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撒娇狐狸最好命》小风小风

9、少狐心事

　　讲座结束后，人群鱼贯而出离开报告厅，院长拉着教授的手嘘寒问暖，谢泽独自走到座位的最后一排，胡梨梨正坐在那里等他。

　　小狐狸双手趴在桌子的前端，胳膊伸直把脑袋枕在上面，似乎没注意到正在靠近的谢泽。

　　“累了？”

　　粉粉的耳朵一翻，胡梨梨抬起头来：“唔？你结束啦。”

　　“嗯，听着很无聊吧？” 谢泽的嗓音有些沙哑，应该是说了太多话的缘故，狐狸这才想起来，自己连瓶水都没给他准备。

　　他怎么就没想到在自动贩卖机里买一瓶呢。

　　“不无聊，肖图跟我解释了，他说你特别特别厉害。” 胡梨梨说的有板有眼，和肖图平时看他的眼神一模一样。

　　“没他说的那么夸张，同事之间的恭维而已，” 谢泽晃了晃手上的文件夹，“要不是你给我送材料，汇报也没这么顺利。”

　　胡梨梨动了动尾巴，有些不好意思：“你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都开心死了……”

　　“让你跑腿还开心？”

　　“那也是帮你跑腿的，我就是高兴嘛。” 胡梨梨不会客套，他是真的开心能够帮到谢泽。

　　谢泽这才突然想起来：“肖图怎么想到带你来这的？”

　　胡梨梨眨眨眼睛：“因为我想看你工作的样子，你穿白大褂的样子特别帅。”

　　“是肖图又在背后吹我了吧。” 谢泽叹了口气。

　　肖图一直严格要求自己，对待病人责任心极强，医院里医术最高明的谢泽自然而然成为他的崇拜对象，这些年没少人前人后的夸他。

　　“才不是吹，是你本来就很厉害，他跟我说要不是你，这个案例里的病人就危险了。” 胡梨梨说着甚至开始着急起来。

　　“其实这个病人是肖图一手照看的，这种病症护理起来风险大操作难，其他护士都避之不及，是他一个人揽下来，在医院连住一个多月，时时刻刻照顾他。” 谢泽就事论事，即使是在胡梨梨面前，他也不想抢走同事的半分功劳，“从来没有只靠医生就能治好的病，护士的工作同样重要。”

　　“肖图也是个很优秀的护士。” 胡梨梨的声音小小的。

　　“嗯。”

　　谢泽说下班前要再去看一个病人，让胡梨梨跟着一起。

　　病房里是一个形同槁木的老人，能看出生了很严重的病，精神状态却很不错。

　　“谢医生来啦。” 老人见到谢泽，笑眯眯的从床上坐起来。

　　“您躺着就行，我只是来看看您的状态，一会就下班了。” 谢泽拿起挂在病床前的板夹，查看上面纪录的检查数据。

　　“谢医生辛苦了，天天为了我这把老骨头加班。”

　　“份内的事。”

　　“今天还带了个小朋友啊，来，吃个苹果。” 老人看到躲在谢泽身后的胡梨梨，从床头的果篮里拿了个苹果递给他。

　　胡梨梨连忙摆手：“不、不用的，谢谢爷爷，我只是跟谢泽一起来的，什么都没做……”

　　“没做什么就不能吃苹果了吗？” 老人瘦削的手一直举着苹果，胡梨梨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能求助的看向谢泽。

　　“给你就收着吧，牛爷爷的心意。”

　　胡梨梨这才诚惶诚恐的收下苹果：“谢谢牛爷爷。” 他看到床头的病历，牛爷爷叫牛万全。

　　苹果沉甸甸的，看上去很甜。

　　回去的路上谢泽告诉他，牛爷爷一辈子没有孩子，和老伴一起经营着一家小饭店，后来老伴去世，牛爷爷也病倒了。

　　全靠谢泽、肖图还有一个护工在照料他。

　　胡梨梨觉得牛爷爷也很可怜。

　　“困了就先睡会吧。” 看小狐狸一直兴致不高，谢泽以为他是在医院等累了。

　　“不行，我的衣服还在洗衣机里，我要先把衣服晾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回到家中，一打开门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的说不出话。

　　“那是什么？” 谢泽率先开口，只见卫生间的门口正不断涌出白色的泡泡。

　　胡梨梨也吓得不轻，两人小心翼翼的靠近卫生间，发现所有的泡泡都来自洗衣机。洗衣机的门还关着，门缝里却如同呕吐一般不断冒出大大小小的白色泡沫。

　　“对不起，我出门前好像把洗衣液倒多了……” 胡梨梨这才反应过来，越说越难过，为什么自己总是在闯祸。

　　地上到处都是泡沫，脚底也变的滑溜溜的，胡梨梨上前想去打开洗衣机。

　　“等一下！”

　　谢泽话音未落，胡梨梨已经被洗衣机里冲出的泡沫滑了一跤，坐在湿滑冰凉的瓷砖上。

　　“刚想提醒你的。” 谢泽叹了口气，语气没有责怪也没有生气，“突然急匆匆的找你帮忙，所以才不小心弄错的吧。”

　　胡梨梨突然就哭了，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嘴巴努力的瘪住，不想发出声音。

　　谢泽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是摔疼了吗？”，他伸手要去扶起胡梨梨，却被倔强的躲开。

　　“不疼，我要把这里清理干净。” 小狐狸扶着洗衣机的门，自己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裤子后面是一大块深色的水印，尾巴也湿漉漉的。

　　“先去换身衣服，这里我来收拾。”

　　“不行！”

　　胡梨梨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推着谢泽就往门外走：“洗衣液是我放多的，我要自己把弄干净，你现在很累，你必须休息！”

　　谢泽一脸茫然被推出自己家的卫生间。

　　胡梨梨站在原地发呆，他刚才是对谢泽发脾气了吗？住在别人家里，把别人家弄的一团乱，还对人家发脾气。

　　他好过分。

　　胡梨梨伸手去擦眼泪，这才发现刚才摔倒时手上也沾满了泡沫，弄到眼睛里火辣辣的疼，眼泪又开始止不住的往下流。

　　卫生间里一片狼藉，衣服白洗了，墙面上也全是滑溜溜的洗衣液，胡梨梨清理完时，已经耳朵尾巴上都黏糊糊的了。

　　等他走出卫生间，才发现谢泽似乎刚从外面回来，好不容易的半天假期，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休息。

　　“洗个澡，一会来吃蛋糕。”

　　今天又有蛋糕吃？胡梨梨咽了咽口水，刚刚的情绪已经被疲惫冲淡，但他刚刚对谢泽态度那么差，怎么还好意思吃他的蛋糕。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咕……” 小狐狸的肚子永远比嘴巴诚实。

　　“没吃午饭还干那么多活，怎么可能不饿。” 谢泽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让胡梨梨脸上更挂不住了。

　　“是我自己给自己找麻烦的。”

　　“可你也帮我解决了麻烦。”

　　胡梨梨只是捏着衣角，站在客厅里不动。

　　“现在去洗澡，一会来把蛋糕吃了，”谢泽重复一遍，把蛋糕拎在手里晃了晃，又加了一句：“然后告诉我，你今天为什么不开心。”

　　胡梨梨没想到谢泽会这么直接，慌慌张张拿了衣服就跑进浴室，他还没想好要怎么跟谢泽解释今天突如其来的脾气。

　　温热的水流冲去黏糊的污渍，思路也重新变得干净起来，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也跟着清晰起来。

　　谢泽做汇报时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一起住的日子里，胡梨梨接触到的一直都是生活中的谢泽，一个温柔靠谱的成年人，让他本能的想亲近。

　　直到今天上午，他还在为自己能帮上谢泽而沾沾自喜，可当谢泽真正展现自己生活之外的另一面时，他才发现，原来讲台离最后一排的座位那么遥远。

　　原来谢泽在旁人眼中是闪着光的。

　　被光照亮的地方，是看不见光圈的。

　　他的身边也都是肖图那样优秀的人，胡梨梨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小飞虫，无知的靠近本不属于自己的光源。

　　即使是无亲无故的老人也能得到谢泽的关心，收留他大概也和收留流浪动物没什么区别，只因为谢泽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胡梨梨从浴室出来的时候，谢泽正靠在沙发上看着窗外发呆。

　　“那个，我洗好了。” 胡梨梨在沙发边上坐下，想了一下，又往谢泽那边挪了挪屁股。

　　蛋糕已经打开在茶几上，上面缀着几片薄薄的柠檬片，看上去酸酸的。

　　谢泽看着他，似乎在等他先开口。

　　“我先声明一下，我不是为了吃蛋糕才跟你说这些的哦。” 胡梨梨直接徒手拈起一片柠檬放进嘴里，酸的他眼泪又要掉下来了。

　　“有叉子不用你用手。” 谢泽说着嫌弃的话，表情却很温和。

　　“我刚洗完澡，手很干净的。” 胡梨梨对着他伸出手掌，白白净净的。

　　不痛不痒的对话，让胡梨梨放松下来。

　　“我之前跟你说，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能不理我，要告诉我是哪里做错了让你生气，” 胡梨梨总觉得多铺垫几句，就能让自己莫名其妙的情绪变得合理一点，“但我今天不开心，不是你的原因，是我自己太差劲了。”

　　“因为肖图说的话？”

　　“才、才不是，肖图是个很好的人，” 肖图帮他解围，还带他了解到谢泽的另一面，胡梨梨不想他被谢泽误会。

　　“今天我看到你工作时候的样子，觉得你特别厉害，然后我就想到我现在连工作都没有，在你身边显得更差劲了。”

　　“就因为这个？”

　　“不止这个，” 胡梨梨又斟酌了一下，谢泽还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思考的模样，“还有我今天洗衣液加多了，把卫生间弄的乱七八糟。”

　　谢泽也不说话，就一直盯着他看：“胡梨梨，你知不知道自己很可爱？”

　　“唉？” 脑袋突然被人用手托住，左右来回都晃动。

　　“现在脑子清醒了吧？听好了，我如果真的因为这些嫌弃你，早就把你赶出去了，你也没机会再在这一边吃一边说胡话。”

　　胡梨梨第一次离谢泽的脸这么近，近的能清晰看见他眼尾的小痣，随着眨眼的动作若隐若现。

　　“谁生下来都是从零开始，我也被教授劈头盖脸的骂过，也会在做饭的时候把厨房炸掉。”

　　胡梨梨的心思刚飘走，就被拽了回来：“所以你从来不做饭，是因为不会做嘛？”

　　“嗯。” 谢泽松开胡梨梨的脑袋，和他拉开距离，眼神也跟着移开，“谁都有闯祸的时候，别把我想的太完美，也别把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胡梨梨想象了一下谢泽把厨房弄的一片漆黑，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一下子憋不住笑了出来。

　　他和谢泽的距离好像更近了一点。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能一个人生闷气憋着，” 谢泽说着用手指戳了戳胡梨梨的额头，“这是你自己说过的。”

　　“知道啦！” 胡梨梨又吃了一口柠檬片下面的奶油，不酸不甜刚刚好，清爽的滋味一下抵达全身。

　　但他才不要什么都告诉谢泽，照顾病人和照顾自己有什么不同，收留动物和收留自己有什么不同，这种问题也太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