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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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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朱离后援会论坛中数量可观的消息提醒让白俞星凭空生出了些希望,但当白俞星点进自己的帖子时,才想起这个板块的名字——交流区,基本上意味着除了正经交流什么都可以说。
【画展门票毫无吸引力,还不如送点朱离的海报】
【新注册的号,这个楼主是记者吧?】
【拉低中奖率】
【你们不要再找狸狸了,她只是想要安静一段时间】
……
聊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知道朱离去向的人。
时间再往后一些的时候,有人把画廊暴动的新闻贴了出来。
【真热闹啊,现在我想中个奖去看看怎么一回事了】
从这楼开始,后面的回复也歪了楼,渐渐地开始聊这个画展的事情,白俞星滑动的速度也随之加快,直到最后一条,有人截了一张新闻的图。
白俞星点开一看,新闻发布的时间是十分钟前,标题是:神之子的重生!以神之力突破恶咒!
一则有关展览但无关朱离的新闻,白俞星本来想关掉,但被这个标题引起了好奇心,她带着些好奇看了下去。
这则新闻先是列举了江神子的神之子身份暴露后受到的折磨,中间插了一张门上钉着鲜血淋漓羊头的图片,然后说江神子在开幕式中受到了渎神者们的诅咒,试图使她背叛无面神,但由于神之子拥有神之力,即使面对强大的敌人,她即使出现过些许动摇,最后也恢复了清醒。
最后是江神子的道歉声明,说自己会继续履行自己神之子的职责。
简单来说,这则新闻将江神子下午在开幕式的发言解释为非个人意愿的、受到渎神者们的诅咒而做出的行为。
无面神的门徒们会将此看作什么?真相?示弱?借口?投诚?
但能确定的是,这是江神子第一次在大众面前明确接受了“神之子”的名号。
至于千神派是否还会接受她,就要看这个语言游戏怎么玩了,是“诅咒会成功是因为神之子不够虔诚”,还是“这是无面神交由神之子的考验”,全在门主的一念之间。
江神子让白俞星想起了白俞林,她那个因为金钱迅速地结束了叛逆期的哥哥,。
区别是,白俞林的音乐成果令人发指,他在通过折磨乐器的方式来折磨自己的父亲,那么江神子呢?这个因为门徒暴动而结束叛逆的人,最初是因为什么叛逆?她的作品又意味着什么?
一种奇怪的冲动促使白俞星想要去客厅再看看那幅画。
于是白俞星轻手轻脚地打开门,借着地脚灯在楼梯上投出的光带下了楼。
那幅画已经被挂了起来,在墙面上安静地履行着它的职责,只不过这个职责比起装饰更像是为了吓坏某个夜闯民宅的小偷,而夜晚正是最好的时机。
白俞星下意识地伸手抓了抓旁边的朱离,在抓了个空后猛然意识到这里最吓人的其实是自己身边的这位鬼魂。
夜晚安静得像块空白的画布,足以容纳任何从不安中诞生出来的妄想,妄想在白俞星脑中逐渐充盈,也让面前没有色彩的画作逐渐变得丰富。
是恐惧的味道。
“啊!”背后传来一声短促的尖叫。
“啊!”白俞星紧绷的神经响应了这声尖叫,心跳重得要脱离胸腔的束缚。
她猛地回头,看到楼梯口站着个身影。
是白俞林。
“你大晚上不睡觉站在这吓人?”白俞林迅速抢了她的台词。
然后走到白俞星跟前,抬头看了眼,了然:“哦,你想偷画。”
白俞星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那你入伙吗?”
白俞林:“可以啊,为什么不行,卖给谁?”
白俞星:“反手卖给杜长生,为你们一举打响在业内的好名声。”
白俞林:“好主意,动手吧。”
白俞星:“你先。”
白俞林:“你先。”
白俞星本来还想继续拌嘴下去,但她看到鬼魂在笑,笑得很开心,那是一个真正可以称得上是如沐春风的笑,发自真心、没有演技,白俞星直接呆住了。
白俞林注意到她在看着空气发呆,又吓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白俞星,吓人的游戏我5岁就不玩了,你别这么幼稚。”
白俞星回过神来,心情好了不少,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5岁就知道自己胆子小了,很有前途嘛!”
白俞林骂骂咧咧地去厨房找宵夜了。
回到房间后,白俞星对朱离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现在像个活生生的人了。”
虽然还没有找到朱离的身体,但白俞星隐约感受到了朱离“这样就很好”的真实意思,这一天,白俞星度过了相识以来最安稳的一夜。
而这一晚的江神子听了劝,没有回家,在附近的一家酒店睡了一觉,也平安醒了过来,酒店提供的牙刷很难用,牙膏里还有股化学药品的味道,刷完了牙的她感觉自己跟没刷差不多。
昨晚画廊主理人告诉她,今天下午会重新补一个开幕式讲话,原话是“正经的开幕式讲话”。
当然,为了以防万一,这次的演讲稿直接由画廊的公关团队提供。
她想象了一下今天下午的情景,她会顶着一串自己都不理解的名号,念着公关团队提供的演讲稿,但至少,画还是自己的。
手机铃声在这时响了起来,是主理人,她以为是演讲稿的事情,但主理人说:“有个买家想见你,她在画廊开幕前就买过你的画。”
画廊开幕前买过她画的人很多,这并不能代表什么,于是主理人加了一句:“她叫杜长生。”
杜长生,风头正盛的当红明星,她漂亮的脸会出现在各种地方,从薯片包装到杂志封面,从街边广告牌到大荧幕,对江神子来说,最重要的她的生平还被印在千神派的宣传单页上。
那上面说她的发迹靠的是无面神。
和自己一样。
江神子的成名正是因为无面神实现了她的愿望。
于是江神子就怀着激动的心情就去见了杜长生,见面地点在杜长生的私人住所,对明星来说,这是一个足够隐私、可以防狗仔的地方,但对招待陌生人来说,似乎又有些欠考虑。
江神子觉得这是因为她把自己当成了自己人——同为无面神的重要门徒。
直到她看到了杜长生桌子上的东倒西歪的酒瓶。
杜长生穿着身丝绸睡衣,仰着头,半坐半躺地陷在沙发里,一条腿曲起抵着靠背,另一条腿随意地撑在地上,江神子没能在第一时间看到她的表情,因为她正用手扶着额头。
杜长生似乎察觉到她来了,微微侧头,越过掌心看了她一眼,然后用手肘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她用那只扶着额头的手顺势理了下头发,“坐。”
江神子实在没有预料到会这么不把自己当外人,让她看到这种明星宿醉的场面真的可以吗?
但刚刚给她开门的经纪人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屋子,关上了门。
对经纪人来说似乎没什么不妥,不过也可能是习惯了。
江神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在看到杜长生正脸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江神子觉得她的脸应该也是无面神的杰作,即使现在这张脸上混杂着宿醉的痛苦与另外一种远远称不上是友好的表情。
她在来的路上思考过该如何开场,比如,如果杜长生是为了千神派找自己,可以普通地分享下关于无面神的事情,如果她是为了画找的自己,那她也可以通过她之前购买的那幅画聊起来。
但她没想到会面对一个宿醉的杜长生,对面这位明星比起聊天,看上去更需要醒酒汤。
杜长生问:“吃饭了吗?”
江神子摇摇头。
杜长生:“忌口?”
江神子:“没有。”
杜长生摇摇晃晃地起身,拖着脚步进了厨房,就在江神子想要起身去帮忙的时候,杜长生拎着袋面包走了出来,她随意地将桌子上的酒瓶推到一边,将面包换上去。
“吃吧。”
她重新坐回沙发里,将上半身重量压在靠背上,闭起眼睛仰着头,自己却没有要吃的意思。
江神子依然觉得聊天应该在醒酒汤之后进行:“你家里有生姜吗?”
但杜长生睁开眼睛看了她一眼,“不需要。”
最终江神子还是屈服于饥饿,打开那袋面包拿出来一片送进嘴里。
一时间,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江神子一边咀嚼着面包一边看着杜长生,杜长生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就像睡着了一样,江神子伸手去拿第二片面包时,包装袋制造出了些噪音。
杜长生就在这时突然开口:“我看了你的新闻。”
江神子收回手:“哪一篇?”
杜长生依然没有睁开眼睛:“全部。”
“……”江神子没咀嚼出个所以然来,“谢谢?”
“没有夸你的意思,”杜长生睁开眼睛,身体没动,但后仰着的头向着江神子那侧转了个角度,视线向下滑到她身上,然后向她伸出手,“面包。”
可面包就在桌子上。
江神子想要这么说,但她还是拎起那袋面包起身送到她手上。
在二人视线相撞时,江神子开口了:“我在千神派的宣传单页上看到过你。”
这句话成功增加了杜长生的头痛指数,于是杜长生无视了这句话,也无视了说这句话的人,她接过面包,慢吞吞地吃了起来,像在咀嚼什么难以下咽的东西。
江神子对她的无动于衷感到些奇怪,于是,自从进屋开始,视线就没离开过杜长生的江神子,终于开始四处张望这间客厅。
除了沙发组和桌子上的杂乱,这间客厅非常整洁,江神子怀疑这是家政公司的手笔。
在视线扫过所有目光所及的地方后,她没有在客厅里找到想找的东西——任何与千神派相关的东西,不过,也许是在别的房间也说不定。
“神之子,”杜长生起身走到冰箱旁,从中取出两瓶水,将其中一瓶抛给江神子,“你昨天下午的发言很精彩。”
江神子手忙脚乱地去接,没接住,但那瓶水精准地砸进了她的怀里,冰凉的水汽将她的卫衣沾湿了一小片。
“精彩?”
杜长生拧开瓶盖,给自己灌进去一口水:“告诉我你想做什么,是想自己开宗立派,还是觉得自己担不起这个名号?”
江神子捉摸不透她的意思,决定先按着主理人的说法应付:“那只是诅咒……”
杜长生轻笑一声,打断了她:“我的公关团队能给出更好的说法。”
江神子盯着手中的那瓶水,不出声了。
“懦夫。”
这个词从杜长生嘴里轻飘飘地冒了出来,江神子猛地抬头看她,心中涌起的气愤迅速占据了上风。
她不是懦弱,她只是听从主理人的建议选择了更好的路而已。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杜长生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凭事实。”
“像你这种会宿醉的人才是懦夫,一副没有酒精就不敢睁眼看看这世界的样子。”
“你在这里对着我张牙舞爪没有任何用。”
江神子将手中的矿泉水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震得桌上的酒瓶一颤,然后一言不发地起身要走。
“急什么。”杜长生伸手拦住她。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羞辱我?”
“当然不是,我不做这种浪费时间的事情。”
江神子看着她这张神赐般的脸,突然问她:“无面神大人实现了你的愿望吗?”
全观全在的无面神——只要虔诚许愿,一切自会实现。
杜长生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她嗤笑道:“那无面神实现你的愿望了吗?”
结果江神子认真地点了点头,还带了点“不然呢”的疑惑。
杜长生的表情有些精彩,她似乎想翻个白眼但又没翻成,最后她收回了手臂,拖着脚步躺回沙发上,垂下的手臂顺手将那瓶矿泉水放在地上:“你走吧。”
江神子从背后看着她那颗靠在扶手上的脑袋,有几缕头发垂在了地上,她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但手机的震动声提醒了她,大概是下午的演讲稿写好了,于是她在临走前提醒了句:“你头发掉地上了。”
杜长生举起右手,用手背朝她挥了挥。
江神子就这么离开了杜长生的家,带着未解的疑问——杜长生还没说自己找她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