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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   许沉站在程暖的门外,手紧紧抓住门把,却久久没有推开。

      他深吸一口气,紧张到几乎喘不上来气。

      这是他第一次感到不安,不是因为外面的风雨,也不是因为今天的天气,而是因为她的沉默。

      那种温柔的冷淡,似乎已经陪伴了他太久。

      他曾经告诉自己,那是她“默许”的方式,那是她不愿明说的爱。

      可是——

      今天,他站在这里,突然有些不确定。

      不确定她的沉默究竟意味着什么。

      不确定他是否真的能一直站在她身边,不会因为某个时刻的疲倦而被赶走。

      他抬手按下门铃,却没有再像过去那样毫不犹豫地进入。

      许沉低下头,闭了闭眼。

      他知道自己从未真正拥有过她。

      她从未明确说过她“喜欢他”或者“需要他”,
      而他,却一直在这种模糊不清的边缘中走了这么多年。

      程暖从浴室出来时,正好看到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只随时会被呵斥的狗。

      她没有惊讶,只是偏了偏头,语气温温柔柔:“哥哥半夜不回家,是在门口罚站吗?”

      他的喉结滚动了两下,低声说:“我想见你。”

      “见到了呢。”她走近,身上还带着洗发香,脚下踩着毛茸茸的室内拖,裙摆滑过他袖口的一瞬,他几乎忍不住想去抓住。

      可她已经转身往窗边走了。

      他像梦游一般跟进去,扑通一声跪下,动作毫不犹豫,膝盖撞上羊绒地毯,发出一声闷响。

      程暖没有回头,只是抱着肩站在窗前。

      “我分手了,”他喉咙沙哑,“我和她彻底结束了。”

      “哦?”她语调轻飘飘的,“那是为了谁结束的呢?”

      “为了你。”他说得极慢,每个字都像是从肋骨里碾出来的,“我早就……我从来都放不下你。”

      空气陷入一段静默。

      然后,她回过头来,缓步走向他。

      她赤脚踩在他昨天送来的限量版画册上,那是他排了六个小时队买来的,此刻封面正印着她足底淡粉色的压痕。

      “哥哥这是做什么呀?”她弯下腰,脚尖轻轻拨弄他僵硬的手指,嗓音像融化的蜜糖,“突然说分手,突然说要追我……林妍姐姐哭得很厉害呢。”

      他说不出话,只能抬起头看着她,眼眶泛红。

      “我和她彻底结束了。”他低哑地重复,“这些年……我根本没办法……”

      “没办法什么?”她蹲下来与他平视,薄荷绿的睡裙领口荡开一道阴影,“没办法控制自己像个变态一样收集我用过的发圈?还是没办法在深夜站在我房门外喘得像条狗?”

      他浑身血液瞬间冻结。

      她都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我允许你碰我了吗?”她指尖点在他突起的喉结上,忽然用力下压,“哥哥是不是忘了,当年是谁先搬出去住的?”

      他的喉咙被迫仰起,眼前只剩她睫毛下投下的一小片阴影。他想说“我错了”,却只吐出一个哑哑的音节。

      “我那时候——”

      “那时候就硬了吧?”她松开手,看着他狼狈咳嗽的样子轻笑,“对着喊你哥哥的人起反应,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恶心?”

      他眼底的痛已经深得像裂开的黑洞。她却只是温柔地笑着。

      他终于抬起手,去抱她的脚腕,却又被她轻轻躲开。

      “不许碰哦。”她歪头,“哥哥不是说愿意等原谅吗?那得乖一点才行。”

      他说:“我可以等你原谅,多久都可以。”

      她似乎被取悦了,踮脚走到梳妆台,拉开抽屉,拿出一个丝绒盒子。

      “那就先戴上这个。”她俯身,睫毛在灯光下投出纤长的影,“明天晚宴,你陪我出席。”

      盒子打开,是一条银色项圈,链坠垂落至锁骨,末端刻着一个精致的程家徽记。

      “……这不是我能戴的。”他说,声音极轻。

      “那你走啊。”她挑眉。

      他一怔,然后缓缓抬手,把项圈系在自己脖颈。

      金属冰冷,像封住了他所有的自尊。

      她轻轻笑了,脚尖点了点他膝盖。

      “哥哥今天乖得像小时候那只狗狗啦。”她说,“我以前给它一根骨头,它能舔半天。”

      他说:“你给我根骨头,我能舔一辈子。”

      她抿唇,没笑。

      但她没有赶他走。

      他一寸寸地贴近她的脚背,唇落在那片冰凉柔软的肌肤上,如同亲吻神像的足尖。

      每一下都带着血脉颤栗的崇敬,混杂着痛楚的眩晕。

      程暖没有出声,也没有躲。

      她只是垂眸看着他,像在看一件干净的、静止的雕塑。

      他声音低到几不可闻:“我知道我不配……我知道我早就该被你赶出去……可你还肯让我留着……小乖,我愿意什么都不是……只要你愿意,看我一眼。”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额头贴上地毯,指节因压抑颤抖而泛白。

      像是真正一条狗。

      她缓缓地将脚收回,却没有转身离开。

      阳光斜照进来,在她膝头的睡裙上泛出一道晃眼的白。她用脚尖挑开他领口的纽扣,似是不经意地触碰他锁骨处那枚银色颈环。

      许沉猛地一震,眼眶发红,连呼吸都乱了节奏。

      他低声喘着,仿佛窒息,又仿佛感恩。

      她终于开口,语气却温柔得像春夜风声:

      “哥哥这样子……真的好像在发烧。”

      他嘴唇颤抖,像是要哭又不敢哭。

      她说得不是“讨厌”、不是“离开”,甚至没有说“你疯了”。

      她只是说,他像在发烧。

      那就说明,她在看他。

      她还在看。

      ——那就够了。

      *

      那晚的晚宴在半山别墅举办,宾客云集,灯光像一层层结实的网,将人笼罩其中。

      许沉穿着剪裁极致的黑西装,安静地立在门口。

      他没和任何人寒暄,手里没有酒杯,甚至连表情都没什么变化。

      但颈间那枚精致的银色锁环,却几乎让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那是一条细链,低调却极其昂贵,末端的挂坠处刻着一个极小的徽记。
      ——程家的私章,内圈反刻了“暖”字。

      它安静地落在他锁骨中央,配合他因微紧而颤动的喉结,像一件柔软却致命的束缚。

      没人敢问他戴了什么。

      只有三两熟人,在一旁低声窃语:

      “……那是程家的徽记吧?”

      “程暖小姐的定制?她不是从不送人私章的吗?”

      “许总不是有女朋友吗?什么时候换的?”

      “谁知道呢……也许,从头到尾就只有她一个。”

      *

      许沉当然听见了。

      他也知道这条锁链的含义——

      他戴着它出现,就等于在所有人面前承认:

      “我是她的。她的狗。”

      他本该羞耻,甚至本能地想要遮住它。

      可他没有。

      他只是在等。

      眼睛一刻未曾离开门口。

      像一只被拴在宴会门边的犬,挺直脊背,安静守候。

      *

      半小时后,程暖来了。

      她穿着白色长裙,裙摆拂过地毯却一尘不染,
      颈后微盘的发丝露出锁骨最温柔的弧度,整个人洁白得像初雪,又冷得像一座神像。

      她没有看别人,径直朝他走来。

      他下意识往前迎了一步。

      她停在他面前,眼神温柔,却没开口。

      只是伸出手,将那枚链尾从他外露的领口缓缓推进衬衫里,整齐地扣好最上面的纽扣。

      动作轻,慢,极其自然。

      就像她在整理自己的物品。

      她垂眼看着他,低声说:“哥哥今天真乖。”

      *

      那一瞬,许沉耳后泛红,唇角却抑不住轻轻翘起。

      他低头,声音哑得几乎听不清:

      “你愿意带我出来,就是我最大的赏赐。”

      她轻轻点头,似乎对这只“被拴住的狗”的顺从很满意。

      他站在她身侧,安安静静地,不说一句话。

      任由别人的目光像针一样落在他身上。

      他心脏跳得很快,手指也微微发麻。

      但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满足。

      羞耻,是有的。

      但更多的,是一种近乎臣服的幸福——

      她终于把我带出来了。

      我是她承认的,公开的,从属于她的那个人。

      *

      整场晚宴,他始终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

      她抬手,他送酒。

      她侧头,他低身附耳。

      她说热,他立即走去借扇子,回来时满头是汗。

      她没有夸他一句,但她也没说“不需要”。

      她让他背她时,他二话不说就蹲下,脊背绷紧如弓。

      她的下巴贴着他肩窝,呼吸拂在他耳后,像烙铁。他眼前发黑,却觉得自己从未活得这么清醒。

      ——她要他背她,她还记得他小时候背她。

      ——她愿意依靠他,她没有把别人叫来。

      哪怕只是用他当工具,他也甘之如饴。

      因为她不躲,不嫌弃,不斥责。

      他知道,这是她的回应。

      她没有说“原谅”,但她愿意惩罚。

      愿意惩罚他,就说明——她没打算放弃他。

      *

      晚宴结束后,他将她送回程家。

      她从车上下来,回头看他一眼,轻轻地说:

      “哥哥要是再乱想,就自己把项圈锁起来,好不好?”

      他说:“好。”

      她转身进门,裙摆划过他视线。

      那晚他回到自己公寓,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拉着他的手,把他带进一个巨大的花园。花藤缠着他脖子,她站在中央,笑着说:

      “哥哥,你只能看着我,不能碰我。”

      他跪下说:“我不碰你,我只要你不走。”

      她说:“那你要乖。”

      他点头,像狗一样趴下。

      她抚摸他头顶。

      梦里的他笑了。

      梦外的他,也笑了。

      哪怕她从未说爱他,他也已经在她的脚边找到了“爱”的全部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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