叔，救救我们……这个坏人是，是个疯子。”

　　江允害怕的跑到陈执让身边，陈执让从口袋中掏出手机拨打110，110的电话尚未打通。

　　陈志强跑到陈执让面前准备夺走手机，但陈执让反应迅速，他一脚踹去，这一脚没收力，陈志强趴在地上苦苦哀嚎。

　　陈祉见状跑到江允面前，她安慰江允，“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电话接通，陈执让在电话中说了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有救护车还有警车。

　　陈祉被带去医院验伤，江允则被匆匆忙忙赶来的曾素梅和江述带回了止语巷。

　　警察拘留所内，陈志强不断的恐吓叫嚣着，派来审问他的警员忍无可忍，但自己生为这个职位就要忍。

　　开始大家都以为他吸毒或者喝酒了，但尿检却没检查出任何吸毒喝酒的因素。

　　不由得猜测陈志强会不会是有反社会人格和精神疾病，他们只好给他打镇定剂。

　　等待验伤报告的途中，陈志强已经稳定许多，他手上铐着手铐，他突然崩溃哭出声。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突然又笑出声来，“你们不懂，不，你们都懂…为什么，为什么没有任何人告诉我真相……”

　　……

　　报告是在晚上出来的，多处淤青，长期营养不良，这次家暴肋骨断了三根。

　　小孩子本就脆弱，更何况她强撑着疼痛还去安慰别人。

　　准备审问的时候，警长特意来和审问官宁昭说少刺激，多问些有用的东西出来。

　　“警员审问，全盘托出，警戒，请勿任何隐瞒。第一，对于你子女陈祉长期营养不良你有什么好说的，根据调查，你并未给她过教育以及履行作为父亲的职责。

　　陈志强本来低着头，听到最后一句，他缓慢抬起头，“我不用赚钱吗？我不赚钱怎么养她。”

　　宁昭翻了翻手上的资料，“一，父亲家长履行孩子的教育，吃穿是责任，法律上也有规定，这一点你就犯了。”

　　“第二，对于邻居采访，听说你妻子是被家暴而亡，之后你便出了南昌去了隔壁省湖南是吗。”

　　“第一句错了，第二句对了，我的妻子不是家暴死的，是病死了，癌症晚期，等我回家的时候她已经死在地上了，旁边是我的女儿。“

　　“好，第三，这次为什么突然回来虐待你的女儿，听她的朋友说，你要给她卖掉？这次她的情况是多处淤青，肋骨断了三根，这种情况你是……”

　　“停。”陈志强打断，他已经放弃了希望。

　　“服从判决。”
　　“接受判决。”

　　“从了是吗，等结果判决吧。”

　　宁昭退出审问室，留下陈志强一人呆在里面思考人生。

　　另一边医院，江允在陈祉的病床上一直等候，陈祉醒来后又是送水又是问她饿不饿。

　　曾素梅在一旁看的直掉眼泪，这个姑娘太惨了，惨到现在双亲都没了。

　　江述在一旁思考了一会，他走到病床旁，轻声的问：

　　“你愿不愿跟我回家？”

　　陈祉愣住了，她红了眼眶，点点头，“我愿意。”

　　“过后我们就带你一起生活。”

　　真好，重获新生之后得到的第一句话是：你愿不愿意跟我回家。

　　有爱自己的曾阿姨和江叔叔，还有爱自己的妹妹。

　　05年8月25日，南昌，阴。

　　陈志强因虐待儿童罪判处有期徒刑五年。

　　而陈祉来到了止语巷43号，这个温暖的家。

　　回到家是中午，陈祉和江允睡一间房，她躺在床上，还在想，这一切不会是幻觉吧。

　　直到今天的一抹阳光通过窗口照射进来，刺眼的阳光照的她睁不开眼睛，她才觉得这不是一场梦。

　　江允趴在床上看漫画书，阳光撒在她的身上，附上一层金边，头发丝在发光，她的睫毛好长。

　　“小云呀，出来一下哦。”

　　这会曾素梅把江允叫出了房间，她出去之后陈祉偷偷的去看江允看过的漫画。

　　漫画上是一个女孩子保护另外一个女孩子受了伤，受伤的女孩子还安慰没受伤的女孩子。

　　“姐姐。”

　　陈祉回过头，江允别扭的从身后掏出一颗糖，青苹果味道的。

　　“给你糖。”

　　陈祉自然的接过她递来的糖，“谢谢。”

　　下雨天的一把伞。
　　重获新生的一颗糖。
　　新生活的第一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