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未抵达的雨季第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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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年级例会。
电风扇在头顶呼呼呼的转。
林爽爽坐在艾雪旁边强撑着上下打架的眼皮。
台上的领导口若悬河，仍旧没有停止的意思：“下面有请李主任讲话”。
“各位老师，我就讲三个点，每个点下面有十个小点，每十个小点下面有五十个点。”
……
大厅里太过沉闷，三个半小时的会议度日如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就在艾雪感觉自己的耐心即将耗尽的时候。
领导一声散会散，大家迫不及待的纷纷离去散去。
下午三点半。
艾雪很困。
于秀华老师拉着她到操场走走，两人慢悠悠的在这里边聊天边缓解一下刚才子在会议室里的沉闷。
“艾老师，2班最近没太让你头疼的学生吧？”
炽热的风吹过脸庞，艾雪的脑海中滑过模糊的面容。
“没有，于老师，2班这样的重点班级，又快升初三了，学生们都很认真。”
于老师笑笑：“那就多辛苦艾老师了。”
两人刚走到球场边，就听到了一阵阵学生的呐喊尖叫，羽毛球赛正如火如荼的进行中。
“于老师！艾老师！” 几个眼尖的（2）班学生发现了她们，立刻兴奋地围了过来。
“老师你们来得正好！我们班缺人！”
“对啊对啊，7班太嚣张了，老师快来帮我们镇场子！”
“李老师体育可好了，我记得运动会上您还拿过名次呢！”
“艾老师，一看您就很会打羽毛球！”
学生们七嘴八舌，热情地簇拥着她，根本不给她们拒绝的机会。女生们挽住两人的手，丝毫不给两位老师开溜的机会。
于秀华曾经是校队的，于是哈哈一笑，非常爽快的答应了。
艾雪看着一张张期待的脸，尤其是课代表李雯那亮晶晶的眼神，无奈地笑了：“好好好，但我好久没打了，输了可别怪我。”
“耶！于老师，艾老师最好了！”
她被学生们推着进了场地。对面的（7）班学生看到老师上场，先是一愣，随即也爆发出更大的欢呼和挑战声。
艾雪今天穿着偏休闲，她脱下外套，露出蓝白相间的运动套装。
学生给她递了发带。
她将披散的头发高高弯起，扎成一个青春的马尾。
于秀华打趣道：“艾老师这身，混在高中生里都绰绰有余，丝毫看不出是老师。”
艾雪有些不好意思，几个比她还高一些的男女同学跟着于秀华打趣，学妹学妹的朝艾雪喊。
大家的笑容共同绽放在湛蓝的天空下。
夏日的阳光如同熔化的金子，泼洒在滨江中学的露天羽毛球场上。
于秀华搭档的是班里牛高马大的毕星星，艾雪搭档的是班上的体育课代表孙立明。
两队师生的组合立刻引起了全场关注。
于秀华老师宝刀未老，一招一式仍带着当年校队主力的风范，引得阵阵喝彩。
艾雪虽久未练习，但身体记忆仍在，她的回球角度刁钻，步伐轻盈，马尾辫在阳光下划出青春的弧线。
场边围观的学生越来越多，就连原本在篮球场活动的几个男生也凑过来观战。
“艾老师加油！”
“于老师好帅！”
对面的7班学生见状也兴奋起来：
“能和老师打球太酷了！”
“老师我们不会手下留情的！”
助威声此起彼伏。
纪承楷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场边树荫下。
他单肩挎着背包，手里拎着一瓶冰水，目光追随着场上那个灵动的身影。
看她跃起扣杀时绷紧的腰线，看她得分时眼角飞扬的笑意，看她擦汗时微微泛红的脸颊。
他的目光深沉，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比赛进行到白热化阶段，比分紧咬。
双方势头都很足，学生们拼了劲的加油呐喊，大家都十分投入。
艾雪一记漂亮的网前扑杀，为班级拿下关键一分。学生们顿时欢呼雀跃，她自己也忍不住笑着与于秀华击掌。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站在前排观战的一个略胖的女生——正是平时很文静的张晓，突然脸色煞白，身体晃了晃，毫无征兆地软软向后倒去。
“啊！张晓！”
“有人晕倒了！”
欢呼声瞬间被惊叫取代。
人群一阵骚动。
艾雪的心猛地一紧，几乎是本能地扔下球拍冲了过去。
“让开！都散开！保持空气流通！”她声音急切却不失冷静，迅速蹲下身检查张晓的情况。
女孩双目紧闭，额头全是冷汗，呼吸微弱。
“像是中暑了！”于秀华也赶了过来，经验老道地判断。
“得马上送医务室！”艾雪抬头，正想喊个男生帮忙背人，一个身影已经抢先一步蹲了下来。
“我来。”纪承楷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不容置疑。
他甚至没有看艾雪，已经利落地将张晓背到背上。
他的动作很稳，手臂有力地托住女孩，避免造成二次伤害。
“小心点！”艾雪立刻起身在一旁护着，用手挡住可能碰到张晓头部的障碍物。
“于老师，麻烦您维持一下秩序，让同学们别围过来！我和纪承楷先送张晓去校医室。”
“好，艾老师你先去，这边有我。”
去医务室的路仿佛变得格外漫长。
艾雪紧跟在纪承楷身边，不停地观察着张晓的状况，额角急出了细汗。
纪承楷步伐很快却很稳，侧脸线条紧绷，抿着唇一言不发，只有额角滑落的汗珠显露出他并非表面那么轻松，艾雪看他有些吃力。
好不容易到了校医室，室内冷气十足，蓝色的窗帘随风微动，药水味弥漫在空气中。
校医立刻对张晓进行了紧急处理，诊断是剧烈运动后突发性低血糖加上轻度中暑。
艾雪喂她喝下葡萄糖水后，女孩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一些，但依旧虚弱，需要静卧观察。
艾雪松了口气，这才感到一阵后怕和疲惫。她靠在墙边，轻轻喘了口气，用手背抹去额角的汗。
一抬眼，正对上纪承楷的目光。
他还微微喘着气，胸膛起伏，T恤被汗水浸湿了一片，紧贴着胸膛，勾勒出少年人精悍的线条。
他的眼神很深，里面翻滚着某种艾雪看不懂的情绪，像是担忧，又像是别的什么，灼灼地落在她身上。
艾雪移开的视线，低声道：“谢谢，纪承楷同学。”
纪承楷没说话，只是走到饮水机旁，接了一杯温水，默默递到她面前。
艾雪愣了一下，接过水杯：“谢谢……”
他依旧沉默，转身又去查看张晓的情况，侧脸冷硬。
校医室暂时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运转的微弱声音和张晓平稳的呼吸声。
于秀安顿好其他学生后也赶了过来，见张晓还在昏迷，找校医了解情况后，便打算先去向年级主任汇报情况。
“艾老师，赵晓没有大碍，这边可以麻烦你帮忙照顾一下吗？我得去汇报领导和联系家长。”
“可以的，于老师你去吧，赵晓没问题了我会把她送回教室的。”
“好，那我先走了。”
两人又聊了一些细节后，艾雪去找了校医拿张晓后续治疗的药。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校医忽然想起什么，回头道：
“艾老师，刚才那位男同学脸色确实不好，我给他开了点葡萄糖剂，放在桌上忘了给他。能麻烦你带给他吗？顺便再看看他情况，刚才背同学过来消耗很大。”
艾雪接过校医递来的小袋葡萄糖粉，点了点头。
她确实也有些放心不下纪承楷苍白的脸色。
等艾雪从回来以后，她第一时间看向诊疗床上的张晓，女孩依旧安稳地睡着，呼吸平稳。
她稍稍放心，目光随即下意识地转向对面的纪承楷。
只见他也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头微微后仰，似乎也睡着了。
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平日里那份冷峻和疏离在睡梦中消散，竟透出几分少年人独有的安静与脆弱。
他的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一只手臂随意地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垂在身侧。
艾雪心中不由地生出一丝怜惜与愧疚。
毕竟，他刚才耗费了大量体力背张晓过来，又一直守在这里。
她悄悄过去身，动作极轻，生怕惊扰了这对“病患”和“功臣”。
校医室内静悄悄的，阳光透过百叶窗被散落成一条条柔和的光带，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淡淡葡萄糖水的气味。
唯一一条毯子盖在了赵晓身上，艾雪没有找到其他薄毯，她轻手轻脚地走到纪承楷身边，打算将自己的外套脱下盖在他身上，阻挡着过量的冷空气。
她屏住呼吸，靠近时，能更清晰地看到他额角未干的汗迹和略显疲惫的眉眼。她动作轻柔，将衣服盖到他胸口的位置。
就在她完成这个动作，准备退开时，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他安静的睡颜上。
心弦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拨动了一下，在心底弥漫开来。
她从包里取出纸巾，极轻地为他拭去额角的汗。
动作轻柔，生怕惊醒了他。
睡着的纪承楷像极了一直毫无防备又有些愣头青的哈士奇，跟平日里截然不同。
她实在忍不住笑着用手戳了戳他的脸：“让你平时嚣张，没想到还有这么焉不拉几的一天。”
他似乎睡得很沉，没有任何反应。艾雪又将那袋葡萄糖粉放在他手边，想着等他醒来就能看到。
午后的风穿过香樟树叶，带来沙沙的声响和清凉的阴影。
周围很安静，只有远处操场隐约传来的喧闹。
看着眼前少年安静的睡颜，艾雪连日来的疲惫也不知不觉涌上。
她本想稍坐一下，却不料眼皮越来越重，最后竟也靠着长椅背，不知不觉沉入了浅眠。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呼吸变得均匀绵长之后，身旁的人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纪承楷闭着眼，全身的感官却清醒得可怕。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俯身时带来的微弱气流，嗅到她发间淡淡的栀子花香混合着自身皂角的干净气息。
这气息如同最轻柔的羽毛，搔刮着他理智的防线。
他必须用尽全部意志力，才能维持胸膛规律的起伏，假装沉睡。
当她终于在他身旁坐下，并很快传来均匀绵长的呼吸声时，校医室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变得粘稠而窒息。
空调的低鸣、张晓平稳的呼吸，都成了将这方空间与外界隔绝的屏障，也将一种危险的静谧无限放大。
他极其缓慢地、小心翼翼地睁开一道眼缝。确认她真的睡着了，睡颜毫无防备，近在咫尺。
一种混合着罪恶感和渴望的浪潮，将他淹没。
理智在叫嚣，警告他这是绝对的禁区，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但身体却像被无形的丝线牵引，不受控制地、以毫米为单位，向她倾斜。
他的动作慢得如同电影慢镜头，每一个细微的移动都伴随着心脏几乎要撞破胸腔的狂跳。
他屏住呼吸，生怕一丝一毫的声响会惊醒她，也惊醒这脆弱的梦境。
距离在无声中缩短。
他能数清她低垂的眼睫，能看清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在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她的唇角——那个他曾隔着遥远距离，用“粉笔灰”作为借口调侃过的地方。
此刻，那里没有粉笔灰，只有甜意。
靠近，再靠近一些。
他几乎能感受到她呼出的温热气息拂过自己唇周的皮肤，带来一阵阵细微的、令人战栗的麻痒。
在双唇即将发生触碰的前一瞬，他猛地偏开了头。
最终，落下的不是一个吻，甚至算不上一个真正的触碰。
只是他微凉的、因紧张而轻轻颤抖的下唇，极其克制地、短暂地擦过了她的唇角。
那触感轻飘得如同蝴蝶停留的瞬间，短暂到几乎以为是错觉。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一次贪婪又胆怯的偷嗅，一次在禁忌边缘的、用尽全部克制的试探。
然而，就是这几乎不存在的触碰，却像一道细微却尖锐的电流，瞬间刺穿了他的四肢百骸。
带来一阵强烈的、几乎让他弹跳起来的酥麻感，和随之而来的、铺天盖地的负罪感。
他像被灼伤般猛地后撤，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
迅速跌坐回自己的椅子，紧紧闭上双眼，胸腔因为屏息太久和突如其来的刺激而剧烈起伏，他用力咬住口腔，遏制住喉咙里即将溢出的、意义不明的喘息。
他不敢再看她，内心被巨大的自我谴责吞噬。
他玷污了这份单纯的关系，逾越了那条绝不该跨过的线。
然而，在罪恶感的深处，却有一丝卑劣的、无法言说的悸动和满足，如同暗夜里悄然绽放的毒花，明知不该，却已深深扎根。
就在这时，诊疗床上的张晓发出一声极轻的呓语，身体动了动。
纪承楷立刻维持着假寐的姿势，全身僵硬，只有藏在身侧、紧握成拳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泄露了方才那场无声风暴的激烈。
艾雪被这细微的动静惊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她先是看向张晓，发现女孩只是翻了个身，并未醒来。然后她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她竟然在校医室又睡着了。
手机震动，艾雪出门去接电话。
直到她的声音远远离开，他才缓缓睁开眼，目光复杂地投向空无一人的门口。
唇角那抹虚幻的触感早已消失，但那种混合着刺激、罪恶与短暂拥有的复杂滋味，却深深烙印在了这个夏日的午后，成为一个只有他自己知道的、隐秘而沉重的秘密。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未抵达的雨季第9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