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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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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三点,许沉从梦中惊醒。
 
 他的额角沁着汗,胸腔剧烈起伏。
 
 他梦见程暖穿着婚纱,笑着走向另一个男人,嘴唇开合,说着“哥哥你快祝福我呀”,然后那双手从别人手心穿过,一点一点消失在光的尽头。
 
 而他站在黑暗里,像条无法开口的狗。
 
 他坐在床沿很久,翻出手机。
 
 点开通讯录,程暖的头像亮着,是她用多年的那张自拍,背景是他们十七岁一起去游乐场时的旋转木马。
 
 她的眼睛在那张照片里笑得像星星。
 
 他没点开对话框,只是把头像轻轻往屏幕上按,按到指尖发麻。
 
 他不敢发消息。
 
 他怕她说一句“哥哥你别这么晚还不睡”,然后带着失望地提醒他要有分寸。
 
 他没有分寸了。
 
 他失控了。
 
 他走进客厅,打开那个一直上锁的抽屉,里面整齐地摆着许多他不敢拿出来的东西。
 
 一张纸条:程暖十六岁时给他的便利贴,上面写着“哥哥今天的蛋炒饭太咸啦,下次少放盐!”
 
 一小段头发:她曾说要自己剪刘海,结果剪坏了,他帮她修时偷偷藏下的。
 
 一支断了盖的口红:她高三时在车里掉落的,后来她说找不到,也没再提。
 
 他拿出那支口红,小心地旋出一点,涂在自己手指上,然后怔怔地看。
 
 颜色是豆沙粉。他知道她再也不用了。她说那颜色“太乖”。
 
 但他喜欢那个乖巧的她。
 
 喜欢她穿校服踩着白球鞋来敲他书房门,喜欢她躺在沙发上问“哥哥我可以占你一个小时吗”,喜欢她不经意地转头、嗔怪、对他笑。
 
 他已经无法离开她。
 
 他知道。
 
 *
 
 第二天他照常去程家送饭。
 
 她穿着宽大的T恤坐在地毯上,画眉毛时皱着鼻子,看见他来了,立刻笑起来:“哥哥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呀?”
 
 “顺路。”
 
 “哦?”她偏头,“今天不是你开会吗?你该不会是……专程绕路来的吧?”
 
 他低下头:“只是正好。”
 
 她没再问,接过饭盒拆开,咬了一口,眨眼:“比上次好吃耶。”
 
 “你不是说上次很不错?”
 
 “我是说那次‘还可以’啦。”
 
 “你明明说了‘超级好吃’。”
 
 “哎呀那是客气的。”她笑,“哥哥怎么小心眼了?”
 
 他没笑,眼神却落在她嘴角一粒饭渣上。
 
 他想替她擦。
 
 又不敢。
 
 程暖看出他的目光,低头舔了舔唇角,像不经意地扫过那一点,然后歪头问:“你在看什么呀?”
 
 他垂下眼。
 
 “哥哥。”她忽然开口,声音轻得像羽毛,“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现在……有点不像小时候了?”
 
 “哪里不像?”
 
 “小时候你会骂我啊。”她笑,“我打游戏太晚了,你把插头拔了。现在你都不说我了。”
 
 “你长大了。”
 
 “你是不是……不敢说我?”
 
 他抬头看她。
 
 她的眼睛亮得惊人,像看穿他心底最深处的那个东西。
 
 可她没继续追问,只是笑着摇头:“算啦,哥哥果然是变温柔了。”
 
 她起身去倒水,路过他时,那只光裸的脚踝轻轻扫过他膝盖。
 
 许沉像被电了一下。
 
 他看着她走远,突然发现自己根本移不开眼。
 
 她的背影、肩线、发尾的曲度——他全都记得。甚至能在脑海里描摹出她每一件睡衣的布料与味道。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病态。
 
 但他停不下来了。
 
 *
 
 那晚回家,他把洗过的外套挂进衣柜时,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条。
 
 是她的字迹。
 
 「哥哥,我今天好像太贪吃了,谢谢你煮的汤~ 晚安。」
 
 他盯着“晚安”两个字看了整整半小时。
 
 凌晨时,他鬼使神差地开车去了程家小区外。
 
 他没进门,只是远远地看着二楼亮着的灯光。
 
 他不想打扰她。
 
 他只是想看看她是不是已经睡了。
 
 他觉得他有点疯了。
 
 明明他该为林妍准备生日礼物,去挑一个她提过喜欢的手链。
 
 可他现在,站在风里,像一只偷偷守在门口的流浪狗。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画面:
 
 她穿着婚纱,挽着别人的手,轻声说:“哥哥,我要结婚了。”
 
 他手指发麻。
 
 不可以。
 
 她不能走。
 
 她不能嫁人。
 
 她不能离开他——哪怕一厘米。
 
 *
 
 他开始偷偷记录她的行程表,把她提过的牌子和品牌分类,把她穿过的裙子编号,还在自己备忘录建了一个标签:“她可能喜欢的事”。
 
 他开始练习做甜点,只是为了哪天她顺口说一句“想吃”时,可以在一小时内端上来。
 
 他甚至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换掉了她公寓门锁的备用钥匙——只剩一把,在他这里。
 
 她没有发现。
 
 她太信任他了。
 
 他握着那把钥匙,晚上做梦时都觉得心跳在烧。
 
 *
 
 有一晚他发烧,四十度,昏沉不醒。
 
 她来了。
 
 穿着淡粉色的宽松T恤,素颜,手里提着一袋冰块和止痛药。
 
 “哥哥怎么这么不小心?”她靠近他,手掌按上他额头,“你怎么这么烫?”
 
 他睁开眼,眼前一片模糊。
 
 她像是发着光的。
 
 她喂他吃药、擦汗、敷毛巾。他躺着不敢动,怕她一走,他就再也看不到她。
 
 “你梦里一直在叫我名字。”她轻声说。
 
 他睁大眼睛,唇干舌燥:“我说了什么?”
 
 “说什么你都记不得了?”她歪头笑,“我才不会告诉你。”
 
 她起身去换水时,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声音嘶哑:“别走。”
 
 她回头:“哥哥,你发烧了。”
 
 “别走。”
 
 他的声音近乎哀求。
 
 她蹲下身:“你是不是……梦到我不见了?”
 
 他不说话,只是死死握着她的手。
 
 她温柔地拍了拍他手背:“我没有要走啊,哥哥。”
 
 他说不出话,喉咙发紧。
 
 他想说:你已经不属于我了,但你也不能属于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