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红尘：色戒之如果王佳芝没有死》玉藜猫

54、第 54 章

　　王佳芝现在已经是最走红的作家了，读者来信邮差几麻袋几麻袋的往杂志社搬。好些人朝编辑要她的签名照片，说只要有，多少钱都没问题。

　　但于她而言，好像是别人的事情。彼王佳芝不是自己这个王佳芝。贾宝玉见到甄宝玉还要惊诧两个人这样像。王佳芝是连这一点都没有的。

　　虽然那印在纸上的铅字都是自己披星戴月，苦心孤诣，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来的。但她还是不觉得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可能是对人间彻底的不抱希望，也是已经习惯了，苦恨年年压金线，却为她人做嫁衣裳。

　　牺牲一切，受尽折磨，最后都是成全别人的功名利禄。自己的结果就是废弃的药渣，还是要倒在路中间，要车轮压，马蹄驴踢踏，万人踩的。这样才吉利。

　　不过也不是，给人做嫁衣，人家怎么样也会给钱。他们是出了屈辱什么都不会给她的。

　　出事后的一个月之后，她的文章第一次在杂志上发表。几个月后，一本半年前的旧杂志，鬼使神差的要他看到。

　　他和她讲，如果那群伥鬼不来找她，只要再等三个月，她就会看到了。编辑对她非常的欣赏，积极的向她约稿。她会有自己的事业，自己的寄托，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了。

　　“我投过很多次稿，没有中过。如果我知道真的有那样多的人欣赏我的文章，我会非常的高兴。不过，这些都不如你重要。我宁可不要这些，也还是想来找你。”

　　她这样和他说。

　　她知道他很想事业上的成功能够改变她，有一天自己死了，还会有东西支撑她生活下去。

　　“你替我活出一个千年万载也好。”

　　有一次他笑道，虽然是玩笑的语气，但她知道他是认真的。自己这辈子已经是覆水难收，她的荣耀对他有一些安慰。

　　夫妻一体，自己好就是他好了？

　　一个电影里，男人对妻子讲，儿子不会认自己的，一直是她在养，自己从来没养过他。妻子讲，我养不就等于你养，他怎么能不认你。

　　她看的时候觉得这比任何情书都浪漫。

　　王佳芝好像一个小女孩，哭着闹着想要一件很好很好的东西，可是潜意识里，自己是永远都得不到的。真的放到她手里了，她反倒不敢相信，觉得都是假的。

　　杂志社的编辑转寄了另一家报社编辑的信，王佳芝打开来，看了几行瞬间石化住。

　　中文系上课主要在最大的那栋楼，邝裕民在角落等待着王佳芝出现。赖秀金在电影院没日没夜的蹲守，总算找到了王佳芝。她现在竟然还在上学，要摸清她的情形，才好去见她。万一她现在过得还有希望，和她说了，她不答应还暴露了自己就不好了。自己一直是很“严谨”的人。

　　寄来的信都是铺在进门的收发室前面的一张大桌子上，学生们看到自己的就直接取走。这时候校工又拿了新寄来的一摞信一封封铺在桌子上。

　　邝裕民看到百感交集。和父母亲朋断了联系三年了，再也没有收到一封信。家书抵万金啊，哪怕不是家属，朋友简单的一封官方问候信对于他来讲，现在也是弥足珍贵的。

　　他缓缓的走过去，看着那各式各样的信封，信封上各种漂亮的邮票，不同的笔迹。

　　他看了一会，扫到一封信竟然是寄给王佳芝的。拿起来，信封上写着杂志社的名字，还是名气非常大的那家杂志社。
　　他记错了上课的时间，等了两个小时王佳芝也没有出现。又回到了校园，要他非常的难受，他急于脱离现在的氛围，没有等到王佳芝就离开了。

　　回去打开那封信，里面是编辑的约稿信和寄来的稿费。

　　竟然是大名鼎鼎的那位大主编，信里对王佳芝的文章大加赞赏，竟用了“五体投地”四个字。还抱歉因为来稿太多，过了三个多月才看到。打算下个月刊出，并且希望王佳芝能继续为他们报社写稿。稿费竟然有两百多块。

　　都是刊出之后才付稿费的，很显然是怕她久久收不到回音，转投别家，这才先预付了稿费。

　　王佳芝在投稿？大概是生活拮据，想靠这个赚些钱吧。邝裕民想起探讨话剧剧本的时候，王佳芝的建议都是很小家子气的，哪里有一点家国大义。这种小女儿家的矫揉造作，竟然配得上“五体投地”四个字，真是荒谬。

　　今天去学校更刺痛了他。曾经自己是那样的璀璨。领袖人物，连名字听上去都那样的白马王子（诓愚民），为什么自己再也回不去了，王佳芝这种人却可以。

　　邝裕民马上以王佳芝的口吻给编辑写了信，讲久久没有回音，稿子已经被别家录用了，过一阵子就要刊出，不能在贵报发表了。约稿的事情以后再讲。又把二百块的稿费一同寄回去。

　　邝裕民把那封信给其他几个看了，那些人都一脸难以置信。

　　“这可不行！”黄磊慌了，吐出这几个字。然后酝酿接下来该说什么。

　　“要是要她知道了，她就不会再加入我们了。”赖秀金道：“事情是大家一起做的，她已经逍遥了三年了，不能后果都要我们来承担。她也应该付出代价的。”

　　大家一致决定，不可以要王佳芝知道这件事情。

　　邝裕民点点头，道：“我已经替她写信回绝了，信已经寄出去了。”然后把那封信烧掉了。

　　就算不看杂志的人，也知道那家杂志社的名气有多大。

　　在那个女子贞操堪比生命重要的时代，唯一要他们在苦难的生活里有一丝安慰的就是，王佳芝已经社会性死亡，不会有好下场。除非她能找到一个好丈夫，否则就算大学毕业，也很难找到糊口的工作。没准要和一些大学生一样，在堂子门口作临时工妓女。

　　哪个有钱的正经人会要这样一个烂货呢。

　　但现在不同了，她要成为作家了，一篇文章就可以轻轻松松赚到二百块钱，怎么可以？

　　他们都沉默了，脸上显出悲愤痛苦的表情，那偷渡船上的羞耻又不约而同浮现在所有人眼前，又被他们很快驱散。可是那情绪却笼罩着，久久不去。

　　王佳芝每次上课都会去看门口放信的桌子，从来没有一封信是寄给她的。哪怕是退稿信也好啊，至少自己写的东西有被批评的价值，可是就是没有。

　　那天她见放上了一批新的信，看完还是没有自己的，轻轻叹了口气去教室了。

　　她觉得是不会有好事情降临到她身上了。可是还是不甘心，总想着，也许真的有一天，真的那些信里会有一封自己的中稿信。这是她现在唯一一点希望，虽然近乎不可能的。

　　王佳芝好像一只极为热情黏人的小猫，四只爪子箍住他，发了疯一样又咬又蹭又亲……喵喵的叫个不停。

　　这是他们第三次约会，第一次是临时把她带过去，没办法和那边报告。后来就断了消息。她不知道之后他把她丢下的那几天，就是去布置端那边的情报点了。

　　在家里那次她多少有些害怕，这次终于可以在外面肆无忌惮了。原本他还想再矜持一下，可是才矜持了一天就没出息的熬不住了，第二天就带了她出去。

　　怎么样都不够，能想到的都在她身上试，好几次他们觉得要死了，可是又那样起来。最后终于都把对方彻底吸干了，搂在一起还是觉得意犹未尽。

　　王佳芝觉得他身体底子好的离谱，因为她以为他和别的女人也是这样玩的。

　　她并不知道失去联系的赖秀金和邝裕民正在公寓外面欣慰的关注着楼上的情形。

　　前两次他们都没办法跟踪，这是他们第一次真切的意识到王佳芝正在被老男人糟蹋。

　　那夜她们一直在房子呆了四个多小时才走。虽然那两个在外面冻了那么久，后半夜才回去，但他们觉得很值得，那更要他们快乐。他们在三个不同的点，回去把事情和其他人说了。虽然已经三点多钟，都各自出门去吃喝嫖赌，把后半个月的生活费都花掉了。

　　不过这是他们重生的日子，多少钱都值得。

　　三年前，他们感受到把冰清玉洁的女神变成妓女的刺激快乐。

　　三年后，他们再次感到把未来走红女作家变成妓女的刺激快乐。

　　不得不说王佳芝这个孤女还真是有能量，总是能给他们带了意想不到的刺激。就连享受的钱都是朝给她的经费里拿的。

　　把天上高洁的云，践踏成泥，是怎样的快乐享受。而那云还不能有任何怨言，更是刺激。

　　是一次主编和她提起，那家报社的主编好不抱怨。说那篇文章，说是要在别家刊，过了两年才刊。自己看来是和她无缘，高攀不上了。

　　王佳芝很诧异，她之前是那这篇朝那家投过稿，不过没有回音。后来想起这篇来，最近刊了出来。

　　“他说你给她写信讲别家刊了，还把稿费寄回去了。以后就不肯赏脸，再也不给他们报社机会了。”

　　“怎么有这种事呢？我真的不知道。”

　　她觉得匪夷所思，以为只是个误会，没想到今天接到这样一封信。

　　邝裕民的字非常有特点，写得倒是工整，但是长长的，整齐的往前倾，好像一个竹竿一样的人，一只脚着地，身子往前倾斜，将倒还没倒。满文向前倾斜六十度的那种。

　　王佳芝一眼就认出来，好像前世的事情了。他会干出这种事来也不奇怪，可是！那是第一个欣赏自己的主编，不是以为自己不识好歹吗？岂有此理！

　　王佳芝抱着小猫咪，马上写了一封极其谦卑的道歉信。一边写心里一边冒火。

　　凭什么！永远都是，他们作践她，最后还要她去道歉。

　　原来自己发表的第一篇文章应该是这一篇，没想到造化弄人，变成了《羁旅》。

　　不过也应景，冥冥之中好像是注定的。

　　在这黯淡无望的一生里，她也希望能有一束光救她出苦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