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逢考必过符（五） ...
-
电影散场，走出商场时，外边的晚霞将天空映得通红。周遭的街灯整齐亮起，位于一楼的商铺门头招牌展现出与白日里不同的光彩。在这之中，一个暖橘色的发光猫猫头让季无忧的视线定格。
他拉起玉卿的手臂，笑着朝右前方的萌宠店指了指：“走，陪我去买件东西。”
刚入店，季无忧就被坐在门口旁藤编水果篮里的一只胖乎乎的金渐层所吸引，他撒开玉卿的手，转而抚向金渐层毛茸茸的头。
金渐层撒娇似的“咪”了一声，圆滚滚的头直往季无忧手心里钻。他心中一喜，拖着猫屁股把它抱起。在灯光下，金渐层的绒毛覆上一层暖光，更添萌态。
季无忧忍不住用鼻尖轻蹭那层薄薄的光，独属于未成年奶猫的气息进入鼻腔，还有淡淡的洗浴剂味道。他开心地回头，对玉卿说：“它好可爱，你要不要……抱一下？”
季无忧说话时稍顿了一下，他从未在玉卿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眉毛压得很低，面色阴沉，就连往日里总是似水般柔软的眼睛也覆上一层薄冰。
恍然间，季无忧发觉玉卿就脸来看，并不柔弱。他下颌线锋利，鼻子翘挺，倘若不是有一双温柔的眼睛和总是上扬的嘴唇，他的长相其实极具攻击性。
“小卿，你是不喜欢小猫吗？”
“不，我喜欢的。”玉卿眼中的冷意荡然无存，他柔软地笑着，伸手从季无忧怀里捧过金渐层。
神情转变速度之快让季无忧有些怀疑是否是他出现错觉，但他仍是有些担心，问道：“小卿，刚才你是怎么了？”
玉卿低头在金渐层脸上摸了几把：“没什么，只是电影看久了有些累。”
忽然，金渐层“嗷呜——”叫了一声，从玉卿身上跳下，跑回店内一个空的猫舍中。
玉卿双手仍保持着抱猫的姿势，僵在半空中，他沮丧地对季无忧眨眼：“无忧哥，它不喜欢我……”
季无忧哈哈一笑，想起刚才玉卿抱金渐层的姿势：“小卿，你那样托着猫肚子是不对的，难怪它会跑开。”
说完，季无忧目标明确地走到柜台，从其下捡出几盒猫罐头。玉卿一惊，拽着他问：“无忧哥，你要养猫？”
季无忧笑着摇头，同店员结账后，他才神秘地说：“你猜猜。”
反途的路上，玉卿满脸疑惑，每走几步就朝他投以探究的目光。在等红绿灯时，暗红色的光辉落在玉卿的脸上，衬得他昳丽非常。
季无忧终于没再继续卖关子，用手指戳了下玉卿的脸颊：“小迷糊，我这是帮你养呢！”
“帮我养？”玉卿似是更为不解，“我什么时候养过猫？”
“笨蛋，学习挺好的，怎么记性差成这样？”季无忧勾唇一笑，“就是你以前在家附近经常喂的黑猫啊。”
“我什么时候……”玉卿话说到一半骤然停顿，几秒后他眼底露出恍然之色，“无忧哥，原来你说的是它。”
“终于想起来了，小笨蛋。”季无忧又趁机在玉卿头上揉了一把，“我上次见它挺瘦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把它喂胖一些。”
“无忧哥很喜欢猫？”
“也没有特别喜欢，一般喜欢吧。”季无忧注视着玉卿，“但那只黑猫不一样。”
玉卿微微蹙眉：“有哪里不一样？”
季无忧扬起下巴：“以后再告诉你。”
以后，等我们在一起后，再告诉你。是这只黑猫让我们相遇。
……
飒爽的秋风吹拂着满树黄叶，黄叶渐落，冬风打在光秃秃的枝丫上，吹落了一个空无一物的鸟窝。
季无忧弯腰拾起以草木为主体构建的鸟窝，踮脚重新放回两支树干的中央位置。以避免来年春天鸟儿归巢时找不着家。
“无忧哥，我感觉有点冷。”玉卿说话时嘴里隐约呼出白气，他搓着双手，眼睛直勾勾望向季无忧，“为什么我们要在夜里来公园？”
季无忧拢住玉卿的手背，两只手轻轻搓着，帮他取暖。在感受到玉卿温度偏低的双手时，季无忧也很想问自己为什么偏就信了林念的鬼话，选择在夜里来这人流稀少的公园。
这事还得从昨日说起。自从季无忧察觉到他对玉卿的心意后，脑海里涌现出无数个追人的方案，但每个方案都在它们诞生的第二日便被他否决。
网络上的恋爱攻略在他眼里总是带有瑕疵。更何况，追女朋友和追男朋友能是一回事吗？
追男朋友？说起追男朋友，季无忧想起一个人来。此人或许懂得该怎样追男朋友。
在联系人中翻找，寻到林念，他迫不及待地发送求助信息。林念得知他意图追求玉卿，没有丝毫惊讶，反而是用一种等待已久的语气回复：季哥，你终于肯找我帮忙了。
对于季无忧的疑问，林念单刀直入指出，在追求前，首先应确定玉卿是否喜欢他，也就是说，他应该找机会和玉卿告白。
看见“告白”二字，季无忧不太赞同。他对玉卿有恩情在先，玉卿性格柔软，平日里对他百依百顺，如果他告白，玉卿即使不喜欢他也会答应的。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不想玉卿因为报恩而跟他在一起。
察觉到季无忧的不满意，林念那边又给出一个提议：要不季哥你先确认他是不是喜欢你？
根据林念所说，有一个很准的测试方法，只需要十五秒就能得知玉卿是否真的喜欢他。
紧接着，林念发来一条语音消息：“季哥，你不是说他容易害羞吗？所以测试地点一定不能选人多的地方，最好还是夜里出行，这样你才能得知他的心意。”
“无忧哥，谢谢。我暖和多了。”玉卿充满感激的笑容在季无忧眼前放大，将他的思绪拉回现实。
瞧见玉卿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白的脸，季无忧打算速战速决。
他攥着玉卿的手又走了一小段路，忽然间，他闭上眼睛，停下脚步。
一、二、三、四、五……
他在心里慢慢地数着。
感受到玉卿绕到他身前，他的心跳骤然加速。五感变得更为灵敏，玉卿温热的呼吸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十、十一、十二……
怎么他都数到十二了，意想之中的温软触感还未降临？
是了，他的玉卿和旁人不同，他最是容易害羞，其他人十五秒能测出来，或许放在玉卿身上需要三十秒呢？
想到此，季无忧提起的心又重新放下，耐心地继续数数。
五十九、六十……
季无忧实在是测试不下去了！他猛地睁开眼，对上玉卿略带惊讶的眼神。
“无忧哥？”许是他忽然睁眼吓到玉卿，玉卿朝后退了小半步。
季无忧害怕他摔着，在他后腰扶了一下，静默着没说话。
他有些心塞地看着玉卿。六十秒！足足六十秒！还是他刻意数慢的六十秒。有这时间，即使是含羞草也该打开了吧？
然而，接下来还有令他更心塞的。
玉卿环顾着四周，眼睛泛光，压低声音对他说：“无忧哥，这附近是不是有妖怪啊？”
季无忧：“啊？”
玉卿兴奋道：“你刚才不是在施法探查妖怪吗？妖怪在哪？我们今晚出来是要抓妖的吗？无忧哥你终于准备要教我术法了？”
夜里风大，季无忧被吹得脸皮紧绷，使他做不出表情，只扯着嘴角：“是……是怀疑有妖怪，但经方才的探查，是我感觉出错。”
眼见玉卿眼底的激动逐渐淡去，季无忧心情更差了一分，他继续道：“今天出来够久了，我送你回家吧。”
玉卿的嘴张开一半，还未回应就被远处传来的洪亮嚎叫声打断。
这是一道仿佛能穿入云端的叫声。声音让季无忧觉得有些耳熟，他凝神往声源位置望去，那头是白鹤潭的方向！
白鹤潭……白鹤潭……对了！这里是中央公园。
他前几天在处理工作时曾见过白鹤潭的名字。两周以来，有三人陆续在中央公园内失踪，经园区工作人员调出监控方得知，失踪的人落入白鹤潭。
但这几人很奇怪，他们像是自杀般地落水，在水里连丝毫挣扎也不见，几秒之后彻底没入水中。
一开始，看过监控的民警认为或许落水的三人是约定在白鹤潭进行自杀活动，但旁边另一名年纪稍大的警员却感觉不对劲。
他认为，即使是心存死志的人，也会在生命结束前挣扎，这是生物的本能。可是监控中的三个人在水没过头顶时表现得十分平静，这显然有问题。因此，该事件被递交给民管局处理。
季无忧记得，此事已然交给外勤部调查。听说是有水鬼作祟，暂时封锁白鹤潭区域，禁止让人入内，可为什么还有人进去？
“无、无忧哥，果然是有妖怪对不对？”玉卿仿佛是被喊叫声吓到，两只手紧紧攥着季无忧的胳膊，全然不见一开始时的激动。
“不知道，有些远，闻不着味……但应该是出事了”季无忧用手臂环上玉卿的腰，脚底气流涌现，准备带他御风而行，“抓紧我，我带你过去。”
正当此时，一道人影从侧边的树林里蹿出。这男人一身黑色制服打扮，像是园区管理员，年纪约三十出头，口中正喘着大气。见到季无忧两人，他神色慌乱：“快、快跑，那边有妖怪！吃人的妖怪！”
季无忧卸下御风术，走上前问：“刚才那声是你叫的？”
“不、不是我，是一位来白鹤潭除妖的大师。他被妖怪拖进潭里……大概是凶多吉少。”管理员上气不接下气，他浑身发抖，忽然朝一个方向看去，面色变得极为恐惧。
他捂着头慌乱朝公园出口跑去，边跑边喊：“啊——不要——不要来吃我——”
“看来真的出事了。”季无忧认真起来，以御风术带玉卿全速前往白鹤潭。
原以为第一次飞行，玉卿会兴奋地四处张望，但实际情况并非如此。玉卿自双脚腾空后便把头扎进他的颈窝里，两只手紧紧攀着他的背，就连呼吸也急促起来。
“小卿，别怕。我不会让你摔下去的。”安慰的话说出口，玉卿只是低低应了一声，攀扶在他后背的手却是没有丝毫放松。
几次呼吸过后，四足落地。他们抵达白鹤潭。
寒风嗖嗖，潭面却毫无波澜，如结了冰般宁静。
季无忧鼻尖耸动，虽然很淡，但空气中的确残留有一股鬼气。阴湿冰冷，是水鬼无疑。
“小卿，我要下水，你千万不要松开我的手。”季无忧低头看向埋在他颈窝里不敢睁眼的玉卿。
“下、下水？可我不会游泳。”玉卿闻言，一双眼睛里满是骇然。
“放心，我会在你身上用避水术，在水底也能自由呼吸，而且身上也不会湿。”季无忧解释。
月黑风高，他断然是不能把玉卿独自留在岸上，若说此地还有哪里更安全，当然是只有待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握紧我的手，千万不能松开。”在玉卿崇拜的目光下，季无忧再次叮嘱，“我这就带你去抓鬼。”
一道白色光圈自季无忧掌心出现，形成一个圆，将两人包裹在内。
进入潭水中，除却鬼气更浓厚外，季无忧还闻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是蛊虫的气息！
霎时间，他停下下潜的动作，在玉卿身上施加一道护身咒，以防万一。
继续下潜，潭底水草丛生，零星石块散落其间。
突然，季无忧发现在杂乱的水草间有一团绿色的不明物体在移动着。
这难道就是那只作乱的水鬼？
季无忧掐诀，一道白光打在绿色不明物体上。顿时，不明物体发出一阵惊呼。
与此同时，季无忧才发觉这不明物体实际是个人形，由于他试探性的出手，覆盖在其身上的绿色散落，正是潭底长着的水草。
待人形不明物体转过身，一声嚎叫从他嘴里发出：“前辈——救命啊——”
紧跟着，在季无忧略带惊讶的视线中，人形不明物体径直朝他冲来。
他下意识施法阻隔，大喊：“你谁啊！”
人形不明物体愣了三秒，然后似乎意识到什么，用手擦掉脸上厚厚的淤泥：“是我！黄霸天啊！”
“黄霸天？”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逢考必过符（五）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