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0、童话故事 上 ...
-
周钰翻出了之前加的营销，打开对话框。
今晚订台，一位。
对方秒回，文字里带着些欣喜：“好的周先生！位置您想在哪？需要为您找一些朋友活跃下气氛吗？”
周钰看着屏幕，嘴角牵起一个弧度饶有兴致地问：“可以啊，有没有会玩骰子的小姐姐。”
周钰早些到了，那位omega营销出来引着周钰走向一个半包围的卡座，位置僻静，但能将入口来往的人尽收眼底的位置。
不多时，一个身影落座在他旁边，女孩把发丝捋至耳后，露出鲜亮的红色耳钉和明媚的笑容：“我叫江盈，叫我盈盈也可以。”
“周钰。”他伸手与江盈一握。
“您想玩骰子？”她歪了歪头，嘴角的笑意加深，带着些跃跃欲试，“我可是高手哦，您想玩哪种？”
周钰没有回答，他先扫了桌子上的码，然后径直将自己的手机递到她面前递：“看看喝什么？”
江盈没有接，她用美甲指着屏幕上的一款酒，明显是“热卖款”：“这样的，您点这款香槟，那我就可以在这玩半小时，如果……”
“半小时。”周钰利落地将香槟加入订单，抬眼反问，“你自己喜欢什么？”
江盈挑挑眉：“那可以帮我点一瓶蓝带吗？”
“好。”周钰下了单，酒水与小食很快上齐。
江盈利落地开了那瓶马爹利蓝带，为两人各倒了一杯。
“□□会吗？”周钰问，“你输了，喝一口，我输了喝一杯。”他指着玻璃杯上的一条凸出的装饰花纹，表示自己喝到这里。
江盈看了看那明显不公平的刻度线，又看了看周钰脸上淡淡的笑意，应了声好，规则很简单，双方各五个骰子，一对、两对、三条、顺子、葫芦、炸弹、五相，比大小。
桌子上就放着骰子，两人各取一蛊，几轮下来，江盈已经起身倒了好几次酒，而周钰的杯子一动未动，唯有冷凝水珠沿着杯壁滑落留下一道道水痕，吸附着杯底聚成一圈水印。
江盈一直输，这位客人好像怎么样都能摇到三个以上相同的面，摇出的点数老是压她一头，她怀疑周钰出老千。
“不玩这个了！”江盈又一次揭开骰盅，看着对方稳稳压过自己的点数，猛灌了一大口酒：
“玩小的！”
“好啊，比小。”周钰无所谓。
江盈拿起骰盅哐哐开始摇，揭开，周钰点数赫然散开，而她幸运地摇出了豹子。
“哈？！你是不是出老千啊？欺负我！”她的睫毛像天鹅翅膀一样支棱起来。
“运气好而已，”周钰轻笑，拿起酒为她续上，酒水倒在冰上叮铃哐啷响，“输了就得认。”
江盈只好灌了口酒：“再来！”
“半小时了。”周钰好心提醒。
“没事！再来！我就不信了！”她有些气急败坏，酒意让她的双颊生出淡淡的红晕。
“大小？”
“小！”
……
“yes！”胜利终于来临，江盈用脚尖跺了跺地板，整个人几乎要从沙发上跳起来。
“嗯，我输了。”再不输一局，他感觉江盈要把那骰蛊摇烂了。
江盈指尖得意地一点，指着那杯酒，语调上杨。
“喝！”
季灰怀疑自己鬼打墙了，不论在哪里都能看到周某人，在入门角落的一个卡座，周钰正拿着一个玻璃杯，手腕慢慢转动，琥珀色的酒水慢慢涌入唇缝。
周钰垂着眉看着酒水一点点减少，突然间他抬眸往向过道，精准地捕捉到了一个人影，隔着晃动的光影，杯沿上的那双眼珠倏地亮了起来，他张开五指，隔空朝季灰懒懒地晃了晃。
季灰下颌一紧，只微微点点头，脚步便向另一侧迈去。
“怎么走啦，我来找你的。”周钰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音乐落入季灰耳中，季灰脚步顿住，回头，对上周钰那双看不清的眼睛，是很标准的杏眼。
周钰拿了张纸巾擦了擦嘴角，起身想要过去，季灰抬手做了一个明确制止的动作，随即深吸一口气，主动走到了卡座边。
他和江盈打了声招呼，然后在她旁边坐了下来，江盈瞬间感觉自己被一道无形的墙夹在了中间，她打了个哈哈：“要一起玩吗？我再去拿个骰子来。”
“不玩。”季灰拒绝了。
“你先走吧，我们聊天。”周钰语气温和地对江盈说。
江盈在心里嘀咕一句，便迅速撤离的这里，卡座只剩下他们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人的空格。
“嗨。”周钰率先打破沉默，身体放松地靠向沙发背。
季灰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没作声。
“你对别人也这样吗？不说话？”周钰的声音有些委屈。
季灰叹了口气：“您想玩什么？”
周钰往季灰那边挪动了一格，手搭在季灰肩膀上，他眯起眼睛声音压低：“买你一个晚上，多少钱？”
季灰的脸瞬间温热，幸好灯光昏暗，他咬了下后槽牙：“你……喝多了？还是想再多喝几杯？”
“不想，而且我刚刚就喝了一杯，”周钰收回手靠在沙发上，侧着头看他，语气软了下来，“我看你好累。不过，我猜，让你请假回去休息，估计你也不肯吧。”
“开个包厢我们聊聊天？你也休息一下。”
季灰看着他的眼睛，不是那种椭圆形的杏仁，是偏圆的那种。
“不需要。”
周钰只好改口，语气带了点抱怨：“那可以帮开个包厢吗，我不喜欢卡座，太吵了。”
见季灰只是看着自己，他又补上一句：“你不帮我开的话，那我只能找我的营销了。”
季灰又叹了口气，最终什么也没说，站起身，走向了前台。
季灰带着周钰走进308包厢，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有人送来了一条毯子，是刚刚周钰要的。
“聊什么？”
周钰拍了拍宽大的沙发，示意他他坐在这儿。
季灰选择了沙发的拐角，他将自己半陷进去，周钰将毯子递给他，然后起身将包厢里那些晃眼的彩色射灯一盏盏按灭，只留一点微弱的光。
他慢慢走回来，在沙发旁边的地毯上坐下，动作带起轻轻的风，裹挟着一点涩涩的气味，季灰知道那是橘子皮。
周钰曲起腿，手搭在膝盖上，季灰看着他坐在奇奇怪怪的地方，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往下挪了挪身体，慢慢躺了下来，毯子一直拉到下巴。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耳边的嗡嗡声慢慢变大，他张了张嘴开了口：“坐地上不脏吗？”脸颊旁边就是周钰的肩膀，而周钰看着前面，好像在想什么。
“嗯？”他像是才回过神，侧过头，目光与季灰的交汇。
“你在想什么？”季灰追问。
“我在想，讲什么睡前故事比较好。”
“睡前故事？”
他的语气放缓带着奇异的温柔：“我只会讲那种……小朋友听的那种故事。”
于是，周钰开始讲小红帽和大灰狼的童话，季灰听到一半忍不住出言打断：“这是给小朋友听的吗？”
“小时候我就给我弟弟讲这些啊，他睡得可香了。”
“你确定不是被吓晕的？这是哪里找来的邪恶故事。”
周钰思考了一会，盖住季灰的眼睛：“你不是在睡觉吗？那我给你换一个，公主怎么样？”
“公主？”季灰在毯子里动了动，周钰的手还轻轻覆在他眼睛上，温暖湿润的黑暗让他感觉自己像个蘑菇，他扯了扯嘴角，“是那种，舞会上我遇到了信息素百分百匹配的王子？”
周钰噗嗤笑出声，收回手：“不，是一个没有信息素的世界，公主的故事。”
周钰讲了灰姑娘的故事，灰姑娘被继母继姐欺负，在小鸟、仙女教母和南瓜马车的帮助下去了舞会，三天舞会，遗落的水晶鞋，最后与王子终成眷属，皆大欢喜。
故事结束，季灰有些昏昏欲睡，声音含糊地评价：“好像……没有区别。”
“是的，没有区别。”周钰轻声赞同。
就在周钰以为季灰已经睡着时，他突然问道：
“你是从哪里来的？”
周钰没太大声，带着些气音回答：“我家在浦江，在燕京念书。”
“真好。”都是大城市，季灰的声音带着些睡意，明显是强打起精神说话的，“我也在那里上学。”
周钰注意到他说的是“在那里”，于是问：“你多大了？毕业了吗？”
“我，二十……五了吧。”季灰顿了顿，“还没，不是找你借钱了吗，还债呢。”
“还债为什么不去大城市打工？”
季灰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问：“你呢？”
“我五十了。”
季灰：“……”
他没好气地锤了下周钰。
“二十一。”周钰改口，顺手帮他把滑落的毯子往上拉了拉，“明年毕业。”
“硕士？你那个老师说的。”
“对呀。”
“真好，有机会我也想继续读下去。”季灰慢慢吐出一口气。
周钰试探：“所以你现在在休学？”
“嗯。”
“不复学吗？”
季灰沉默了很久，昏暗的光线下，只能看见他睫毛的阴影在轻轻颤动，周钰感觉自己问到了什么敏感的东西，以为这个问题季灰不会再回答了：“缺点钱。”
房租，学费，生活费，还有保姆，一个月打底一万不止，他觉得自己应该可以再攒攒钱。
“我有钱啊朋友。”周钰在他耳边低语。
恶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