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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假冒伪劣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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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你怎么这么没出息!”
“闭嘴闭嘴。”
“唔!!”
艳阳天下,安宁一中操场边榕树下传出两道声音,只是周围的学生们仿佛没有听见似的,自顾自忙活着。
当然,他们也着实听不见。阮惊休正捂着石头的嘴巴,一脸羞赧地盯着不远处沙坑边练习的孙轻。
她昨天给周笠喝了果子水,然后……跑掉了。
她实在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什么啊!
难不成说“嗨,美女,谈恋爱吗?”还是说“你好,我是一只鬼,想和你认识一下?”
……不管哪个,正常人都会吓晕吧。
阮惊休想,她得做做心理准备,周笠也得做做心理准备。
“所以你就跑出来了?”被放开嘴巴的小石头吐槽道。
“磨刀不误砍柴工!顺便看看今天孙轻怎么样了。”不知为何,阮惊休总有一种直觉,她总觉得孙轻的死不会那么简单。
这种直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阮惊休皱眉,有什么东西从脑海里滑过去,捉不到,看不透。
“一二一、一二一、一二一……”一阵规律的跑步声打断了阮惊休的思绪,顺着声音望过去,一个四四方方的矩阵,以及旁边不断喊口号的体育老师。
“对齐!第三排!”
阮惊休看着穿着同样校服的学生,忽地一顿。
她不由得朝前走了几步,似乎是想看得更清楚些。但其实她早已经看得很清楚了。正在跑步的是高三年级一班,也是上辈子阮惊休带的班级。
现在阮惊休成了鬼,而——“这个世界没有第二个阮惊休对吧,小石头?”
她第一次开口问出藏了好些天的猜测。
从被占据的原住房,到跟踪孙轻这些天都没有碰到过第二个她自己,阮惊休大概已经猜到。
“对的。你已经死了。世界只有一个,每个人也一样,只有一个。”小石头难得正经地开口。
“好,我知道了。”
阮惊休点点头,眼里染上几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她仰仰下巴,指着那边:“小石头,看到跑步的那群孩子了吗?”
“看到了。怎么了?”
“上辈子我是他们老师。”阮惊休浅浅笑了一下,想到了那群偶尔调皮、偶尔打闹,却又勇敢、勤奋、善良的孩子。她带了他们三年,作为班主任说没有感情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更何况阮惊休还算是个能和学生打成一片的老师。
他们闹腾、心里却是装着一盏明灯的。
“不知道他们这辈子班主任会是谁。”
阮惊休仔细看了看队伍里的每一张脸,里头大半是她熟悉的面孔,而有一小半是她不太熟悉的人。
这倒是不难猜。
这个世界从来不乏关系户。
安宁市一中作为整个安宁市最好的、师资力量最强大的重点高中,自然也有分班制。而每个年级的1班就是那一年最顶尖的班级,只收中考成绩最前列的三十名。
可蛋糕一旦香了,就会有争夺。
金钱、权势、人情。
阮惊休上辈子在时,花了不少功夫,对赌成功后拿着学生竞赛金牌找校领导讨了一个公平。
而这辈子没有阮惊休这个不安分子,那些乌托邦式的分班也自然不复所在了。成绩排在末尾的被挤下来进了稍差一些的班,比如孙轻,比如陈安妮,比如钱强,比如……
阮惊休一个个数着念着他们的名字,心里酸涩不已。
她真的做对了吗?
如果她当初就那么死掉,什么都不管,也不要答应这劳什子救人计划。
那么世界不会被改变,分班也好,老师也好,都不会改变,世界会按照既定轨迹运行下去,阮惊休死了就死了,但这些孩子至少有大好前程。
她们会堂堂正正地考进1班,会得到很好的教学资源,会艰辛又快乐地度过高中三年,然后奔赴梦想。
阮惊休用力晃了晃脑袋,暗道不能再沉溺于无法挽回的事实中了。
她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小石头。走!”
“不看着孙轻啦?”
“没事的,学校里不会出什么问题。离自杀还有好几天,在这之前,周笠才是突破口。”
虽然很扯淡,但阮惊休也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她要追人!
——“你好!我叫阮惊休,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惊休。”善良的阮惊休自报家门。
无人应答。
“你好,能听见我说话吗?”
“你好,你可能看不见我,但是请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是一只善良的……嗯,一个善良的人!”
“……你好?周笠?”
“能听见我说话吗?”
“喂喂,小石头,不对劲啊,她怎么没反应?”阮惊休戳着兜里昏睡过去的小石头,强制开机。
“嗯……?咋啦?”迷糊着醒来的石头精搞不清状况。
“我叫了她好多声,她听不见。”阮惊休说着,又叫了一声,对面的女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
“那什么什么果子,确定是好果子吗?”
“当然是了!不识货的人类!你知道仙果有多难得吗!!本仙敢发誓,仙果绝对没有问题!”
“嘶……”阮惊休沉思着,“那就难办了。”
“如果不是果子的问题,那问题就只能出现在喝下果子水的人身上了。”阮惊休这时才好好打量了一下面前专心敲代码的女人,一双杏眼专心地瞧人,似乎要看透人的内里,钻研出现在这个天大的难题。
女人气质出凡,一头乌黑秀发浓密柔顺,垂落在肩头。一只修长有力的手微扶银边镜框,镜片折射出一道亮光,亮光里,是一双漂亮到极致的眼睛。
电话响起,周笠轻掀眼皮,点击接通键,整个人有些懒散地听着,却又隐隐透露出一股不容忤逆的上位感,阮惊休惊人的直觉告诉她,这人应该是个小领导。
阮惊休看不太懂周笠电脑上不断闪烁过去的字符,甚至因为速度太快看得她眼花,但她能感觉到,这个女人很厉害。
很厉害。会电脑。
——很厉害?!会电脑?!
如果……让她帮帮忙呢?
阮惊休脑子里忽然闪过这个念头。
如果、如果,当初孙轻出事,舆情能得到控制,就不会闹成那样。而更重要的是,山林演唱会,死亡直播,如果有很厉害的人介入,说不定……
不行、不行。
周笠就算再厉害,也只是一个普通小市民,这种过于危险的事情阮惊休不能因为一己私欲不管不顾地将她拉下水。
这是道德绑架,也是极度自私的。
她应该找的是警察,而不是住在狭小出租屋里看起来很厉害的女生。
“对了,小石头,你是不是说,我能碰到她碰过的东西?”阮惊休看着小石头点头,心里有了打算。
趁着周笠上厕所的功夫,阮惊休走到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一本横线本,以及一支黑色水笔。
“你打算做什么?”小石头疑惑地看着阮惊休在纸上写着什么。
“举报信。”阮惊休回答。
“?”
阮惊休唰唰写完几排大字,写完后定睛看了两眼,没有消失,然后迅速撕下那页纸,折起来好生放到衣兜里,边将其他东西物归原位:“我得试试,既然能写下来,是不是也意味着能够被人看到?”
“文字也是一种发声的媒介,小石头,一会儿我们去一趟市公安局。”
——
“孙轻,老师找你。”
孙轻点了点头,老师找她无碍乎就是说一些成绩上的问题。最近身体不怎么利索,影响到昨天的考试,孙轻的分数退步了一点。
不过没关系了,孙轻想。没关系了。
从办公室出来后,孙轻罕见地没有直接回教室,而是顺着楼梯直下,绕道往竹林后的杂物间走去。
现在是上课时间,杂物间不会有学生来,孙轻望着地板上湿漉漉的青苔,眼神放到了前门的木门上。
“你来了。”
一道温润的男声响起,像是多年不见的好友在寒暄。
孙轻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想要后退一步,却在看清那人面貌后愣在原地。
“是你……”
“是我。”对面轻笑了一声,颇为亲切地走上前来,注视着孙轻的神情。
“找我来干什么?”孙轻面露警惕之色,就算知道这人的真实身份后她也没有放松下来,反而内心深处升起了一股更可怕的感觉。
“这里有一个交易。”那人笑眯眯地,凑过来,很小声地在孙轻耳边耳语。
一个字一个字往孙轻头脑里钻,她的瞳孔微微放大,眉目凝重。
语毕,他又拉开距离,体贴地等待了很久,等到孙轻似乎终于消化完他刚才那番话,这才十足绅士地礼貌询问:“怎么样?要不要答应下这次合作?”
见孙轻闭着嘴,仍旧沉默,那人不但不着急,反而还露出一抹悠闲的神色:“没关系,你还有几天能做决定,不过嘛,最该着急的应该是你妈妈的手术,这就不知道等不等得了了。”
“啊啊,当然,这可不是威胁,我只是实话实说。你看,你有困难,而我正好有办法,天底下哪里去找你我这么合适的合作者?我们是同伴。”
“同伴总是要互帮互助的。”
谁和你们是同伴。孙轻暗自在心里吐槽。
不过他说得确实没错,失去了这次机会,孙轻几乎不可能再遇到下一个这样好的机会了。
只是……
“你在顾虑什么?”对方打断孙轻的思考,向她逼近了一步,维持着一个不近、但也不远的距离,“你放心,你担心的我们都会为你解决。”
那人说完这句话后停顿了一秒,一双眼睛盯着孙轻,似乎要穿透□□直达魂灵:“我们什么都知道。”
“我们”,孙轻敏锐地捕捉到了男人嘴里的这个词语,她几乎有一瞬间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