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大人，您的仙君又跑了》未满十八岁

7、不值一提

　　凤临说要“现在出发”，当真是一刻也不耽搁。

　　她甚至没给云清换下那身标志性白衣的机会，就这么拉着她，在一众妖族侍卫目瞪口呆的注视下，风风火火地离开了妖王宫。

　　没有仪仗，没有随从，只有她们两个。

　　穿过几条守卫森严的宫道，绕过一片弥漫着奇异芬芳的林地，喧嚣声由远及近，扑面而来。

　　当眼前豁然开朗时，即便是早有心理准备的云清，也不由得微微怔住。

　　眼前是一片极其开阔的谷地，密密麻麻挤满了各式各样的摊铺和摩肩接踵的身影。

　　与其说是“市集”，不如说是一个沸腾的、充满原始生命力的巨大漩涡。

　　空气中混合着千百种气味，烤肉的焦香、灵果的清甜、药草的苦涩、矿石的土腥。

　　还有各种妖族身上特有的、或浓烈或清淡的体味，交织成一种独属于妖界复杂而浓烈的“市集味”。

　　声音更是嘈杂得超出想象。

　　叫卖声、讨价还价声、幼崽的嬉闹声、某种乐器不成调的试音声、还有不知名野兽的低吼……所有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巨大的声浪，冲击着云清的耳膜。

　　“怎么样？比你的清幽阁热闹多了吧？”凤临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得意，在喧嚣中清晰地传入云清耳中。

　　她显然对这里的氛围如鱼得水，红发在阳光下像一团跳跃的火焰，吸引不少敬畏又好奇的目光。

　　但周围的妖族似乎都习以为常，并未上前打扰。

　　云清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袖，试图在这片混乱中维持自己的整洁与气度，眉头微蹙：“人声鼎沸，秩序……略显混乱。”

　　“混乱？”凤临嗤笑一声，随手从一个摊位上拿起一颗散发着寒气的蓝色果子。

　　她抛给摊主一小块灵石，然后将果子塞到云清手里：“这叫活力！尝尝，冰浆果，解暑的。”

　　那果子入手冰凉，带着湿漉漉的水汽，瞬间沾湿云清洁净的指尖。

　　她拿着果子，有些无措，吃也不是，扔也不是。

　　“哎呀，仙君大人，接着逛！”凤临不由分说，再次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入熙攘的人流中。

　　“陛下，请放手，小仙自己可以走。”

　　“放手？放了你怕不是立刻就要用净化术洗三遍手，然后找个角落默写《天规》去了。”凤临头也不回，拉着她继续往前走，“跟着本王，带你看点好东西！”

　　她们挤过一个卖着各种闪烁着磷光蘑菇的摊位，穿过一片悬挂着无数风干草药、气味刺鼻的区域，最终在一个相对宽敞的角落停下。

　　这里围着一圈妖族，中间空地上，一个身材魁梧、长着牛角的壮汉，正和一个身形灵活、拖着毛茸大尾巴的狐族青年在……掰手腕？

　　不，他们较劲的手臂上方，悬浮着一团不断变换形状的水银般的金属，两人的妖力正通过手臂不断注入那团金属，使其时而拉长，时而扭曲，发出细微的嗡鸣。

　　“这是在做什么？”云清忍不住问道。

　　这显然不是普通的角力。

　　“赌金。”凤临饶有兴致地看着。

　　“看见那团‘流银’了吗？

　　谁能用妖力先把它塑形成对方原型的样子，谁就赢。

　　赌注可不小哦。”

　　云清仔细观察，发现那牛角汉子力量强横，流银被他逼得不断向狐狸形状靠拢。

　　但狐族青年妖力更为精巧，总在关键时刻干扰，让形态无法稳固。

　　周围妖族的呐喊助威声，震耳欲聋。

　　“纯粹的力量与技巧的比拼，毫无花哨，最是直接。”凤临点评道，然后撞了一下云清的肩膀，“哎，你说他俩谁会赢？”

　　云清凝神看了片刻，依据双方妖力的凝练程度和操控精度，给出了判断：“狐族胜算略高。其妖力运转更绵长，善于缠斗。”

　　“哟，眼光不错嘛！”凤临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我还以为你只会看玉简呢。”

　　这时，场中情况突变。

　　那牛角汉子似乎急于求成，猛地加大妖力输出，流银瞬间剧烈震荡，眼看就要失控爆开。

　　周围离得近的几个小妖吓得惊呼后退。

　　云清瞳孔微缩，几乎是下意识地并指如剑，一道细微且精准无比的清冷仙力激射而出，绣花针般点在那团躁动的流银核心。

　　“嗡——”

　　流银猛地一颤，瞬间稳定下来，形态凝固在介于牛角和狐狸之间、略显滑稽的平衡状态。

　　比拼的双方都愣住了，围观的妖族们也安静了一瞬，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云清。

　　……以及她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指，上面还萦绕着淡淡的仙气。

　　凤临也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用力一拍云清的肩膀。

　　这一拍力道之大，甚至拍得她身子一歪。

　　“哈哈哈！可以啊云清！你这插手插得……妙啊！这下算平局？还是算你赢了？”

　　那牛角汉子和狐族青年对视一眼，虽然有点懵，但也知道是避免了事故，倒也生不起气来，反而好奇地打量着这位突然出现的仙子。

　　云清在众妖的目光下，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恢复了清冷模样，对凤临低声道：“陛下，我们该走了。”

　　“走？好戏才刚开始呢！”凤临显然兴致更高了，她拉着云清，又钻进了另一片人堆。

　　这一次，是一个卖各种“奇珍”的摊位。摊主是个眼睛滴溜溜转的干瘦鼠妖。

　　看到凤临和云清过来，尤其是感受到凤临身上那若有若无的威压，立刻堆起谄媚的笑容：

　　“两位大人，看看点什么？小的这里都是好东西！

　　有万年血珊瑚、龙骨粉、还有刚从幽冥涧捞上来的忘川石……”

　　凤临随手拿起一块黑漆漆、坑坑洼洼的石头，掂了掂，看向云清：“仙君，考考你眼力，这玩意儿怎么样？”

　　云清目光扫过那石头，语气平淡：

　　“普通冥河底沉泥，沾染了一丝阴气，年份不足百年，并无大用。

　　《仙界灵物鉴》下卷，第七千四百条有载。”

　　鼠妖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凤临“噗嗤”一笑，把石头丢回给鼠妖：“听见没？仙界权威认证，你就别拿出来糊弄人了。”

　　她又指向一截枯木：“这个呢？”

　　“腐灵木，常见于古战场，内蕴死气，易招邪祟，不宜随身携带。

　　《天规》附录九，明令禁止交易此物。”

　　鼠妖额头开始冒汗。

　　凤临乐不可支，又连续指了好几样东西，云清总能瞬间报出它们的名称、特性、甚至出处和相关的仙界定律。

　　她的语气平稳，条理清晰，把那鼠妖怼得面如土色，周围看热闹的妖族们发出阵阵哄笑。

　　“行了行了，再问下去，你这摊子怕是要被仙君大人用知识给砸了。”凤临终于忍住笑，拉着一本正经的云清离开，留下那鼠妖在原地欲哭无泪。

　　走出一段距离，凤临用手肘碰了碰依旧一脸平静的云清，挤眉弄眼：

　　“可以啊，云清！没看出来，你这脑袋里不全是天规，还有点真东西嘛。

　　刚才那手稳定流银，还有这鉴宝的本事，不错不错！”

　　云清微微侧身，避开她的手肘，淡淡道：“分内之事，不值一提。”

　　但不知为何，听着凤临这算不上正经的夸奖，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心中那因为环境嘈杂而产生的烦闷，似乎……消散了一点点。

　　只是这一点点，她自己尚未察觉。

　　凤临看着她微微扬起的下巴和那双比平时多了些许神采的清眸，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她发现，这块冰，好像也不是那么无趣嘛。

　　“走，带你去尝尝我们妖界最地道的小吃！保证你的玉简上没写过！”她再次拉起云清的手，不由分说地朝着市集最烟火气的地方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