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跳置换协议》昭明辞

11、青铜残片与银色徽记

　　时序阁被打砸的狼藉，花了小董和沈时序好几天时间才勉强收拾出个样子。破碎的古董无法复原，只能清扫出去，空出的博古架显得格外刺眼。沈时序看着账本上折算的损失，心头滴血，对陈永安那伙人的厌恶又深了一层。而陆止戈，自那日他失控又被沈时序以掌心接触的方式奇异安抚后，似乎变得有些……微妙的不同。

　　他依旧懒散，依旧毒舌，但待在沈时序身边的时间明显变多了。不再是总瘫在远处的太师椅上，而是会搬个凳子，坐在柜台不远处，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或是看着沈时序做事。偶尔，他的目光会长时间地停留在沈时序的左手上，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探究，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复杂，像是审视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又像是警惕着什么未知的危险。

　　沈时序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却又不好直接发作，只能尽量无视。掌心的银痕在那次“安抚”后，似乎比平时更敏感些，偶尔会传来一丝微弱的、仿佛共鸣般的悸动，尤其是在陆止戈靠近的时候。这感觉让他心烦意乱。

　　这天下午，天气有些阴沉。小董在前厅整理所剩不多的藏品清单，沈时序则在后院工作间，对着那尊侥幸逃过一劫的唐代鎏金佛像进行最后的加固处理。陆止戈破天荒地没在旁边“监工”，说是出去“透透气”。

　　就在沈时序全神贯注于指尖的力道时，前厅传来小董的声音：“老板！有你的包裹！挺沉的，没写寄件人！”

　　沈时序皱了皱眉，放下工具，擦擦手走了出去。

　　前厅柜台上放着一个巴掌大小、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牛皮纸盒，入手沉甸甸的，确实没有寄件人信息，只有打印的收件人地址和“沈时序”的名字。

　　“谁寄来的？”沈时序掂量着盒子，心中警惕。知道他这时序阁具体地址的人不多。

　　“不知道啊，就是个跑腿小哥送来的，放下就走了。”小董摇头。

　　沈时序盯着那盒子，犹豫了一下。陆止戈刚出去，陈永安的人说不定贼心不死……但若是客人订的东西……

　　他找来裁纸刀，小心地划开胶带。里面是厚厚的缓冲泡沫。剥开泡沫，露出一个用软布包裹的物件。

　　掀开软布，一块暗绿色的、带着明显断口的青铜残片映入眼帘。残片不大，比掌心略小，上面刻着极其繁复、古老的纹路，那纹路并非寻常的兽面或云雷，反而更像是一种……扭曲的、环环相扣的齿轮与沙漏的组合，透着一股非人的、冰冷的精密感。

　　就在沈时序的目光触及那纹路的瞬间，他左手的掌心，所有的银色疤痕，毫无征兆地同时灼热起来！那热度并非剧痛，却异常清晰，仿佛与这青铜残片产生了某种深层次的共鸣！

　　与此同时，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仿佛有无数细碎、模糊的画面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巨大的、轰鸣的齿轮组，流淌着金色光芒的沙漏，还有一双……冰冷无情的、俯视众生的眼睛！

　　他猛地缩回手，脸色微变。

　　“老板？怎么了？”小董察觉到他的异常。

　　“……没事。”沈时序稳住心神，强压下掌心的异样和脑海中的幻象，重新将目光投向那块青铜残片。这东西，绝非凡物！它上面似乎附着着某种与他能力同源，或者至少是相关的力量！

　　他拿起残片，仔细端详。除了那诡异的纹路，在残片背面的一个角落，他还发现了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与锈蚀融为一体的刻痕。那是一个由两个交错圆环和一个中心点组成的符号，简洁，却透着一种亘古的神秘。

　　就在这时，门口光线一暗，陆止戈回来了。

　　他几乎是刚踏进门槛，脚步就顿住了。那双总是半眯着的慵懒眼眸骤然睁开，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在沈时序手中的青铜残片上。

　　“你从哪里得到的？”陆止戈的声音失去了往日的散漫，带着一种沈时序从未听过的、近乎凝重的肃杀。

　　沈时序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应惊了一下，扬了扬手中的残片：“刚收到的，匿名包裹。”

　　陆止戈大步走过来，一把从沈时序手中拿过青铜残片（动作快得让沈时序都没反应过来），他的指尖拂过那个细微的刻痕符号，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像是结了一层寒冰。

　　“时序理事会……”他低声吐出这几个字，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刻骨的冷意和一种……压抑不住的憎恶？

　　“时序理事会？”沈时序心头巨震！那个在他笔记本第一页被模糊提及、与他能力来源相关的神秘组织？这块残片，竟然和他们有关？

　　陆止戈抬起眼，看向沈时序，眼神复杂难辨：“你果然和他们有关系。”

　　“我不认识他们！”沈时序下意识地反驳，“这东西是突然寄来的！”

　　“不认识？”陆止戈冷笑一声，指尖点着那个双环符号，“这是时序理事会的‘时之徽记’。这东西……”他仔细感受着残片上残留的微弱能量波动，又看了看沈时序那显然因共鸣而尚未完全平复的左手，“……上面附着的气息，和你的能力，同出一源。”

　　他逼近一步，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沈时序：“现在，你还敢说，你和他们没关系？沈时序，你到底是什么人？”

　　沈时序被他逼问得后退半步，背脊抵住了冰冷的柜台。他看着陆止戈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怀疑和审视，一股莫名的委屈和愤怒涌上心头。

　　“我不知道！”他几乎是低吼出来，“我什么都不知道！从我记事起就是这样！我能看到那些该死的数字！我能用我的命去换别人的命！掌心这些疤！我甚至……我甚至不知道我父母到底是谁！”

　　他猛地摊开左手，将那布满银色疤痕的掌心怼到陆止戈眼前，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颤抖：“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你满意了吗？！”

　　陆止戈看着那只伤痕累累、此刻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的手，看着他苍白脸上那混合着愤怒、委屈和脆弱的神情，眼中的冰霜和怀疑，一点点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所取代。

　　他沉默了片刻，伸手，不是去碰触那些疤痕，而是轻轻握住了沈时序的手腕，力道温和却不容拒绝地，将那只摊开的手压了下去。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陆止戈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但我知道，时序理事会……是一群为了所谓‘平衡’和‘秩序’，可以毫不犹豫牺牲一切的疯子。”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块青铜残片上，眼神幽暗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而我身上的诅咒……‘归墟’的印记，当年，就是拜他们所赐。”

　　沈时序的瞳孔猛地收缩。

　　归墟？时序理事会？陆止戈的诅咒……竟然也和他们有关？

　　匿名寄来的青铜残片，指向神秘理事会的徽记，同源的能力气息，还有陆止戈与理事会之间那深不见底的恩怨……

　　沈时序看着眼前男人那骤然变得沉重而冰冷的侧脸，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掌心那依旧残留着灼热感的银痕。

　　他意识到，一个巨大的、隐藏在世界表象之下的漩涡，正向他席卷而来。

　　而他，似乎从一开始，就身处在这漩涡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