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 告别时间》牙膏君

8、第 8 章

　　戚少商到底还是被顾惜朝扔进了楠木棺材，棺材板合上前，顾惜朝忍不住凑上去摸了摸他的脸。冰凉的触感到达指尖，他叹息一声，挥挥手示意盖棺。
　　这般吹拉弹唱的到了郊外，顾惜朝环顾一圈，皱眉：“这谁选的地儿？这般荒芜。”杨无邪恭敬地回答：“前任代理楼主自己坚持的。”
　　“哈，这般荒凉，倒符合他这土匪性子。”说虽然是这般说，他当然也清楚，这不过是戚少商想要回到当年的大漠戈壁的一种心情。几个人抬着那漆黑的棺木准备往坑里放，顾惜朝一直盯着棺木的眼睛突然一变，大声道：“闪开！！”
　　别说抬棺材的，周围的人都是一愣，这一愣竟都没反应过来。一声轰然巨响后，那楠木棺材爆开，霎时间血肉横飞。顾惜朝心里头一紧，他站得近，但好在反应快，除了被掀起来的石块泥土盖了一身外，也没什么损伤。他阴沉着脸看着烟尘散去后的棺木残骸，里头还有些黑色的碎片。他走过去，捡了些在手上摊开看，那衣服残片的纹路正是他一早给戚少商换上的。
　　杨无邪似乎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他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半天后才瞧向顾惜朝。却见那个卷发的书生勾起嘴角邪魅一笑，“看来他还真是不喜欢楠木，不喜欢就不喜欢吧，用得着发脾气炸个粉碎么？”杨无邪听不出他这话里的真意，便问道：“现在怎么办？”
　　“哼，他欠的债，惹得别人要让他死无全尸。如今自己倒是去的干干净净，留下这烂摊子让我头疼。”顾惜朝将手中的布料扔掉，对一边的人说道：“整理整理，虽然炸得粉碎多少还有些骨头渣，回头烧了放炮打灯里头。他这人平生就爱这酒，如今就顺他一回心意，让他做个酒鬼。”
　　这般轻慢的态度显然激怒了旁人，更何况顾惜朝突然进入金风细雨楼便直接坐上最高位，再凭着他那过往不算好的名声，要不引起反弹，简直是痴人说梦。
　　“无错无语”之一的花无错首先呛声，顾惜朝背着手站在炸出的大坑前毫无反应。杨无邪站在他身后三步远，低垂着头，似乎是在旁观。待到花无错把顾惜朝从头到脚讽刺了个干干净净，对方却不痛不痒的说了一句：“既然花堂主这般激动，那不如就由你来给戚楼主搜寻最后的残骸好了。”他瞥一眼面色阴沉愤怒的一群人，又道：“顺便请余堂主去买一坛陈年炮打灯。”余无语一怔，没答应但也没拒绝。
　　这事似乎就这么说定了。
　　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堂堂金风细雨楼的前任楼主就这么被打发在一坛炮打灯里，这说出去怎能不让追随他左右的人心寒。
　　“顾先生果然是够狠。”说这话的是莫北神，他眼睛深邃，看着顾惜朝的眼神有许多猜测。顾惜朝由着他揣摩，嘴角还是挂着那不多不少的几分笑意：“我会将这个当成夸奖。同时，我也要提醒你，虽然你是五大神煞之一，但也必须听从楼主的命令。从现在起，我希望你能尊称我为顾楼主。”
　　莫北神的脸色变了数变，瞪着顾惜朝的眼神颇多怨毒。杨无邪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上前一步，沉声道：“既然戚楼主临死前将一切托付给顾楼主，自然不会陷金风细雨楼于危境。顾楼主和戚楼主曾互许知音，这说不得就是戚楼主的最后遗愿。不妨就照着顾楼主说的做吧，毕竟当务之急是要查清是谁在棺材里放了火药。”
　　从某些方面来说，杨无邪这个在金风细雨楼摸爬滚打多年的人，比起中途进入的戚少商和顾惜朝，都来得要有说服力。哪怕是在戚少商以自己的能力大权在握的时候，杨总管的威信也不曾少了半分。一竿子热血沸腾的人有再多的不满还是压了下去，顾惜朝冷眼看着，对如今的状况并无不满。
　　花无错上前收拾善后，跟顾惜朝错身而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说道：“哼，戚楼主是个英雄，只可惜他这一辈子总犯识人不清的毛病。”他回头瞟一眼杨无邪，“就怕到了最后，这金风细雨楼成了第二个连云寨！”
　　顾惜朝的出手很突然，但还在杨无邪的意料之内。当花无错折了胳膊的时候，他想，这个书生的脾气果然也不大好。那边损了人家胳膊还掐着人脖子的新任楼主，笑得明媚：“我想你从现在起应该认清一件事，那就是：如今掌控金风细雨楼的人是顾惜朝，不是戚少商更不是其他人。”
　　花无错被顾惜朝丢垃圾一般地扔在地上，他喘了几口气，抬起头瞪着顾惜朝的眼神除了愤恨更多了丝恐惧。余无语跑过来扶起花无错，一边说着这人其实是不能接受戚楼主就这么死了所以才情绪激动冒犯了顾楼主一边不着痕迹的将人带到安全地带。
　　顾惜朝抖了抖自己的青色袍袖，嗤笑道：“哦，他倒是忠心。如此，怎么不去给戚少商殉葬？”杨无邪皱眉，顾惜朝这话显然是说得有些重，他已经敏锐的发现除了自己外大部分人都升腾出些许杀意。他再度上前一步，巧妙的站在顾惜朝和众人之间，“好了，大家都是在江湖里混迹多年的人，这时候该当明白什么事应当先处理。需知，意气用事只会让敌人看了笑话！”
　　顾惜朝挑了眉，想起戚少商曾交代的杨氏八面玲珑，果然适合唱这戏里的大白脸。

　　几番折腾下来已是入夜，顾惜朝抱着据说装了戚大侠最后遗骨的酒坛子慢悠悠往自家小院里走。杨无邪在半道上将他拦下，友好地表示如今身为一楼之主的顾先生似乎应当长期进驻金风细雨楼。
　　顾惜朝安静地看着杨无邪，只说了一句话：“别告诉我戚少商挖那地道的事你不知情。”杨无邪的脸略红，干咳了几声：“这个，前任代楼主确实有申请过一笔挖洞费……”顾惜朝转身，继续往前走，没几步，杨总管又拦了上来，他叹了口气：“戚楼主好歹也算一代枭雄，如今就这么屈就在一坛炮打灯里，着实让人不甘。”他从袖袋里掏啊掏的，拿出一个油纸包递给顾惜朝。
　　“这是什么？”
　　“油炸花生米。”
　　顾惜朝笑了，有点莫测高深。杨总管也笑了，并不失时机的补充道：“喝酒嘛，总得有点下酒菜。”

　　顾惜朝进了卧房的时候，已经敏锐的发现桌子边上坐了个人。他也不点灯，借着窗外月色踱到桌边，把酒坛子和那包花生米一放，人也在边上坐下。
　　一团漆黑里的某团黑动了动，几声水响，顾惜朝的面前便放了一杯热茶。他端起茶碗啜了一口，半闭着眼睛说道：“我好像闻到一股糊味……”
　　那团黑影用极其冷静的语调说道：“你们忘记给我送饭，所以我去了趟厨房。”顾惜朝的眼皮子跳了跳，沉默一阵后才缓缓说道：“说说报废程度吧……”黑影蠕动了下嘴角，蹦出俩字：“全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