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爱成局》半夜二点

28、国王的复仇

　　自从在陆谨书房发现那张盛安集团的全家福后，林晚兮的世界就像被狂风摧毁的城堡，彻底崩塌成一片废墟。
　　曾经依偎在陆谨怀中的温暖，深夜里他为她泡的热牛奶，失意时他那句“有我在”的承诺，此刻都变成了包裹着糖衣的毒药，每回忆一次，都让她五脏六腑泛起针扎般的疼。
　　这场短暂而甜蜜的恋情，从来都不是命运的馈赠，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一场针对她和她背后林家的复仇序曲。
　　她每天都活在巨大的恐惧和矛盾之中，清晨醒来第一件事就是确认手机里没有陆谨的消息，深夜又会在梦魇中惊醒——梦里陆谨穿着黑色风衣，眼神冰冷地递给她一份破产通知书，上面写着“林氏，血债血偿”。
　　她既无法面对陆谨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害怕从他眼中看到对自己的算计与恨意；又不敢轻易揭穿这一切，她不知道一旦捅破窗户纸，这个隐忍十年的复仇者会做出什么事来，更不知道林家当年的罪孽，会让她付出怎样惨痛的代价。
　　逃避成了她唯一的选择。她开始以“晚兮陶艺”订单激增为由，推掉所有与陆谨的见面，他的公寓再也没去过，连他打来的电话都常常掐断，事后用“车间太吵没听见”搪塞。
　　有几次陆谨开车来工厂找她，她都躲在办公室里，让助理谎称自己外出考察。透过百叶窗的缝隙，她看到他倚在黑色轿车旁，指尖夹着一支没点燃的烟，目光紧锁着办公楼的方向，神情晦暗不明。
　　她知道他察觉到了疏远，可他没有追问，只是沉默地等了半个多小时，然后转身离开。林晚兮攥着掌心的冷汗，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她既盼着他追问，又怕他真的开口。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陆谨早已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终局之战的筹备中。
　　他要的不是林晚兮的答案，而是顾鹏、江海洋和林明三人的末日。那些深夜里对着盛安集团旧logo发呆的时刻，那些反复翻阅父亲狱中绝笔信的瞬间，都在提醒他：十年饮冰，难凉热血，复仇的时刻，终于要到了。
　　顾氏集团临时股东大会的召开，成了压垮申城商界平静的最后一块巨石。
　　会议地点选在申城国际会展中心最大的报告厅，能容纳上千人的场地座无虚席。不仅顾氏所有股东悉数到场，申城几乎所有主流财经媒体都接到了“特殊邀请”，长枪短炮的摄像机架在会场两侧，闪烁的灯光将每个人的表情都照得一清二楚。
　　秦若晴的目的很明确：她要在这场万众瞩目的“审判”中，以最公开、最彻底的方式，完成对顾氏王朝的“斩首行动”。
　　上午九点整，会场入口处传来一阵骚动。
　　顾鹏在众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一夜之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岁，花白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头皮上，曾经定制的西装此刻显得松垮不堪，套在他消瘦的身上像挂在衣架上。他那双曾在谈判桌上震慑无数对手的眼睛，此刻布满了血丝，浑浊而绝望，连走路都有些踉跄。
　　身旁的顾言则像一头被激怒却无力反抗的困兽，一身黑色西装紧绷着，双拳紧握到指节发白，下颌线绷得死死的，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喷出来，死死盯着主席台上那个正优雅整理文件的女人——秦若晴。
　　林晚兮坐在会场后排的角落，身上穿的米白色连衣裙还是陆谨上次送她的礼物。
　　她缩在座位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裙摆，褶皱的布料像她此刻拧成一团的心。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或许是想亲眼见证这场复仇大戏的结局，或许是想最后看一眼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男人，看他在完成十年夙愿时，脸上会是怎样的神情。
　　“各位股东，各位媒体朋友，上午好。”秦若晴的声音通过麦克风传遍会场，她穿着一身剪裁精良的白色西装，衬得肌肤胜雪，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优雅得像出席晚宴的贵妇人，可眼神里的锐利却藏不住。
　　她环视全场，目光在顾鹏身上短暂停留，那抹微笑瞬间变得冰冷，“今天召开临时股东大会，只有一个议题——顾氏集团控制权的最终归属。”
　　话音刚落，顾言猛地站起身：“秦若晴！你休想篡夺顾家的产业！我爸打拼了一辈子……”
　　“顾先生，请遵守会场秩序。”秦若晴抬手打断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是股东大会，一切凭股份说话，不是比谁的声音大。”她示意助理播放PPT，“各位请看大屏幕，这是鸿飞资本及战略同盟目前持有的顾氏股份。”
　　当一个鲜红的“51.3%”出现在大屏幕上时，会场瞬间爆发出雷鸣般的哗然。
　　“超过半数了！绝对控股！”
　　“顾氏完了，彻底完了！”
　　记者们的快门声此起彼伏，闪光灯将顾鹏的脸照得惨白。
　　他身体晃了晃，扶着前排的椅子才勉强站稳，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一个字——他知道，大势已去，回天乏术。
　　顾言瘫坐在椅子上，脸上的怒火瞬间被绝望取代，双眼空洞地盯着那个数字，像丢了魂。
　　“根据《公司法》规定，”秦若晴的声音再次响起，像敲在众人心上的丧钟，“鸿飞资本正式成为顾氏第一大股东，即日起启动董事会全面重组。”
　　就在记者们准备蜂拥上前采访顾鹏时，秦若晴却话锋一转：“不过，在宣布新董事会名单前，我有件事要澄清。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神秘的笑容，“我在鸿飞资本，都只是个代理人。今天，我将把顾氏的全部权力，移交给鸿飞资本真正的主人。”
　　全场瞬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连快门声都停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目光齐刷刷投向会场侧门，好奇这个搅动申城风云的神秘人物究竟是谁。
　　顾鹏也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疑惑，他实在想不出，秦若晴背后还藏着什么人。
　　侧门缓缓打开，一道挺拔的身影走了进来。
　　陆谨穿着一身深黑色西装，熨帖的布料勾勒出他宽肩窄腰的身形，步伐沉稳而坚定，每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跳上。
　　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穿过会场中央的过道，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仿佛王者归来。
　　“是陆谨！顾氏的执行副总裁！”
　　“他怎么会来？难道……”
　　记者们的议论声再次响起，顾鹏猛地睁大眼睛，死死盯着陆谨，像是第一次认识他，“是你……是你和秦若晴串通好的！”
　　陆谨没有理会他，走到主席台中央，秦若晴对着他深深鞠了一躬，恭敬地退到一旁，将舞台完全交给了他。
　　这一幕让全场彻底沸腾，记者们的快门声快得像机关枪，顾言挣扎着想要冲上去，却被保镖死死按住，只能嘶吼：“叛徒！你这个叛徒！我爸那么信任你！”
　　林晚兮坐在后排，浑身冰冷得像掉进冰窖，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她看着台上那个熟悉的身影，他比平时更加挺拔，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可她却觉得无比陌生。
　　她知道，那个最可怕的猜想，马上就要被证实了。
　　陆谨拿起麦克风，指尖轻轻摩挲着冰冷的金属外壳，十多年的隐忍、痛苦、仇恨，在这一刻都汇聚在眼底。
　　他那张总是冰冷淡漠的脸上，第一次露出复杂的神情——有悲伤，有愤怒，还有一丝释然。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从顾鹏扭曲的脸，到记者们震惊的表情，最后落在后排角落里的林晚兮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晚兮猛地别过头，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我的名字，叫陆谨。”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穿透人心的力量，“盛安集团的陆，谨慎的谨。”
　　“盛安集团”四个字像一道晴天霹雳，在会场炸响。顾鹏的身体猛地一颤，差点栽倒在地，他指着陆谨，声音因为震惊和恐惧而剧烈颤抖：“你……你是陆振海的儿子？不可能！他的儿子早就死了！”
　　“死？”陆谨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悲凉，“你们当年把我逼得家破人亡，四处逃窜，确实巴不得我死。可惜，我命大，没死成。”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出自己的本名，“我叫陆泽，陆地的陆，恩泽的泽。十多年前，盛安集团总裁陆盛安，是我的父亲。”
　　真相像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全场。“原来他是盛安的太子！”“十年前盛安破产是顾、江、林三家搞的鬼？”记者们的提问声此起彼伏，陆泽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继续说道：“我父亲当年视顾鹏、江海洋、林明为生死兄弟，把盛安的核心商业计划毫无保留地分享给他们，甚至计划三家联姻，共同打造商业帝国。”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带着压抑的痛苦：“可他没想到，自己养的是三只白眼狼。你们利用他的信任，偷走商业计划，抢先签下合作伙伴；伪造财务造假证据，买通媒体大肆渲染，制造挤兑危机；在盛安资金链断裂时，又联手拒绝放贷，最后以白菜价收购优质资产，把我父亲的心血瓜分殆尽！”
　　陆泽举起手中的文件，封面上“盛安集团案原始证据”几个字格外醒目：“这是当年你们联手设局的全部证据——会议记录上有你们的签字，资金流向能追溯到你们的账户，甚至连买通媒体的合同，都在这里。”
　　他的目光像利剑般刺向顾鹏，“我父亲不甘受辱，在狱中以自杀证明清白，可你们却把一切嫁祸给空壳公司，对外宣称他是‘畏罪自杀’！”
　　顾鹏瘫坐在椅子上，脸色灰败如死灰，嘴里喃喃着：“不是我……是江海洋提议的……林明也参与了……”他的辩解苍白无力，只会让自己显得更加卑劣。
　　“我隐姓埋名，远走海外，用十多年时间创办鸿飞资本，积累力量。”陆泽的声音再次提高，带着复仇的快意，“我进入顾氏，从底层做起，一步步爬上高位，就是为了今天！我不是来谈收购的，我是来讨还血债的！”
　　话音刚落，会场大门被推开，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径直走向顾鹏：“顾鹏先生，我们接到报案，你涉嫌十年前盛安集团金融诈骗案，现在请跟我们走一趟，配合调查。”
　　冰冷的手铐铐住顾鹏手腕的那一刻，他终于崩溃了，老泪纵横地哭喊：“我没有！我是被冤枉的！”
　　可没人理会他的辩解，警察架着他往外走，他的身影在闪光灯下越来越远，曾经的商业巨头，最终落得身败名裂的下场。
　　顾言追上去，却被拦在门口，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被带走，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记者们疯了似的围向陆泽，“陆先生，您接下来会如何处置顾氏？”“江海洋和林明是否也会被追究责任？”陆泽没有回答，只是目光越过人群，再次看向后排的林晚兮。
　　她站在那里，泪流满面，眼神里的痛苦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他的身体僵了一下，想要走过去，却被记者们团团围住。
　　林晚兮转身跑出会场，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她却觉得浑身冰冷。
　　她终于明白了一切：陆泽对她的好不是假的，那些温柔和呵护都是发自内心的；可他的仇恨也不是假的，林家当年的罪孽，是横在他们之间无法逾越的鸿沟。
　　他接近她时或许有算计，可相处中的真情也无法否认，这份矛盾的感情，才是最折磨人的毒药。
　　风吹起她的长发，泪水被吹干在脸上，留下微凉的痕迹。林晚兮抬头望向天空，一群鸟儿正自由飞过。
　　她想起十年前那个给孤僻学长递水的自己，想起重逢后陆泽为她遮雨的夜晚，想起发现真相时的崩溃与绝望。
　　她和他的命运，从十年前那个操场开始，就被那场血腥的商业屠杀紧紧捆绑，这场迟到的复仇，终究让所有人都成了受害者。
　　而她和陆泽的未来，又该何去何从？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给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