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化》昼月晨曦

22、if他没有离开过

　　早上七点，许沉照例站在厨房。

　　他正在煮粥。

　　程暖不喜欢前一晚的剩菜，她习惯早上喝热的白米粥，米要软、汤要清，姜丝要细到能化开，不能放盐，要留出她加蜂蜜的空间。

　　他记得。

　　因为他从十八岁开始，就每天做这件事。

　　刚开始他还会紧张，会怕水煮太浓或姜丝太粗。但后来他就不怕了，因为他知道——哪怕她皱起眉，他也能再做一次，做十次，只要她还坐在餐桌边吃。

　　他一直没搬出去。

　　当年毕业后他找了份离家二十分钟车程的工作，程父程母问他要不要搬去公司提供的单身宿舍，他说：“不了，我怕小乖一个人在家没人陪。”

　　没人反对。

　　程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吃饭时夹了颗鸡蛋到他碗里。

　　那天他高兴得晚上失眠。

　　*

　　他没有谈过恋爱。

　　也不是没人追。

　　公司里那些女同事试探他，说“许总是不是早就结婚啦”“你一直戴着戒指呢，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他只是笑笑，说：“没结，也没谈。”

　　“那就是还没遇到心动的？”

　　他还是笑，没回答。

　　因为他早就遇到了。

　　只是那个人从来没问他要不要做男朋友。

　　她只是叫他“哥哥”，从小时候叫到现在。

　　她没说喜欢，也没说不喜欢。

　　她只是——一直都让他留着。

　　他觉得已经足够。

　　*

　　那天晚上程暖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踩着拖鞋从楼上下来了。

　　她穿着那件兔子图案的睡裙，袖子很长，几乎拖到手背。

　　她看见他，没叫他。

　　只是走过去，把头靠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哥哥，你说，我是不是太懒了？”

　　他伸手替她擦头发，语气温柔得不像三十岁的男人：“不懒。你一直都乖。”

　　她没说话，只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她问：“那哥哥以后会一直照顾我吗？”

　　他一愣，低下头看她的眼睛。

　　她睫毛还挂着水珠，眼神干净得像水底的玻璃。

　　他低声说：“我会。”

　　她问：“那我以后不结婚，会不会太怪？”

　　他说：“你不想结就不结。”

　　“那哥哥会不会被别人抢走？”

　　“……不会。”

　　她又问：“那我要是老了，头发白了，脸也皱了，哥哥还会帮我剥虾吗？”

　　他说：“你变成老太太我也剥。”

　　她忽然笑了一下，语气很轻：

　　“那哥哥真的好乖喔。”

　　*

　　他们就这样一起老去吗？

　　许沉不知道。

　　他只是把每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最后一次煮粥，最后一次送她上班，最后一次接她去做指甲，最后一次在沙发边给她揉脚。

　　如果哪天她突然说：“哥哥，其实我要嫁人了。”

　　他不会问“是谁”，也不会阻止。

　　他只会低头，把她的鞋拿出来，蹲下去一双一双帮她试。

　　他会说：“你穿这双比较显脚踝。”

　　他会说：“婚纱我帮你送到楼上。”

　　他会说：“你要是临时不想去了，就回来，我一直都在。”

　　*

　　可她没说。

　　这些年她一直都没说。

　　她也没说“哥哥我也喜欢你”。

　　可她也从没说“你走”。

　　*

　　所以，在这个平行世界——

　　他是一条从不挣扎的狗。

　　而她，是他唯一的世界。

　　她没踢过他，也没拥抱过他。

　　她只是一直站在那里。

　　他就一直在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