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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筹备婚礼 ...

  •   杭州富阳龙岭别墅画室中,一抹清瘦的背影面对着画架,笔尖在画布上游走,颜料混着指尖的痂痕,勾出一道道猩红轮廓。窗外竹影婆娑,风簌簌掠过窗棂,却吹不散她眉间凝结的愁容。
      “祎祎,看看后花园里我给你种上了什么?”韦城掀开帘子走进来,兴奋的像个孩子,嗓音极尽温柔,很难跟商场中那个狠厉无情的男人联系在一起。
      呈祎祎转身,眸光微颤,看向庭院——那片荒芜已久的空地竟种下了一株白山茶,洁白的花瓣在风中轻轻摇曳,像极了当年樊汐朗每日清晨送来的一束束白山茶。她心头一颤,画笔坠地,溅起的红颜料如血痕斑驳。心底像被撕开的旧伤,痛得无法呼吸。呈祎祎踉跄后退,撞上画架,尘封已久的血痂再度裂开,她抬手扶住额角,冷汗顺着发梢滑落。那株白山茶在风里静立,宛如一场祭奠。记忆如潮水涌来——樊汐朗曾跪在暴雨中捧着的那一株白山茶的残影与花园中那株白山茶重叠。
      呈祎祎突然眼前一黑,耳边轰鸣作响,那些曾被她埋葬的过往如刀刻般复苏。大雨旋即倾盆而下,雨滴砸在窗玻璃上,仿佛时光的哭声。她躬身扶住桌沿,胃部传来熟悉的痉挛抽痛,控制不住地干呕,几欲昏厥。
      “祎祎~~”韦城身心极惧地疾步上前扶住祎祎双肩,心头一阵绞痛:自己既能想到祎祎最爱白山茶,他樊汐朗又怎么会不知道?想必那白山茶后一定交织着他们更为深刻的情感羁绊,今天自己种下这株花无疑是将祎祎又推向那片她拼命逃离的深渊。
      韦城紧紧抱住她颤抖的身体,声音沙哑:“对不起,祎祎……。”雨声渐猛,砸在屋顶如鼓点般密集,他的怀抱却无法暖起祎祎冰冷的魂魄。
      恍惚中,祎祎无意识的紧咬着下唇,直至渗出血丝,看在韦城眼里心如刀割。他转身向候在园中的管家喊道:“快~~快叫王医生……”王医生快步提箱而来,翻开药盒取出镇静剂,轻声安抚着探脉。
      祎祎紧闭双眼,指尖冰凉,额角青筋隐现,似被无形之手拽入旧梦深渊。
      韦城攥紧的掌心渗出冷汗,眼底翻涌着悔意与无助,眼神一刻也没敢离开她苍白的脸。直至她呼吸趋于平稳,沉沉睡去韦城才缓缓松开紧绷的肩,轻轻将祎祎抱起送她回房,轻放在床榻上,扶住祎祎的脸拭去她唇畔的血迹,指尖微颤。韦城凝视着呈祎祎苍白如纸的面容,心被撕扯成两半。
      王医生紧跟入内,立于门旁不敢惊扰,尔后传来韦城的吩咐才轻声移步到祎祎床前,轻轻探脉后低声回复:“呈小姐是情绪骤激引发旧疾,静养几天就好。”
      韦城垂眸盯着祎祎袖口露出的一截手腕,上面疤痕浅淡却清晰,像一道未愈的警醒。
      他喉结微动,声音低哑:“搬回杭州已经五个多月了 ,为什么还会……”话音未尽他哽咽着别过脸。
      “呈小姐这是创伤应激后遗症,心结未解,遇触即发。也许是一个人,一个场景,甚至一缕气味都有可能成为诱因。”王医生说着,轻轻合上药箱,目光温和却难掩沉重。
      韦城站在窗前,阳春三月的雨如丝织在玻璃上,模糊了庭院中那株白山茶的轮廓,韦城拿出手机给王管家打去电话:“把那株白山茶移走,从今往后家里不能允许出现白山茶。”
      挂掉电话,他缓缓闭眼,指尖抵住眉心,仿佛要将那份痛楚按回深处。韦城以为时间会足以覆盖一切,可这株花一出现,就如一把钥匙,骤然间再次开启祎祎尘封的牢笼。
      “汐~~汐朗……”呈祎祎在昏沉中喃喃,唇齿间溢出的名字如利刃扎进韦城心口。
      半年前樊汐朗在医院把呈祎祎交给自己的那晚,她从梦中惊起,拉着韦城的手如救命稻草般央求着他:“可不可以带我走~~别让他~~别让汐朗找到我~~”那时她眼神空洞,冷汗浸透病号服,仿佛身后有恶鬼追逐。
      韦城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情愫,毕业那年他选择离开时,一厢情愿地认为这傻丫头深爱的樊汐朗会拼尽一切给她幸福,然而事实是樊汐朗竟把祎祎这样置于无尽的痛苦之中,既然如此就不能怪他把这丫头带走,好好藏起来。
      韦城一把将祎祎紧紧搂住声音微颤:“好,我带你走,让他再也找不到你。”
      这一走,韦城带着呈祎祎远离了家乡,住进了母亲留下的龙岭别墅。
      春雨渐密,檐下铁马轻响,惊得他回神。韦城坐在床沿,握着祎祎微凉的手,指腹摩挲着那道旧疤,像在抚平一段碎裂的时光。
      祎祎刚住进来的两个月里时常从梦魇中惊醒,蜷缩在床角瑟瑟发抖,韦城一夜夜守在她房中,尝试为她驱散梦魇。直到某夜祎祎忽然在梦中啜泣着仿如没有了魂魄的躯体梦游至后山竹林之中,手握着不知何时捡来的半截玻璃碎片在月光下怔怔凝视着没有了血色的手腕,缓缓地将玻璃一道道划下,动作缓慢却决绝,仿佛要割开过往的黑暗。鲜血顺着瓷白的手腕无声滑落,滴在青石板上,绽开一朵朵暗红的花。
      房内从疲惫中惊醒的韦城追出庭院,他远远看到林中正在伤害自己的祎祎猛地冲上前,一手将她拥入怀中,一手握住祎祎手中的玻璃,鲜血顺着韦城的掌纹流下,却顾不得疼痛,只死死扣住那片锋利的残骸。
      韦城声音撕裂般颤抖:“祎祎,醒醒!别犯傻,不要伤害自己……”泪水终于溃堤,滚烫地落在呈祎祎冰凉的颈间,“他不值得……”
      呈祎祎在他怀里剧烈颤抖,像一片风雨中即将碎裂的叶子,手中的玻璃终于落地,发出清脆一响。
      韦城将祎祎抱起,急切地回到屋内,用毛巾按住她手腕上的伤口,顾不得自己掌心的伤,冲着智能管家低吼“联系王医生,启动紧急医疗程序。”语音刚落,他俯身将额头抵在呈祎祎湿冷的额前:“你不能有事,你还有我在……我会守住你,这辈子不求别的,我只求你活着,好好活着。”
      如今呈祎祎手腕上的伤已结痂,褪成淡粉的痕,但心中的伤却深埋骨血,一次又一次地愈合再撕裂。无论她如何努力微笑,夜里的梦魇仍如影随形。
      “韦~~城……”终于从她微弱的声音里听到自己的名字:“对~~对不起……”呈祎祎哽咽着。
      韦城未曾停息的心痛再次揪扯,小心翼翼地柔声说道:”别道歉,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王医生说心病还需心药医……我~~我们~~结婚吧……”韦城身心紧绷,就连呼吸也仿佛凝滞:“嫁给我,让我慢慢治愈你,陪你看遍春夏秋冬,走过风霜雨雪。”
      呈祎祎不敢对上韦城满是期待的双眼,泪水无声滑落,唇瓣微张声音低颤:“我心里有个人,一直挥散不去……对不起,我试过忘记,可每天醒来,脑海里都是他的影子~~像刻在骨头上,剜不掉。”
      韦城双手紧张地颤抖着,却仍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喉结滚动,声音低而沉稳:“那就让他住在你骨头里,让我陪着你,一天天、一年年,等到哪天他淡了、散了,再让我的名字一点一滴地进驻到你心理。”
      呈祎祎闭着眼,泪水不断从眼角滑落,呼吸轻得像风。韦城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任她靠着自己的肩膀抽泣。
      夜风从窗外拂来,吹动纱帘,也吹熄了当年店里那盏昏黄的灯。韦城凝视着呈祎祎憔悴的侧脸,在心底默念:我不要你立刻忘记,我只要你记得,这世上还有一个人,愿意为你撑起余生的光。时间很慢,但爱更长。
      祎祎沉思良久,终于缓缓抬起脸,目光穿过泪雾落在他脸上,声音轻如呓语:“好,我答应你。“那一刻韦城心跳骤然回流,几乎冲破胸腔的桎梏,他相信终有一天呈祎祎会真正睁开眼睛看见他,而不是透过他寻找别人的影子。
      韦城轻轻拭去呈祎祎脸上的泪痕:”那明天我想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我这副模样……配得上见你重要的人吗?“呈祎祎声音中充满了自卑和无助,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腕间淡粉色的疤痕。韦城凝视着她,眼底泛起温柔的光:“是要见我家老头。他一直闹着要见那个让我愿意用余生去守护的人。“
      “可我还没有准备好……”她喃喃道,声音轻得像一片落叶坠地。韦城握紧她的手,掌心温热而坚定:“如果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也不必着急,我们有的是时间。他等了我二十多年,也一定会愿意再等等的。”韦城不忍看呈祎祎挣扎的模样,洋装无所谓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那明天我便让王管家他们把这屋子装修一下,想怎么布置你来做主,我们得好好筹备筹备,我要让你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新娘。“
      呈祎祎望着韦城眼底毫不掩饰的珍视,心口猛地一颤,不敢直视那滚烫的深情,他不知在她心中却已笃定“幸福”与自己今生无缘了。而此刻,被韦城那样注视着,仿佛自己真是值得被珍藏的人。呈祎祎垂下眼帘,收起心伤,终是轻轻点了点头。
      窗外月光悄然漫过地板,映得墙角那盆绿萝泛着微光,月光如霜,时间如水缓缓流淌。这些日子是韦城二十多年岁月中最幸福的时光了,每天在办公室里批阅文件时都会不自觉地嘴角上扬。
      “韦董,菱越集团的并购案文件已准备就绪,但对方临时提出股权交割的附加条款,需要您亲自参加今日的晚宴跟凌家老头子面谈。”韦城盯着邀请函上“凌家”两个字,指尖规律的敲着桌面,沉思了片刻,他眸色渐深,终是提笔在邀请函上签下名字。
      韦城知道,今晚这场宴席不只是商战博弈,更是他在以猎物的身份将自以为是猎人的凌家玩弄于鼓掌的游戏。
      凌家晚宴设在城南的临江会馆,灯影映着江面粼粼波光宛如碎金浮动。韦城缓步踏入厅堂,黑色西装勾勒出沉稳身形,他邪魅一笑,唇角微扬,仿佛早已洞悉这场鸿门宴的每一步杀机。杭州城从来不缺权谋,却少有人能看透他这步险棋背后的全盘布局。目光如刃扫过满座权贵,最终落在主位那位白发苍苍却气势逼人的老人身上。
      凌老爷子眯眼打量着他,嘴角浮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哟,这不是韦家那小子吗?十多年不见,倒比当年更像一头藏着锋芒的狼。
      韦城不疾不徐地走近,手中酒杯轻晃,琥珀色的液体映着灯火,一如他眼底深藏的寒光。他微微躬身,略带痞气毫无谦卑:“抱歉,让凌老久等了,晚辈来晚了。”
      话音落时,江风骤起,卷得帷幔翻飞如旗。韦城知道,这场棋,从十八年前父亲将他送离杭州去到那不起眼的三线小城时便已落子。那年他带着冷傲与孤独离开,如今归来,每一步都踏在凌家布好的局上,却反将棋眼牢牢攥在自己手中。
      凌老爷子冷笑一声,轻敲手中杯壁:“茉茉,还不出来见见你的阿城。”门边一道纤细身影缓缓走入视线,长裙曳地,眉眼低垂,竟是他五岁那年吵着闹着要娶回家的凌家大小姐。
      韦城眸光微敛,杯中酒液轻轻晃动,她的名字曾在年少时被他唤作茉茉姐姐,如今却如利刃抵心。凌芷茉抬眸,四目相对,韦城看见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惊痛,随即是深不见底的疏离。凌老爷子看着眼前的两人笑意未达眼底不着痕迹地向凌芷茉投去一个眼神:“你们俩至小是青梅竹马,今天的这个局,就由你们小辈来主持吧。”
      韦城握紧酒杯,指节微白,唇角笑意未散,眼底却无半分温度。他缓步向前,直至凌芷茉面前,将酒杯轻轻递出,嗓音低沉如江潮暗涌:“茉茉姐姐,这杯我敬你,敬当年的稚子之言。”
      凌芷茉未接,只是垂眸浅笑,指尖拂过杯沿刻意撩拨,尔后倾身在他耳畔吐息轻语:“稚子之言?我可是当真记下了十八年。”话音落下,凌芷茉抬眸直视韦城,眼波魅如妖狐,她深信他的心定会为之沦陷。
      江风穿堂,灯火摇曳,她吐息如兰,却似毒蛇吐信。韦城眸色骤冷:“还是说说菱越的并购案吧,”他今日既已置身入局,自然不是来叙旧的:“附加条件是什么?”
      凌芷茉指尖一顿,笑意颓深:“条件很简单——兑现你的‘稚子之言’,娶~我!”
      韦城眉峰轻挑,指节缓缓松开又攥紧,杯中酒未曾洒出一滴。片刻静默,他抬眼望她,唇角仍噙着那抹冷淡笑意:“你和我心里再清楚不过,我们之间绝无可能。”
      凌芷茉不退反进,指尖轻抵韦城胸膛,声音如丝缠绕:“那菱越你就休想得到。”话音落时,远处钟声悠悠敲响九下,江潮正涨。韦城忽而低笑,将酒杯缓缓收回,仰头一饮而尽,把水晶杯倒扣于檀木桌上,杯身与桌面撞击出清脆一响,如棋子落定。
      “那就让杭州城再没有菱越。”他声如寒潭沉水,转身阔步踏出临江会馆,助理江铭早已驱车等候在国风门厅的廊下。
      车内韦城方才落坐便烦燥地扯下领带,额角青筋微跳,面色红热,呼吸略显急促。江铭看向后视镜,察觉到他异样,强忍笑意:“这是凌芷茉给你下媚术了?”
      韦城难耐体内灼热如火:“废话,老子是个正常男人,她那香水有问题。”
      “需不需要叫王医生来一趟?“江铭收起笑意关切道。
      “不用,直接送我回去。”
      车子驶入夜色,窗外灯火如流萤飞逝,车内空气凝滞,热意却如潮翻涌。韦城指节抵住眉心,额上冷汗滑落,喉间如被烈火灼烧,呼吸愈发沉重,体内情火难抑。该死,他不能这样回家……
      韦城咬牙启唇:“调头,去江心岛。”
      江铭一怔,“江心岛?昨天你才把人遣散准备重建……”话未说完,后座传来低哑的命令:“去就是。”
      江铭不敢再言,方向盘猛打调转车头。夜色如墨,江心岛在远处宛如巨兽蛰伏,别墅轮廓渐近,车未停稳韦城推门而出,夜风裹挟潮气扑面,却压不住体内翻腾热意。他踉跄踏上荒径,衬衫纽扣已崩开两粒,指尖发烫地扯松领口,每一步都像踩在熔岩之上,不待衣衫褪去一头扎进江心岛深处幽冷湖水中。冰凉湖水瞬间裹挟全身,热意稍敛,他闭目沉入水底,发烫的皮肤与寒凉湖水交织出短暂清明。月光破开云层,洒在水面如碎银浮动。江铭见韦城沉入水中许久,心里一紧,正欲脱衣下水查看,水波忽地漾开,韦城从30米外浮出,发丝湿漉漉贴着额角,抬手抹去脸上水痕,他眸色深沉如渊,寒凉湖水压下了周身的燥热。 韦城立于水中,气息渐稳,眼底却燃着幽暗冷光。方才的失控令他清醒——还没完,凌芷茉的棋,从来不止一步。
      “不是我说,你也真是的,“江铭看向水中的韦城:”何苦非要跑到这荒岛上来受罪,明明家里不就有一位温香软玉的解药?”
      “闭嘴。”韦城低斥,嗓音沙哑如磨砂玻璃。他缓缓从水中起身,湿透的衬衫紧贴肌理,寒意顺着脊背攀爬,正应如此他才需要这份清醒。
      江铭将毛巾递过去,忍不住摇头:“你和凌家这局棋,到底要走到哪一步?”韦城接过毛巾,目光投向远处江面。月光下,水波如刀锋划过暗流,湿发垂落遮住他眼底寒光,“棋局结束,我要菱越消失。”他低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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