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姜兴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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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兰亭当然不会想到，当姜兴看到许谨呈交的折子，内心是何等的震撼。
其实，在姜兴看到书吏前来通报，说是许谨求见的时候，内心是有几分不喜的。毕竟两人虽说私交甚笃，但公事是公事，两人中间毕竟还隔着郎中和员外郎，官场最忌越级。但又想到许谨为人还算得体，且刚过辰时便递报求见，便点头示意，通传许谨入内。姜兴倒要看看，这许谨到底有何要事，连早饭都没吃就来了，
不出姜兴所料，许谨确实没吃早餐，饿着肚子便来了。估计绝大多数的现代人都不敢相信，相较现代的白领，古代的京官才是真正的堪称牛马。
常人都听过“点卯”一说，却不曾细想，这卯时乃是早上5点，意味着早上5点就已经开始上班了。不要以为，只有牛马们才需要点卯。卯时乃是早朝的时刻，从周、汉至唐宋几乎都是如此，连皇帝本人都无法幸免。
而且本着一视同仁，有难共当的原则，没资格参加早朝的官员，则需要参加本部衙门的日常会议，也叫小朝会。
待到会议结束，就到了辰时。而古代的辰时，又叫食时，是吃饭的时间，不对外办公。因此，许谨的递报能够在巳时的第一时间递进来，必然是饿着肚子就在排队了。
听到通传自己入内，许谨整了整衣冠，踱着步子迈进了左侍郎公署。依旧是先以礼参拜，
“下官礼制清吏司主事许谨，见过侍郎大人。”
“慎之今日来得如此之早，想必是有要事相谈。”
许谨环顾左右，示意姜兴屏退他人。姜兴本是调侃，没想到许谨竟真的有要事相说，便挥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待所有人离开之后，许谨重新躬身行了一礼，方才起身正色道，“下官知道大人意图整顿礼部，却一直苦于无法破局，今日便是要为大人送上倚天长剑。”
姜兴闻言，精神大振，“慎之有何良策，速速教我。”
周瑾从怀中取出连夜写就的方案折子，双手递了过去，
“此策关乎礼部革新，需大人审阅后决断。”
姜兴见许谨如此认真，也肃然接过。打开之后，目光如炬，一目十行，迅速浏览。浏览完毕，也不出声，而是闭目沉思，在心中反复推敲。许谨也不催促，安坐于旁，自顾自的饮茶。少倾之后，姜兴眉宇舒展，拍案而起，
“慎之大才，此二策果然精妙，既能顺应时势，又能拉拢人心，还可化解阻力，一举三得，确是倚天神剑。”
姜兴兴奋的在房中踱了几步，脚步忽又渐渐放缓，重新思量了一番，回过头来，定定的看向周瑾，
“不过，慎之，非是本官不信。这等妙策算计，锐意进取，狂飙猛进，却不像是你的风格。”
周瑾苦笑了一下，
“大人明鉴。此策确非出自我手，正要与大人说明。”
姜兴轻“哦”了一声，目光锐利：
“那此策究竟何人所谋？速速道来。”
周瑾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大人可还记得前日沈府抄家一事？”见姜兴颔首，周瑾又说道，
“此计便是沈文楷之嫡长女沈兰亭所献。”
姜兴闻言知道还有下文，并不开口，示意周瑾继续。
果然周瑾接着，又道：
“这沈兰亭虽为女子，才智却远胜须眉。她想要保全家族，便以礼部革新为饵，提出此策。若能成功，既解大人之困，亦求能为沈家谋一线生机。”
周瑾知道，此事关系重大，且后续事务繁多，也容不得半点虚假，便将自己知道的，全盘告知。
姜兴听完，慢慢开口，“窥一斑而知豹，落一叶而知秋。素闻沈家世代簪缨，沈文楷更是天下文宗，果然了得。只不过，沈家的案子乃是陛下金口玉言裁定，且才刚刚定罪，此时若是想要反转，怕是再大的功劳也不可为。”
周瑾忙回道，“沈家女也未曾指望脱罪翻案，只求礼部能够保全其女眷名节，庇佑一二。”
“既如此，此事便有可为。”姜兴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不过兹事体大，慎之，我还得亲自去一趟群芳园，见上一见这位沈大姑娘才行。”
“下官这就安排。”，许谨转身就要出去。
“不，慎之，你我微服前去。”，姜兴虽然急切，但也不想被人以“白日宣淫”的罪名给参上一本。
两人很快便商议妥当，均已身体不适的名义谒告一日，然后更换衣着之后再汇合前往。
他俩白龙鱼服只是为了避人耳目，但是想要进入群芳园，还是需要查验身份的，这也是为何何三会知情，而老鸨却不知的原因。
在何三的带领下，俩人在二楼的包厢外见到了沈兰亭。
只见一位十六七岁的少女，闻讯迎了出来。淡青色方格纹绮长袖衫衬出肌肤的莹润，外罩月白色绢质短袖衫的系带轻垂，浅灰色素缎比甲及膝，两侧开衩随动作若隐若现。素色马面裙的八幅绢面随风微扬，裙门处极简缠枝莲纹与暗藏的五色丝线相映成趣。单支素银云纹发簪固定着浅青丝带束起的发髻，细银丝手镯上的回纹在腕间闪烁，素绢绣花鞋的精致纹路更添几分灵动。
“好一个清秀的闺阁贵女”，这便是姜兴首次见到沈兰亭的样子。
上次在沈府抄家的时候，姜兴眼里哪会有沈兰亭，可沈兰亭对姜兴却不可能不识。
她只是没想到，昨天才跟许谨谈完，今日便将姜兴带了过来。不过，既来之则安之。在她的计算中，迟早也是要见面的。看来这效果比她预期的还好。
姜兴是个直脾气，也不多话，直接让许谨将折子递了过去，
“本官听说，这个方略是你的想法？”
沈兰亭接过折子，翻看了一遍，回禀道，“此策确是出自我手。”
“姑娘不过是一待字闺中之少女，策从何来？”姜兴表示不信。
“大人可知我沈家情况？”沈兰亭对此早有准备，不答反问。
并非她要故弄玄虚，而是她早就发现，这个世界非比寻常，自己行事必须极为小心，一言一行都需万分注意，万不可让人知道自己是穿越而来。
结合原身的记忆，沈兰亭早就发现了问题。这个世界之前的历史，都和自己所知无异，但是元朝即将覆灭的时候，却有一位叫萧晟的英雄横空出世，取代历史上的朱重八，反手建立了大乾王朝，迄今已有百余年。而这位萧晟便是本朝的开朝太祖。
“沈家情况？”，姜兴思考着有何相关的内容，忽有所得，“姑娘说的是‘一门八进士’，莫非是有何秘诀不成？”
“大人高见”，沈兰亭就知道他会这么想。“大人应知，我沈家世代读书，不论儿女都如此。但小女就经常在想，父兄们参加科考是如此读书，姐妹们不参加科考也是如此读书，怎会如此？后来才知，家中长辈会将历代的应考心得，记录并单独传授。因此，沈家参与科考才得以无往不利。”
这就叫做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沈兰亭心想。其实哪来的什么秘籍要诀，但是架不住大家都想有。她也不怕有人去询问便宜老爹，因为不管老爹说什么，都不会有人相信。人们永远都是如此，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
“果然如此。”瞧，哪怕是堂堂礼部侍郎，也一样无法免俗。
“既然如此，这本该是不传之秘，为何却又如此轻易献出？”，姜兴的怀疑还是没有解除。
此人看着干脆直接，没想到行事竟如此小心，真是人不可貌相。沈兰亭心中暗暗称赞，口里却说，“大人明鉴，沈家目前已经身临绝境。想要保全家人，也只有将最珍贵的东西交出方可。罪女也不认得别人，只有许大人可以托付了。”
姜兴反复思索了一下，感觉确实没有问题，这才放下了顾虑。让其坐下回话。沈兰亭也不推辞，心中咒骂着万恶的封建等级制度，面上依旧带着清纯的微笑，行过谢礼方才坐下。
待沈兰亭坐下之后，姜兴又说，
“姑娘所献二策虽妙，但科考一事乃国家抡才大典，不容轻改。且所说措施均与旧礼不符，恐难以推行。本官虽为礼部侍郎，也是有心无力。”
装，你接着装。沈兰亭心想，无非是压价的谈判手段而已，老娘在后世不知见过多少回了。你要不是这么着急跑来，我说不定还真就相信了。
然而“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该演的还得配合演下去。沈兰亭惊呼，“那可如何是好？”
姜兴先是用目光制止许谨插嘴，然后又用和蔼的目光看向沈兰亭，娓娓道来，极尽温和，
“沈小姐可知，我到礼部已有三月，也曾上过几次条陈，意欲改革弊政，推陈出新。可全都石沉大海，渺无音讯。”
“怎会如此？”沈兰亭大惊失色道。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姜兴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