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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15章·闻人立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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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紫薇的护盾失效的瞬间,抢在兰泽之前,嘉禾半是被动、半是主动飞身扑了过去。
剧痛从小腹炸开,嘉禾猛地呛出一口鲜血,空气中瞬间弥漫开皮肉烧灼的气味。
“嘉禾——”
是谁在喊她?
她的意识在剧痛中迅速模糊。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瞬,她瞥见闻人立夏目眦欲裂,将一支幽蓝色药剂狠狠刺入颈侧。
再次恢复意识时,嘉禾浸泡在医疗舱冰冷的修复液中。
全身骨头像是被碾碎,剧痛无比。
闻人皇后静坐于舱边,温柔地抚摸她的额头,语气慈爱如春风,字句却冰冷如刃:“好孩子,离开立夏。否则,本宫保证,你会永远见不到兰泽。”
而那时,廊道的阴影中,闻人立夏静默伫立,一言不发。只有一双沉得不见底的眼睛,死死地望着她,仿佛要将她的模样刻进灵魂深处。
嘉禾定定地回望了闻人立夏一眼,顺从地垂下眼帘,轻声回答:“母后……”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闻人立夏。”
窗外,那道凝视着她的目光没有变得灰败,反而骤然亮得骇人,仿佛要将她灼穿。
嘉禾视若无睹,只是更轻地补充:“我会嫁给一个令您、令紫薇、令父皇都满意的丈夫。”
“很好。我们同样不会亏待你。”闻人皇后语气稍缓,“但是,我还听说——立夏以你之名,暗中联络云氏旧部,募集资金,购置军火,资助海盗,意图刺杀紫薇,扶持你登上帝位?”
“绝无此事。”嘉禾垂眸,“闻人立夏对紫薇殿下忠心耿耿。我看,一定是逆贼主动找上他,意图借他行不轨之事。闻人立夏周旋其间,是想寻个恰当的时机劝其收手,至少……也要保全我。”
“因为,他喜欢我。”嘉禾的声音因为虚弱而极其低微,逻辑异常清晰。
“那立夏如何取信于云氏旧部?”闻人皇后慢条斯理地追问。
嘉禾指尖微颤。
她几乎脱口而出——“我不知道!”
想嘶声质问——原来那些朝夕相伴、偶然邂逅、所有令她心跳失序的关切,全是他处心积虑的布局!
原来从踏入王宫那刻起,他就布下了这张网;而她懵懂的心动,小心翼翼的靠近,都是他棋盘上的筹码,取信云氏旧部的证据!
但,嘉禾死死按捺着情绪。
她攥紧了被角,竭力维持声音的平稳:“或许……他与云亲王有过接触。”
闻人皇后凝视嘉禾许久,神情复杂。
半响,闻人皇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好孩子。闻人家族会记得你的情分。”
当夜,云帝云后遭遇云氏旧部的刺杀。现场留下一纸血书:“背叛云氏,不得好死。”
几乎同时,一段记录着二人最后时刻的影像公诸于世。
画面笼罩在一种不自然的昏暗中,闯入的刺客身影模糊,如同刻意处理过,只能辨认出大概的人形轮廓。而云帝与云后,却吊灯的光罩着,仿佛舞台上的主角。
面对逼近的威胁,他们脸上没有真实的惊惶。有的,只是一种近乎悲悯的肃穆。
“别再痴心妄想了!星辰归位,万域一统,已是不可逆转的洪流。”
“追随轩辕皇室的引领,方能换来九寰星系真正的、永久的和平。”
医疗舱内,嘉禾怔怔望着投影,喉间猛地涌上腥甜,猝不及防地呕出一口鲜血,溅在雪白的被褥上,触目惊心。
“视觉神经受压迫……”
“神血数据异常下降——”
“立即启动急救预案!”
医护人员的指令在嘉禾耳边嗡嗡作响。
嘉禾什么也听不清,死死攥住床畔人的衣袖,指甲几乎要掐进对方血肉里。
泪水混着血渍模糊了视线,她哭得声嘶力竭,字字泣血:“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杀了?”
自那天后,闻人立夏返回苍梧星域,出任政务官。
嘉禾因伤势过重,在疗养舱中,一躺便是整整四年。
寒来暑往,春秋更迭,他们之间,未通音信,更不曾相见。
直至今日。
嘉禾下榻于闻人立夏执掌的苍梧星域。窗外云海翻涌,屋内奶茶甜香弥漫。
时空在这一刻仿佛被扭曲、折叠。
闻人立夏猛地逼近,逼至她眼前。
他攥紧她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你从未喜欢过我。过去的一切,你容忍我的纠缠,接受我的表白,掩护我犯下的罪……所有所有……都只是为了兰泽!”
他的眉眼依旧英俊,熟悉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
嘉禾能清晰感受到闻人立夏手指正抑制不住地微颤着,被他紧扣的肩头传来清晰的痛意。
她几乎无力辩驳。
“嘉禾,你当真从未对紫薇的王座动过心?我与你父亲密谋时,你当真一点不知情?”闻人立夏声音低沉,裹挟着寒意,“别装作全然无辜的模样!”
“当年事发时,你第一个念头,是不是要揭发我!”
“如果不是姑姑先用兰泽性命威胁你,你还会选择保我么?”
嘉禾缓缓阖眼,再睁开时,眼底如深冬的冻湖,不起波澜。
“当然不会。”嘉禾答得没有半分迟疑,“我心里最重要的,从来都是兰泽。我从未为你做过任何事,满意了么?”
嘉禾偏过头,避开闻人立夏灼人的目光,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都是些前尘往事了。我已经放下了,你又何必执念至此?”
“执念?”闻人立夏重复着这个词,忽地低笑一声,“你问我为何执念?”
他猛地将嘉禾更深地按入怀中,俯身逼近,唇几乎擦过嘉禾的耳尖,灼热的呼吸烫得嘉禾脊背微僵。
“四年前,你为了兰泽,指证了你的父亲。”
“整整四年,你躺在医疗舱中,与我形同陌路。四年后,你主动踏入苍梧,依旧是为了兰泽——他在平谷星域推行新税,举步维艰。你来找我,是希望我以闻人氏之名,替他弹压当地门阀,扫清障碍,对吗?”
嘉禾沉默一瞬,坦然承认:“平谷星域过半势力,皆由闻人家族一手扶植。他们不会将一个空有皇室任命、却无根基的兰泽放在眼里。”
“唯有你闻人氏发声,他们才听得进去,才不敢妄动。”
闻人立夏维持着将嘉禾困在怀中的姿势,气息拂过她的耳垂:“那么,告诉我,你能拿出什么让我心动的利益?”
“我一无所有,但是……”嘉禾微微后仰,拉开一点距离,仰头迎上闻人立夏迫人的视线。
“我不想听那些!”
闻人立夏骤然打断嘉禾的话。
“那你想要什么?”嘉禾问。
他俯在嘉禾肩上,低低地笑了起来。
“嘉禾,你确实一无所有。但有一样东西,我倒真是……梦寐以求。”
他的手掌缓缓抚上她的腰际,声音喑哑了下去:“你和有琴宫商纠缠不清,也是为了兰泽,对不对?”
闻人立夏注视着嘉禾骤然收缩的瞳孔,眼神幽深得仿佛要将嘉禾的灵魂也吞噬殆尽。
嘉禾的手指无声收紧:“你身边的床伴,怕是连你自己都数不清了吧?怎么,你能玩女人,我就不能玩男人?”
闻人立夏的手猛地攥紧,指节绷出青白色。他眼底风暴翻涌,笑得近乎狰狞:“能,你当然能。”
“既然喜欢玩男人,那再多我一个,怎么样?”
话音未落,他骤然发力,将嘉禾狠狠向后掼去!
天旋地转间,嘉禾重重跌入柔软的床榻。
短暂的失重与撞击让她呼吸一窒,眼前微微发黑。
还未等她定神,闻人立夏已然欺身压下,浓重的阴影将她笼罩,灼热气息扑面而来。
“你能不能——也为了兰泽,和我在一起?”
如果仅是一场身体交易便能换取所需,嘉禾没有理由拒绝。
她已经利用过了一次,第二次又何妨?闻人立夏英俊依旧,权柄在握,更是她曾喜欢过的人。与他一度春宵,不是难以启齿的事。
可为什么……胸腔深处会泛起摇摇欲坠的溃塌感?
仿佛有什么珍视之物正寸寸碎裂。
她本就不多的、可笑的自尊……
嘉禾的眼中不受控制地涌起湿意,喉咙被酸涩紧紧堵塞,难受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却微微点头:“能啊。”
“当然能。”
嘉禾目光涣散,投向天花板上迷离的水晶吊灯,声音轻得像一缕随时会散去的烟。
视野中,闻人立夏的面容逐渐模糊。
可闻人立夏并未再进一步,只是伸出手指,带着难以察觉的轻颤,极温柔地拭去嘉禾颊边冰凉的泪痕。
嘉禾攥住了闻人立夏的衣领,轻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不继续?”
闻人立夏的瞳孔骤然收缩,那双总是风流含笑的桃花眼里,翻涌着剧烈的痛楚与挣扎。
她甚至故意仰起脸,语带挑衅:“你不是很想吗?”
只要问人立夏再靠近一分,嘉禾心中所有柔软,便会彻底焚烧殆尽。
她需要他走出这一步,彻底斩去她心底的留恋。
然而,闻人立夏只是沉默地、温柔地擦着嘉禾的眼泪,目光复杂地望了嘉禾许久,一言未发。
就在嘉禾以为闻人立夏不会再有动作的时候,闻人立夏还是俯身下来。
嘉禾趁他俯身的刹那,骤然发力。她利用巧劲和闻人立夏一瞬的失神,一个干净利落的过肩摔,瞬间逆转了局势——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闻人立夏被重重摔在床上,一阵短暂的眩晕浮现脑海。
未及反应,嘉禾已反客为主。
嘉禾的膝盖抵住他的腰侧,一手死死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的指尖毫不留情地压在他的颈侧动脉上,带来致命威胁。
颈间传来压迫感,闻人立夏却在那一瞬扭曲地感受到一股近乎战栗的刺激。
“这一招,还是我教你的。”闻人立夏低笑,眼眶微红,“你还记得么?我们私下练过很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