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途同归》一口酥不约

2、道友请留步，此妖与我有缘

　　人间，官道旁，茶水摊。

　　四人围坐一桌，气氛比隔夜的馊粥还粘稠。

　　楚瑶把玩着空茶杯，第一百次叹气：“唉，走了三天，别说妖魔，连只像样的山鸡精都没碰到。这功德什么时候才能攒够啊？”

　　墨渊闭目养神，指尖在桌上无声推演，闻言淡淡道：“东南方三十里外，有微弱妖气盘踞，似与一桩‘桃花煞’有关。按我等脚程，明日可达。”

　　“桃花煞？”楚瑶眼睛瞬间亮了，“听起来就有故事！快说说！”

　　苏玉窈轻轻拨动琴弦，发出一个清越的单音，意在提醒楚瑶注意形象，柔声道：“墨师兄既已推演到，我们前去查看便是。降妖除魔，不可急躁。”

　　谢无忧本来懒洋洋地靠着柱子打哈欠，一听到“桃花煞”三个字，桃花眼倏地闪过一道精光，整个人像被注入了活力，唰地坐直了身子。他理了理本就不乱的衣襟，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桃花煞？这等小事，何须劳烦三位道友？在下身为合欢宗弟子，于情缘孽债方面，略通一二，正是专业对口。不如就让在下前去探探路，手到擒来？”

　　另外三人齐刷刷看向他，眼神里写满了“信你才有鬼”。

　　楚瑶撇嘴：“得了吧，谢无忧，你是想去‘超度’那妖精，还是想去跟人家探讨‘双修大道’？”

　　苏玉窈眉头微蹙，语气带着警告：“谢道友，正事当前，还请收敛心性。”

　　墨渊更是直接：“妖气虽弱，然煞气暗藏。你一人前去，恐打草惊蛇，或……自投罗网。”

　　谢无忧被三人连怼，也不生气，反而笑得更加灿烂，拖长了调子：“哎呀呀，三位道友这是不信任在下啊？实在是伤了我的心。也罢，同去同去，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合欢宗的‘无上妙法’。”

　　于是，一行人各怀心思，朝着墨渊推算的方向走去。

　　三十里路转眼即至。那是一片开得过分妖艳的桃林，落英缤纷，香气馥郁得有些腻人。林深处，隐约可见一座精巧的宅院。

　　刚到林边，一位身着粉裙、我见犹怜的“少女”便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眼角带泪，径直朝着看起来最“好说话”的谢无忧扑去：“公子！公子救命！有……有山贼追我！”

　　这“少女”容貌姣好，气息柔弱，端的是一副受惊小鹿的模样。

　　楚瑶翻了个白眼，用口型对苏玉窈说：“戏真足。”

　　苏玉窈微微摇头，指尖已轻轻按在琴弦上。

　　墨渊面无表情，低声道：“妖气源头，就是她。”

　　而谢无忧，在“少女”扑来的瞬间，脸上那玩世不恭的表情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夸张的、仿佛见了九天玄女下凡的惊艳与痴迷！他一把推开试图上前挡在他前面的墨渊（墨渊被推得一个趔趄，眉头紧锁），快步迎上去，双手虚扶住“少女”，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姑娘莫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竟有如此歹人！有本公子在，定护你周全！”他一边说，一边朝“少女”靠近，眼神“痴痴”地凝望着对方，“不知姑娘芳名？仙乡何处？可曾……许配人家？”

　　那“少女”（桃花妖）显然也没料到这修士如此“上道”，愣了一下，随即心中暗喜，看来是个被美色所迷的草包。她顺势往谢无忧怀里靠了靠，泣声道：“小女子名唤桃夭，家就在前面……尚未，尚未许人……”

　　“太好了！”谢无忧双眼放光，回头对身后目瞪口呆的三人喊道，“墨渊！楚瑶！苏仙子！你们先在此等候，我送桃夭姑娘回家，确保她安全无虞！去去就回！”

　　楚瑶气得差点把“凝火丹”掏出来：“谢无忧！你个色令智昏的家伙！”

　　苏玉窈脸色更冷，琴弦已发出一声轻鸣，带着隐隐的怒气。

　　墨渊则冷静地观察着，低声道：“……他似乎在布局。”

　　果然，谢无忧一边搀扶着“柔弱不能自理”的桃夭往桃林深处走，一边嘴上嘘寒问暖，手上却不着痕迹地掐着法诀。就在踏入那宅院大门的一刹那，他猛地将桃夭往院里一推，自己则迅速后撤，同时双手结印，大喝一声：

　　“道友请留步！此妖与我有缘——今日合该入我钵中来！情丝绕，缚灵！”

　　刹那间，无数道粉红色的光索从虚空中浮现，如同情网般瞬间将措手不及的桃花妖捆了个结结实实！那宅院也幻象破灭，显露出一个阴森森的妖洞。

　　桃花妖惊怒交加，现出原形，是一株张牙舞爪的老桃树精：“臭修士！你诈我！”

　　谢无忧此时已退到安全距离，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掏掏耳朵，笑嘻嘻地说：“兵不厌诈嘛，桃夭姑娘。你身上的‘桃花煞’害了多少过路书生，真当我们是瞎子？”

　　这时，楚瑶的丹药（几颗能爆炸的霹雳丹）已经砸了过去，轰得桃树精枝叶乱颤。苏玉窈的琴音化作道道利刃，专削其妖枝。墨渊则早已在外围布下困阵，防止妖孽逃脱。

　　四人虽然依旧互相嫌弃（楚瑶一边扔丹药一边骂谢无忧“戏精”，谢无忧一边加固束缚一边回嘴“你懂什么这叫策略”），但第一次配合，竟也算得上默契。

　　战斗很快结束。桃树精被彻底净化，一缕微薄的功德金光分成四份，落入四人体内。

　　楚瑶感受着那微弱的功德，撇撇嘴：“就这么点？还不够塞牙缝的。”

　　谢无忧则走到苏玉窈面前，故作潇洒地一甩并不存在的刘海：“苏仙子，方才在下演技如何？是不是惟妙惟肖，深入妖心？”

　　苏玉窈收起古琴，看都没看他，只留下一句：“轻浮！”便转身走开，只是转身时，唇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难察觉的弧度。

　　墨渊默默计算着功德和行程，最后总结道：“首战告捷，但效率过低，内耗严重。若想早日完成任务，需制定更详尽的协作章程。”

　　谢无忧闻言，立刻凑到墨渊身边，哥俩好似的想搂他肩膀：“墨兄，章程好说！下次遇到女妖精，还让我来当诱饵如何？我保证……”

　　墨渊面无表情地侧身躲开，只回了他两个字：

　　“休想。”

　　夕阳下，四道身影拖得老长，吵吵闹闹地继续踏上了漫漫的“攒功德”之旅。而远在仙界的太白金星，看着水镜里这一幕，终于没再揪胡子，反而摸了摸下巴，喃喃道：“这几个小混蛋……好像还真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