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心石》十先生2

28、第 28 章

　　——年，5017
　　“老同学，中午12：30，你找个西餐厅，一起午饭。”
　　“嗯~嗯~”小小的办公桌上，智能手机发出低沉而又清晰的震动声音。
　　在大城市高楼林立的厌窒空气里，小小写字楼的小小办公卡座，不到一平米见方的空间，就是每个人耕耘理想的土地。
　　黑色22寸液晶显示屏，黑色薄膜键盘，黑色杂牌鼠标，再连着四根扭曲又绷直的数据电线，通往脚下小小的黑色机箱，散发着阵阵带有工业塑胶味的电子热风。
　　这是大城市，小公司千篇一律的风格。飘荡着一种与大自然负离子相反的，奋斗正能量的味道。标准的白领黑色四件套之外，一棵耐旱的小叶多肉，一颗带刺的小仙人球，摆放在文件夹下，便签条旁，努力地营造一丝绿意。带勺子带盖的陶瓷水杯旁，一个简约相框，嵌着最在意的人，也是努力工作的皈依。
　　时近中午，有匆忙早餐带来的前胸贴后背，也有梗了一上午的脖子和肩膀，更有没着没落的工作任务，人浮于事。
　　11：10，星期二，12月27日，十一月初十，多云，17-25°C，你有一条新消息。
　　紧盯着屏幕，从海量名录钟寻找目标客户的刘瑶，没有转头，随手拿起放在旁边的手机，放到屏幕前面容解锁。瞄了一眼，是他？！
　　这个时间不应该在上班吗？怎么从香市跑过来广城了？出差吗？
　　西餐厅？也对，他在外企。忙完这张表找找吧，麻烦了对方半个多月，难得他过来，就好好请他吃顿饭吧。
　　刘瑶脑中浮现那个个性鲜明的热心胖子老同学，嘴角微扬，回了消息。“好啊，欢迎。你几个同事一起过来啊？西餐厅一般没有包间喔。”
　　“就我一个，路过，刚好饭点，找你搭桌。”
　　“这样啊，那我就随意点，带你去平时我跟女儿常去的连锁西餐算了喔。”
　　“行，别是M啊、K啊、P啊这些就行。”
　　这家伙，连锁西餐是这样理解的吗？……刘瑶笑着摇摇头，放下手机。
　　“小瑶姐，什么这么开心呢？”卡座旁，一个刚毕业一年的女同事，走了过来，手上端着一杯刚泡好的速食麦片，显然是刚从茶水间摸鱼回来。“小瑶姐，今天中午你想吃什么呢？我帮你一起点。要提前点，要不等下又半天送不到。”
　　“今天就不和大家一起吃了，午休出去一趟，回来给你们带奶茶啊。”
　　刘瑶想起西餐厅旁边有家不错的奶茶店，等下就顺带打包给大伙吧。每天中午的AA制快餐奶茶，就是小小办公室的动力源泉。外出就餐的人，打包带下午茶也是个不成文的默契。
　　“哇哦！谢谢小瑶姐。笑着放下手机就出去吃饭，是佳人有约吧？”
　　“小丫头，别八卦，快去点你的饭。”刘瑶没好气地把这个坏笑的小女生推走。
　　约会么？好像还真的是，孤男寡女的，西餐厅……我要不要化个淡妆呢？刘瑶被这么一提醒，不禁浮想联翩。随即她又重重摇了摇头，想什么呢？一个有妇之夫，一个有夫之妇，女儿都六岁了，就是老同学聚会而已，跟平时一样。
　　那么，化不化妆呢？
　　真羡慕王纤啊，虽然这个田同一直跟个小孩似的任性，工作做做停停，换了一份又一份。但起码，田同没有出轨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还是一直在一起，虽然时有争吵，但没出过大问题啊。爱情，不外乎就是陪伴么？日子能过得去就好。
　　我家的这个，呵呵，第几次了？我知道的都第三次了，每次都是这一句，“我跟她是逢场作戏，因为工作需要，你知道生意有多难做吗？我赚不到钱，你们两母女吃什么？”呵呵，冠冕堂皇，以前还照顾我的感受，装作断联的样子。现在，直接来一句，想怎样就怎样，搭伙过日子。
　　刘瑶眼眶红红的，抽一下鼻子。看着显示器旁，自己抱着女儿欢笑的照片，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女儿给妈妈加油，妈妈重新上班了。一定能像以前一样，赚到钱，到时候，我才能有机会抢到你的抚养权，才敢选择是不是离开你这个跟别人怀上私生子的爸，加油！！！
　　刘瑶强迫自己重新进入工作状态，月底了，虽然自己的外贸订单已经完成了任务，但为了保住这份离幼儿园和家距离近的工作，自己这个多年没工作的三十三大龄妇女，一定要拿出让老板服气的业绩。
　　半个小时飞快地过去，十二点，刘瑶把餐厅的地址发给田同。自己最终选择是，跑去卫生间，用湿巾擦了擦脸，整理了一下头发，没化妆。十几年老同学了，不需要。
　　站在楼梯间，等着挤下楼，拿起手机给田同发了条消息：“你到哪了？刚刚发给你的那个地址能找到吧，那里可能不太好停车，你慢慢找，我现在骑电动车过去。”
　　“我在你公司楼下后面的停车场，你下来上车就好。”
　　“啊？！你怎么知道我公司的？”刘瑶吓了一跳。
　　“你之前发的办公室照片里有公司名字，地图软件上能找到，美丽的女士，赴约怎么能骑小电驴呢？你的马车空调已经开好了。”
　　“你，这，老同学你也撩是吧？”
　　“不敢，绅士一点嘛。”“另外，你的桌面应该备一个USB小风扇，卡座太闷。”
　　“你的卷毛老板好大喜功，说好话就行。眼镜老板爱钻牛角尖，少说话多做事，别顶嘴。”
　　“行政的那个胖姐多给糖果零食收买，但别信。”
　　“格子男应该是设计师，没女朋友的人，你多微笑就能建立好感。”
　　“拿勺子喝麦片那个女生别聊生活，否则整栋楼都能八卦到。”
　　“你座位旁边那个秃头男别惹，平时保护好客户资料，他会抢你的单。”
　　“最后，那个方脸男快就年前，慢就年后就离职了，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了。”
　　刘瑶呆呆地看着手机，差点忘记进电梯。好家伙，这就把我公司的底细摸清了？悄悄地来，太恐怖了。我刚刚没干什么不应该的吧！还是这么任性啊，简直乱来的。“你等一下，进电梯了。”
　　一楼大堂，电梯像个成熟的罐头，挤出一大堆人，刘瑶扯了扯裙角，下意识地撩整齐发丝，左右看了看没有熟人，匆匆地走出写字楼后门，远远地看到田同那辆红色七座SUV，走过去，想了想，打开二排座的车门，坐了上去。
　　“Hi~”
　　“Hi~”“你怎么突然就悄悄地过来了？还跑我公司门口那里看，你就不怕别人发现吗？还乱七八糟的分析一大堆！”刘瑶嗔怪道。
　　“唉，想着顺路接上你，来得早了点。左右无事，就上去瞄了一眼。不怕发现的啊，顶多演个迷路的客户嘛。这是职业病，之前考察供应商，就是这样直接杀上门的。想着你好不容易重新进入职场嘛，提供一些建议给你参考，你对照着观察就好。”
　　刘瑶内心一暖，“行啦，大师。别卖弄你的高智商了，虽然你猜的大部分都对。鬼知道你这些年经历了什么，看人都这样看了。”
　　田同转过头，装酷地拨弄了一下墨镜，“还有就是，同学你的小电驴挺亮丽的啊，就是前轮要充气了，估计你没留意到。”
　　“什么？！你怎么知道哪辆是我的车！！！”
　　“淡黄色那辆嘛，有儿童座位的车不多，再有，你习惯的颜色和装饰多年未变，不难猜。”
　　“怪物！行了，别装了，赶紧走。午休就到一点半，还要吃饭呢。”
　　“OK，出发，哇！停车费真贵，省城居，大不易啊！”田同兴致很高，乱蒙一通唬住了刘瑶，让他有种特别的快乐。看来刘瑶同学多年没上班，还保留着当年的呆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