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靥如花》卡罗卡

54、离别 远行

　　风雨山庄。
　　正要敲门的时候，门猛地开了。
　　站在对面的那个人，应该是秋南雁。
　　我说“应该”，是因为她又换了一个新造型。我见过她的休闲装、舞台装和战斗装，都是很有女人味的装扮，而今天她这身非常中性近乎男性化的衣服让我不太敢认了。转念想想，她说过她以前一直很像男孩子，这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她背着这么大的包袱做什么？
　　“你要离家出走？”
　　“你要搬过来住？”
　　几乎异口同声，然后两个人都愣住了，接着再异口同声的反驳：“当然不是！”
　　秋南雁瞪了我一眼：“我都知道啦！怪不得第一次见你就觉得熟悉，跟我哥以前的朋友是一个类型，原来果然是一个人！我说你，这样耍着别人玩有意思吗？”
　　怎么跟她解释呢：“我不是故意的。不过你说我和以前的小枫很像吗？我怎么都不觉得。听上去小枫好像是个很有个性的人，不过我不觉得我自己是那样。”
　　话还没说完就又遭了一个狠狠的白眼：“个性？你还真会抬举自己，你以前，根本就是个自卑自闭又装酷的臭小子，也只有我哥哥吃你那一套，我才看不上！我哥哥心里拿你当宝，所以肯定把你说的跟天人似的，你要是有脑子就别信；想听实话吗？打比方来说，你以前就是个刺猬，竖起浑身的刺警惕所有人；现在嘛，也就是把浑身的刺换成了软毛而已。”
　　这样的评价果然算不上客气，不过她的意思我懂，笑了笑问她：“南雁姑娘这是要去哪？”
　　她把硕大的包袱换了个肩，没好气的说：“去旅行。帮主出去度蜜月了，放我们两个月大假，我打算四处走走看看，不行吗？”
　　我赔笑：“哪里，旅行是好事，增广见闻，怡情养性，很好啊。”
　　又遭了一记白眼：“增广见闻，怡情养性？怎么姑娘我性情很糟吗？见识很差吗？你有意见？”
　　“没意见。你的性格很好啊，想到什么说什么，很直率啊。”
　　然后她忽然就抓狂了：“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变得一点脾气都没有了？我就讨厌你这样，连喜欢的女人你都不敢去抢过来！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不只对不起你自己，还对不起别人，你……总之你讨厌！”
　　话音未落她整个人飞掠出去，两三下就看不见人影了。我只能苦笑，她的意思我自然明白，她以为我要是抢走了小西，叶天狼自然就是她的了。只不过她不明白，感情这种事，是强求不来的，何况那两个人，都是选定了什么就不会变的。
　　摇摇头，径直走进去，然而看到满目红叶的时候，脚步却渐渐慢了下来。要怎么，跟他说呢？
　　这座第一眼让我险些失笑的破庙，已经慢慢成为我有归属感的地方了。然而今天，看着里面的三哥和阿飞，我却踌躇着不敢进门……
　　等一下，阿飞？她怎么会在？难道，是来诅咒的？
　　我一个箭步抢进去，好像还是来迟了，刚好看见三哥额头上鲜红的鹦鹉图案一闪即逝，恰如当时我头上的那个一样。阿飞看见我来了，嗖的一下子化成了人形。
　　“阿飞，你做了什么？”我的声音有点发抖。
　　阿飞笑吟吟的：“你不用害怕！不是诅咒，只是给他做一个和你一样的印记。你记不记得我以前救过你两次？这是我发明的鹦鹉血印，给你做上印记，当你生命有危险的时候，我就能及时出现在你面前。现在这个人让我把这个功能转让给他，也就相当于把我们的契约变成你们的，这样保护你的义务转让给他，我就能自由了，何乐而不为呢。你们慢慢聊，我走啦！”说着又化成鹦鹉飞了出去。
　　剩下我跟三哥，我忍不住问他：“三哥，阿飞她找你要了什么代价？”我自然知道跟着小家伙打交道不是那么便宜的事。
　　三哥笑了：“没什么，只不过以后凡事我因意外要流的血，全部都会通过这个印记转给血鹦鹉。反正是要流掉的血，给她也无妨，我又没什么损失。”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连我自己都觉得傻的透顶的台词：“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三哥不回答，从旁边拿过一个包袱给我。
　　我愣住了：“三哥，这是？”
　　他笑得温暖而淡定：“不是要走了吗，干粮盘缠什么的我帮你准备了些。明天我就不去送你了，我怕我忍不住会偷偷跟踪你。你想自己一个人静静，我就不打扰你了。反正你有危险的时候我也能赶到，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一席话让我无语，没等我找出话来说，他的手轻轻拍在我肩上：“陪我喝两杯吧。”
　　两三杯酒下肚，他又变成那个八卦无赖的秋三哥，嘻嘻哈哈的说：“对了，我们家雁儿也说要出去散散心，你们两个不如结伴而行？”
　　还是饶了我吧：“她已经走了，我进门的时候她刚好出去。”
　　三哥作遗憾状：“可惜，可惜。不过没关系，路上说不定还会遇上的，那时你可要好好把握啊，你们两个同是天涯零落人，应该谈得来的。我妹妹虽然有些娇蛮，还是有宜室宜家之处的，而且她认识叶天狼以前，是很缠你的，虽然你不记得了……”
　　我实在忍不住打断他：“你怎么就这么想把我们俩配起来啊？”
　　他笑得温暖如春：“因为我想给你一个家，还有亲人。从很久以前就这么想了。”
　　我低头，不想让他看见我的偷笑，然后若无其事的灌酒。很想说：你已经做到了。不过，还是等我回来再说吧。

　　小斜约我在流云桥下的面摊喝酒饯行，他喝他的清水，我喝我的酒，另外每人一碗黄河鲤鱼焙面。
　　小斜吃面的姿势还是一样笨拙：“比起得月楼的酒宴，我更喜欢这里的面呢，你呢。”
　　我点点头，然后笑着调侃：“果然有转让了全部家产的感觉。”
　　“你这个人，市侩！庸俗！”小斜白了我一眼，然后转向面摊老板，“老板，能赊账么？回头把账单寄到揽月山庄叶天狼收吧。”
　　……
　　饭后我们往城门走。
　　我想起来一件事：“你不用送我了。你不是最讨厌送人吗？不喜欢目送别人的身影只留下你自己，不是吗？”
　　小斜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你还记得啊。我不是送你，我也要出城，顺路而已。对了，你决定先去哪里了么？”
　　我点点头：“去石头城，当年楚天盟和突厥对战的地方。听说我当年从那里跳下了万丈深渊，了结了我辉煌而灿烂的前半生。”
　　小斜又白了我一眼：“干嘛？想再跳一遍好结束你比较窝囊的后半生？还是想再验证一下江湖中的‘跳崖不死定律’？”
　　我忍不住笑出来：“你不用这么损我吧？我只是去看看，然后找条船从那里一路出海，看看沿途的城镇村庄。据说有人那么一路找我来着，我想看看这一路是不是很辛苦，说不定还能看到我亲笔提下的‘到此一游’什么的。”
　　小斜点点头：“知道了，是一趟寻找记忆之旅。那我们不同路，出了城门你向北，我向南，各自上路吧。”
　　这就奇了：“你也要出远门么？去哪？”
　　小斜抬头向着天，吹了声口哨：“这可说不准了，就是想到南边去。要是心情好，就一直向南走；要是无聊了，就回来。听说百越之地有许多开朗好客的姑娘，说不定我就在那边定居成家立业了。”
　　“好福气啊！”我笑着说，心中暗暗替那百越之地的女孩子们担心。但愿阿飞早日俘获这小子的心，免得伤及无辜。
　　“对了，走之前回寺里看看吧？”

　　今天的化生寺居然人山人海，并且多半都不是寺里的人，好像全城的善男信女都来了，我忍不住问一个过路的同门：“师兄，发生了什么事？”
　　“啊，皇上派了一位三藏法师去西天取经，今天在咱们寺里举行送别仪式呢。”
　　我和小斜也赶过去看看，来到广场，只听法坛上的三藏法师正声若洪钟的演讲：“这次西行，一方面是要积极学习西方的佛法，另一方面也会弘扬我大唐的文化，是一次足以影响东西关系的佛门盛事……”
　　小斜突然拉住我：“轻舟，你看！那个三藏法师，不是那天在寒山寺僧舍看到的那个疯和尚江流吗？”
　　我定睛一看，果然是他！只不过现在洗去了尘垢，换上了新装，神色也谦恭谨慎，全不见一点疯癫狂放的影子：“他好像不疯了。”
　　小斜点点头：“不过真遗憾，他还是疯的时候比较有意思。”
　　我也点头赞同：“可能许多人一生当中至少疯狂一次，不过其中大多数人还是会慢慢醒过来吧。”
　　小斜侧头看我：“我好像疯过了。你呢，疯过了没有？”
　　“没有，不过准备疯一次。说起来，所谓的西行，也可以算做公费的出国旅游啊。真好，秋天啊，真是一个适合远行的季节啊！”

　　我和小斜在城郊三里亭的岔路分手。三里亭边枫树正红，恰是分别的景色。
　　不过看见这枫树，我满脑子都是风雨山庄的景色。还没开始旅行就开始想家了，不晓得能走多远呢？
　　啊，不过，秋高气爽，碧空如洗，还真是出门的好天气呢。
　　（完）

作者有话说

　　正文到这里是完了，接下来还有几个番外。
多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