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解方橙式》画音橘

7、给他们的30万

　　“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的秘密不止在公司里。”　祁塬的目光锁定在李新晨身上。

　　“放心，不会把小孩卷到大人事情里的，我有分寸。”

　　吴珩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地说：“你也要保护好自己。”

　　说完便跑去找李新晨，他将晨晨圈在怀里，夹着声音逗小孩玩，眼神里往日那份死气沉沉已经被荡漾出的温柔笑意替代。

　　祁塬静静看着他俩闹。吴颜如的死，给吴珩太大打击，李新晨是他姐姐留在这世上与他有血缘关系的寄托。

　　吴珩将李新晨和祁塬一同带到李子平住的小区，从北门进去左拐的第一栋就是李子平家。

　　抬头便能看见五楼，阳台有一块窗玻璃比别的玻璃要新很多，吴珩知道，那是姐姐跳下去的位置。

　　吴珩驻足在门口很久都不敲门，李新晨抬头看了一眼舅舅。

　　“舅舅，敲门。”

　　李新晨稚嫩的声音将吴珩从那段痛苦的回忆里拉入，他勉强笑了一下。

　　手缓缓抬起，敲了下去。

　　开门的是李子平妈。

　　她看到是吴珩后，原本挂在脸上的笑立马换成了白眼，毫不客气：“你来干什么？”

　　“奶奶！”李新晨拽了一下奶奶裤腿，她这才发现自己孙子。

　　“哎呦，晨晨回来啦。”

　　李新晨拉着舅舅的手和祁塬的手，向奶奶说着今天发生的事。

　　“奶奶，这个大哥哥可厉害了，我想让他教我画画，可不可以？”

　　李子平妈看看吴珩又看看祁塬。

　　她不喜欢吴珩，当初看见吴珩第一眼，就觉得这小子看人眼神阴森森得让人很不舒服。后来他姐一死，打了自己儿子不说还一纸诉状告上法庭。

　　让她更加觉得吴珩是个疯狗一样的神经病。

　　至于旁边这个人，倒是规规矩矩站着，笑容礼貌又具有亲和力。

　　不过孙子培训班这些事向来都是李子平做主，但孩子在这她也不好直接回绝。

　　无奈之下，李子平妈只能先邀请他们进屋。

　　“这位祁老师刚跟你儿子他们公司合作了一笔。”

　　听吴珩这么一说，李子平妈脸上立刻堆满热情的笑。原来是儿子客户。

　　“哎呀，那怎么好意思让您来教啊，祁老师随便教教就行。”

　　祁塬摆摆手，认真严肃得说道：“能被这孩子选中，我也很高兴。既然决定教了我肯定会负责任的。”

　　“这孩子遇上您这样的好老师，真是他三生有幸啊。”

　　互相客套几句，李子平妈便退出房间。

　　“晨晨。”李子平妈一走，吴珩就把晨晨拉过来，“舅舅要走了，你要乖乖听祁老师的话。”

　　李新晨眼泪汪汪不舍得看着吴珩：“舅舅，你都没陪我玩多久就要走了。”

　　“抱歉，舅舅还要工作，不忙的时候我来接你去我那好不好。”

　　“好啊，好啊！大哥哥一起。”李新晨高兴地手舞足蹈。

　　吴珩看到祁塬让他放心的眼神，这次安心离开。

　　彻底走了一段距离后，吴珩这才松开一直捏着的手串，习惯性得又用手环测了一下自己心率。

　　在正常范围内了，从120变成98了。

　　从踏入李子平家的那一刻，心率就在逐渐上升，不适感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他一直强压着，或许是手串再一次起作用，又或许是祁塬在身旁，他的心慌没有之前那么强烈。

　　秦思程对于他们那么快进入李子平家很吃惊，但还是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真相好像越来越近了。

　　就这样，祁塬这几天都会去李子平家教晨晨三个小时画画，晨晨听话懂事他教得很顺心，但是吴珩姐姐的事情一点进展都没有。

　　至于祁塬要的画稿一品公司也在规定时间内交了出来，这一点不得不夸一下他们公司，速度快，质量高，效率好。

　　在看到40张环境草图时，祁塬不由得对白香之这个女人心生佩服。

　　她效率高，处理事情上净利落，上头吩咐的事她总能迅速安排妥当，而且结果也总是令人满意。

　　看来，李子平会看上她不仅仅是因为外貌。

　　正这样想着，晨晨卧室的门被推开，李子平妈探出脑袋小声唤着晨晨吃饭。

　　祁塬意识到不早了，起身收拾东西。

　　李子平妈却突然叫住他：“祁老师，这几天辛苦了，在这吃个便饭再走吧。”

　　“那，那怎么好意思？”

　　李子平妈大笑:“一点家常菜而已，我还怕祁老师嫌弃呢。”

　　盛情难却，推辞不过，祁塬最终还是坐到餐桌旁，脸上挂着尴尬的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这个陌生人的突然加入，餐桌上的气氛有点沉闷。

　　李子平爸平日里就不苟言笑，在家时大多数也只是呆在书房。

　　李子平妈跟他爸相反，她是一个嘴碎的人。

　　“祁老师啊。”

　　祁塬从碗里抬头。

　　“您跟吴珩关系，很好吗？”

　　李子平妈这句话问得很小心。那天他俩一块进来，她怎么会看不出来呢？

　　祁塬又露出那亲和力的笑容：“合作关系。”

　　“就他？和他能有什么合作？”李子平妈脱口而出，语气里是藏不住的鄙夷。

　　“我舅舅很厉害的！他会做很好吃的蛋糕！”晨晨立刻出声维护。

　　李子平妈忍不住翻个白眼。就吴家那小子，整体浑浑噩噩的，一看就不像干大事的人。

　　祁塬语气平常：“一点小合作，不瞒您说的，和您儿子的合作也是由他介绍。”

　　李子平妈愣了一下，态度立马转变，脸上堆满笑：哎呀！没想到这小子还给他姐夫介绍活呢。本来也就应该这样，他姐假如我们家，那就是一家人，您说是不？”

　　“是啊。”祁塬语气温和，瞥了一眼低头吃饭的晨晨。

　　“要不是当年那事啊，我还想过把我一侄女介绍给他呢，吴家那小子长得又不差。”她故作唏嘘。

　　祁塬顺着问下去：“当年？发生了什么？”

　　她看了一眼晨晨，“晨晨，吃完了吧，去写作业吧。”

　　待李新晨走后，她才道出口：“他姐跳楼自杀硬说是我儿子逼的，转头就把我儿子告了。”

　　“这么严重?”

　　“他还动手打了我儿子呢，我还没告他呢。””老太婆一副愤愤不平的模样。

　　“还动手打人了？让他赔医药费。”

　　她脸上笑意霎时褪去，筷子重重一放：“提到这医药费我就生气，我是要让他家赔啊，可我那傻儿子他不要啊。”

　　祁塬立马警觉起来：“您儿子不要？”

　　“还不是看他们吴家可怜，再加上念在和他姐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夫妻，又是晨晨亲妈，没想到吴家那小子那么不知好歹。”

　　祁塬握住筷子的手一顿，脑子里回想着吴珩说过的话，忍不住问道：“最后医药费没要到？”

　　“我那傻儿子啊太心善了，不要赔偿。但我可不是吃素的，这件事想不了了之，不可能！”她怒目圆睁的模样堪比恶鬼，“吴家那小子一定要进去。”

　　祁塬感到一阵恶寒。

　　李子平爸在旁边咳嗽提醒着，而这老太婆还在自顾自地说。

　　“不过穷人家就是穷人家，经不住一点风浪，吴家老两口一听到自己儿子要坐牢，慌得不行，立马来找我们要和解，呵!”

　　吴珩爸妈竟然来找过李子平爸妈！祁塬心里一惊。

　　“那，那最后他……进去又放出来了？”

　　“咳咳，行了！饭都堵不住你嘴！”李子平爸狠狠瞪了一眼李子平妈。

　　李子平妈见状这才闭嘴。

　　祁塬心里着急的很。该死，就差一点了。

　　吃完后祁塬礼貌道谢准备离开，又被李子平妈叫住，说自己送送他。

　　老太婆果然嘴碎。

　　吴珩望着对面跳动着数字的红灯，心里跟着一起数着节拍，一秒，又一秒。

　　直到一个身影挤进他眼余光里，他偏头定睛一看，是祁塬。

　　一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欣喜出现在他脸上，心里那份踏实落地，不再跟着红灯秒数胡乱跳动。

　　他朝他招手，呼喊着他的名字。

　　斜对面的人没反应。我声音太小了吗，吴珩这样想着。再看到灯的颜色转换成绿色那刻，他毫无顾忌地竟斜线跑过去。

　　急刹住的脚步声让祁塬从原本的恍惚回过神来。

　　他看着吴珩，下意识说道：“你来干嘛？”

　　吴珩狐疑一下，反问道：“我不能来吗？”

　　“祁老师，你去他们家都有三天了，你不会真的是抱着培养自己小徒弟去的吧？”吴珩开玩笑说道。

　　“……”

　　“晨晨有这方面天赋吗？”

　　祁塬低垂的眼眸里是扭捏复杂的情绪：“有。”

　　“他听话吗？”

　　“听话。”

　　“他——”

　　“你不问问你姐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查到了？”

　　注意到祁塬没跟上来，吴珩也停下脚步。

　　祁塬酝酿了许久，“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让你很难相信和接受，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听到他这么一说，吴珩放在口袋的手默默捏紧。

　　“你打李子平被他们告上法庭那会，你爸妈有找过他们吗？”

　　吴珩不以为然：“这我知道啊，我不是告诉过你嘛。我爸妈当时想和解，提出赔偿，但他们不接受啊。”

　　“那你有想过你为什么会没事吗？”

　　吴珩瞬间像被点炸的药桶:“他自己心虚了呗！他那个伤算什么？轻微伤而已，碘伏涂个几天就好了！”

　　“……轻微伤也是伤，况且人家手里证据明确。”

　　“那他家暴呢？我也有证据，我姐身上那些伤就是最好的证据！”吴珩胸口上下起伏。

　　相反祁塬没有任何动容的表情。

　　“但是那些也只能判他进去个几年，要不然你也不会找我帮忙不是吗？”

　　这番话让吴珩无法反驳。

　　“那你说，我为什么没事？”

　　“你爸妈给了李子平他们家一笔钱。”

　　吴珩愣了一下后立马反驳道：“怎么可能，当初是他们自己不要的！”

　　“是李子平不要的，李子平妈特别想要这笔赔偿。”祁塬平淡地讲述，“至于到底为什么李子平心里最清楚。”

　　“这事谁跟你说的？”

　　“李子平他妈亲口说的。”

　　见吴珩还是一脸不信，他又继续说道:“他妈不想那么轻易放过你，得不到赔偿那就把你送进去。看样子，他们家不仅有钱还有点权利。”

　　“假的，肯定是假的……”吴珩喃喃自语，仿佛在说服自己。

　　“谁知道你给李子平告了，他们低估了秦思程的实力和你的决心，开始慌了，他爸妈不想儿子真的进去，你父母同样也是这个想法。所以……收了你家的钱，这边撤诉后希望你那边也能撤诉。没想到一审胜诉了。”

　　吴珩声音发涩得问道： “给了多少钱？”

　　看到他脸上濒临崩溃的神情，祁塬的心也跟着揪紧。

　　“30万。”

　　吴珩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捏紧，嘴唇因为用力咬着而泛白。

　　“吴珩。”祁塬上前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吴珩抬头，眼里一片死寂:“别跟着我。”丢下这句话，便走了。

　　那落寞的背影晃了晃走入更深的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