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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鹤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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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休息,但李妄舒看到剑就手痒,终于她忍不住拿起剑想要耍两下,被方缘看到当场没收了剑,并表示伤口好全之前不许她碰剑。
嗯……也行,李妄舒乐得清闲,但是一直呆坐在房里实在难受,于是她偶尔会和姐姐一同去外祖的书房,代替外祖给姐姐读些扬州杂事。或者同祖母撒撒娇,与祖母一起给小花准备吃食。
当然,方缘怕她无聊,更多的时候她被方缘带着在扬州各处乱跑溜达,权当做散心。有时会被那晚救过的行人摊主认出来,然后怀中就被塞了许多点心物件。李妄舒拒绝了几次,但不顶事,那些大叔大婶爷爷奶奶看她一个小姑娘,不免喜欢投喂她。
再后来,李妄舒就专挑一些行人少的小道走,能避免很多事情。
“老师,你吃吗?”
李妄舒递给方缘一块桂花糕,刚刚她们走在大街上,李妄舒想着买点桂花糕带回去给姐姐吃,刚出锅的桂花糕软软糯糯的,有一股清香,带着微微的甜意。付钱的时候老板说什么也不要,李妄舒态度十分强硬说您要是不收那我也就不要了,老板没法子收了钱,打包时多塞了一份给李妄舒。
眼下二人在河边小道上慢悠悠的散步,准备再过一会儿就回家。
河边只有些微弱的灯光,在风的吹动下忽明忽暗,李妄舒感觉河边隐隐约约有个人影,她使劲眯起眼睛想要看清是什么。
“老师,你有没有感觉那里好像蹲了个人?”李妄舒用胳膊戳了戳方缘,示意她往河边看。
“嗯?确实像。”方缘顺着李妄舒的方向看去,“好像还是个小姑娘,大晚上的蹲在河边做什么,我们过去看看。”
等李妄舒悄悄靠近,看到了一个自己意想不到的人。
“鹤云?”
江鹤云被李妄舒的声音吓一哆嗦,她猛然回头,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泪痕,“昭昭?”
李妄舒心下一惊,腾出一只手抓起江鹤云就往岸上走:“你在这儿做什么?很危险的。”
江鹤云没有说话,任凭李妄舒拉着自己,李妄舒把她带到了来时路过的一个亭子里,把她摁下后又塞给她一块桂花糕:“给你吃。”
她看着手中的糕点有些愣神,半晌才回话,声音小小的闷闷的,一点都不像李妄舒认识的那个江鹤云,“谢谢。”
李妄舒很是担心,她把怀中的桂花糕交给方缘,挨着江鹤云坐下,给她擦了擦还挂在脸上的泪水:“你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儿?也不见下人跟着,伯父伯母知道你出来吗?”
“……我偷偷跑出来的,没人知道。”
“怎么了?和家里吵架了吗?”
闻言江鹤云抬头,通红的眼眶蓄满了泪水:“昭昭……”
李妄舒有些手足无措,她还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她忙不迭一边擦去即将溢出的泪水,一边轻声安慰江鹤云:“没事,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亭子里只剩下江鹤云压抑的呜咽声,过了许久,她才慢慢开口,一股脑似的吐出了一大堆话:
“我小时候,父亲忙于仕途,母亲又为了父亲没空照看我,他们把我送到了乡下的爷爷家。
“我的名字是爷爷取的,爷爷是文人,早年做过小官,辞官后就在乡下教书,乡下多喜爱男孩,爷爷没有因为我是女孩就疏于管教,相反他把我照顾的很好,他会为了我制作许多的小玩具,会学着给我扎各式各样的发髻,也会带着我识字,教我读书。”
那时,小小的江鹤云刚刚识字,窝在爷爷的怀里听爷爷读着诗词。
“爷爷,这里面有鹤云的名字!”她指着刚刚爷爷读过的地方——“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爷爷把她搞搞举起,绕着书桌转了一圈:“我们云云以后要健康顺遂,前程似锦。”
“爷爷隔壁住着一位武师,他与爷爷是好友,经常给我带各种吃的,我长大后,渐渐喜欢跑到他家看他练武,他见我如此,便向爷爷提出要收我为徒。
“爷爷看我喜欢,就答应了下来,他说习武好啊,以后就没人能欺负我了。从此我除了跟着爷爷读书,便是和师父一起习武。
“我很喜欢这样的日子,我以为我可以一直这么生活下去。可是一年前,爷爷生病去世,临终前他给父亲写信,他们才想起还有我这么一个女儿。
“安葬完爷爷后,我跟着父亲的人回了江府,我本以为他们这么多年不来看我,是因为他们要忙。可是等我回去,府中有一个小了我五六岁的女孩,他们说,那是我妹妹,要我跟她好好相处。
“我站在那里,与他们一家三口格格不入,我努力适应着新的身份,日复一日的学习各种礼仪,希望他们能多看我一眼,可是他们的目光,从来没有从妹妹的身上移开过。”
“阿云,我们不曾短了你的吃喝,你要什么我们也给了,你妹妹那么小,你是姐姐,你跟她计较什么?”
“我好恨,我恨她抢走了原本属于我的东西,可是她又做错了什么?她会在他们指责我的时候站在我身前,会抱着她的东西来找我,声音甜甜的叫我姐姐,她小小的一个,乖巧懂事,她什么都没做错。
“后来我便经常一个人偷跑出门,我无意间发现了这里,他们再说我,我就会自己一个人跑到这儿待着,这边很少有人会来,很安静。
“我不会犯傻的,昭昭,不必担心我,爷爷要是见到我,他会伤心的。”
江鹤云又低下头:“……抱歉跟你们讲这么多,谢谢你们愿意听我说完。”
李妄舒有些沉默,倒是方缘忍不住先开了口:“你的意思是你父母很忙没时间照顾你,把你丢给了爷爷,转头又给你添了个妹妹?”
“……嗯。”
“……”方缘很是无奈,李妄舒很少见到她这样的表情。
“你还要在这里一直待着吗?还是怎么样?”李妄舒问道。
江鹤云摇摇头,“我出来很久了,等下要回去的。”
这种情况放她一个人回去李妄舒实在是不敢放心,她拉起江鹤云的手:“我们送你吧。”
方缘点点头,很赞同李妄舒的话。
于是三个人一同走在街上,街上的行人少了不少,李妄舒时不时把桂花糕塞给江鹤云,江鹤云的情绪比刚才明显好了不少。临近江府时,江鹤云脚步一拐,来到侧边的一堵墙前。
李妄舒回头看看拐角:“诶?你不进门吗?”她又看看四周,“这里也没有侧门呀。”
江鹤云指了指墙头:“我的房间在这边,我是翻墙出来的。”
?
李妄舒疑惑。
江鹤云回头:“昭昭也快点回去吧,时候不早了,今天谢谢你们。”
随后她跃上墙头,在李妄舒惊讶的目光中轻车熟路的翻过半掩的窗户回到了房间。她回过身向李妄舒挥挥手,示意自己要把窗户关上了。
李妄舒放下手臂,看向方缘,眼神中还带着震惊:“还能……这样啊。”
回家路上李妄舒忍不住向方缘开口道:“老师,鹤云她……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外表展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
“我知道。”李妄舒有些茫然的看着前方,“第一次见她时,小枫告诉我她不爱说话,我以为是她性子比较孤僻,可她在宴席上同我说话,全然不像是孤僻的样子。
“后来狩猎又遇到她,我特意跟她搭了话,她跟我说话时,语气很是开心。那时我以为她不爱讲话是因为和别的女孩子没有共同话题,而我们差不多是同类人,她面对我自然而然也就话多了起来。
“现在想来不全是因为这个,其他姑娘都是在父母的宠爱下长大的,只有她从小就跟着爷爷,长大了才被接回来,还被父母对外宣称是在乡下养病。好不容易回来父母还偏心妹妹。”
“怎么会有父母不爱自己的孩子呢?”李妄舒收回视线,“她一定很不开心。”
二人抄近道回了家,桂花糕还没凉透,带着点余温。
“抱歉啊姐姐,下次给你带刚出锅的回来。”李妄舒把桂花糕放在桌子上,有些懊恼,忘记桂花糕放太久就不好吃了。
李望倾拿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尽管有些凉,桂花的香气依旧在嘴里蔓延开来,“很好吃,昭昭带回来的就是最好的。”
李妄舒看着姐姐,思来想去,最终没有说出今天碰到江鹤云的事。
这种事情,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了。
“昭昭,给我拿纸笔来。”方缘头顶着雪球进门,手里拿着一封信,“你师叔说那些药过两天就送到了,正好那瓶还能再坚持两三天。”
她一边回信一边同姐妹俩讲话,“他托我去查些事情,等药送到了,带上药你跟我一起走,明日先同温老说一声。倾倾,扬州这边还需要你多多留意一下。”
李望倾答应下来,“老师,师叔要查什么需要您亲自去?”
“别提了,本来麻烦不到我的,信中说他最近一直被老皇帝召来召去的,根本走不开,交给别人他不放心,只能让我去。”
方缘抓下雪球把信塞好,“怎么一段时间没见又肥了?”
“咕咕!咕!”雪球啄啄她的手表示抗议,被方缘无视直接放飞了它。
“他说徐州前段时间有一个杂技班子,班主很像乌纥失踪已久的王女。”
“可是这种戏班不会在一个地方待很久的,我们去了岂不是扑空?”李妄舒想起小时候跟着方缘见过的戏班子。
“对,他们通常流动性很强,我不能保证等我们到了他们还在那里,只能说是打听一下他们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