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遇风辞》谢卫中1

60、亲戚团圆记

　　“等开学，咱们一起去北京的公园放风筝。” 叶虹说。
　　“好，一言为定。” 许惟舟说。
　　许家院子里的红灯笼还挂得喜庆，刚过正月十五，年味没散，许建国就一早站在门口张望——今天是约定好的亲戚团聚日，二姑许金凤一家、三婶王秀兰带着堂哥许惟斌，还有远房的姨奶奶，都要过来。
　　“你爸这是盼亲戚盼疯了。” 刘桂兰在厨房忙活，手里择着菜，“惟舟这孩子，跟阿杰他们出去玩了，中午饭前能回来吧？”
　　“肯定能，早上出门特意叮嘱了，说二姑家的表哥刘磊也来，他俩小时候最亲。” 许建国搓着手，“金凤家在县城做小生意，一年也难得回来几次。”
　　正说着，远处就传来了拖拉机的声音，二姑父刘国梁开着自家的小拖拉机，车斗里坐着二姑许金凤、表哥刘磊、表姐刘婷，还有一堆鼓鼓囊囊的袋子。
　　“哥！嫂子！我们来啦！” 许金凤一蹦就从车斗里跳下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大竹篮，“这是城里买的糕点，还有我做的酱菜，给你们尝尝。”
　　“快进来，外面冷！” 许建国赶紧迎上去，帮着搬东西，“金凤，一路辛苦了，国梁，快进屋暖和暖和。”
　　刘磊是个一米八的壮小伙，比许惟舟大一岁，在县城读高三，性格跳脱，一进门就喊：“叔，婶，奶奶呢？惟舟呢？我带了他小时候爱吃的麦芽糖！”
　　“奶奶在屋里烤火呢，惟舟跟同学出去玩了，中午就回来。” 刘桂兰笑着说，“刘婷，快坐，一路冻坏了吧？”
　　刘婷比许惟舟大两岁，在长沙读大学，文静秀气，点点头：“婶，不冷，一路有暖气。”
　　刚坐下没多久，三婶王秀兰就带着堂哥许惟斌来了。王秀兰爱说爱笑，嗓门洪亮：“哥，嫂子，我们来啦！惟斌特意请假回来的，在城里上班忙得很！”
　　许惟斌二十出头，在深圳打工，穿着西装，头发梳得油亮，一进门就掏出烟：“叔，抽烟，我在深圳买的，好烟！”
　　“你这孩子，刚上班就学会抽烟了？” 许建国瞪了他一眼，还是接了过来，“坐吧，姨奶奶也快到了。”
　　奶奶许桂英从屋里出来，笑着说：“金凤，秀兰，都来啦，快坐，我给你们煮了莲子粥，惟舟昨天寄回来的洪湖莲子，可新鲜了。”
　　“哟，惟舟还能收到洪湖的莲子？” 许金凤好奇地问，“是不是在北京交了好朋友，人家寄来的？”
　　刘桂兰心里咯噔一下，赶紧打岔：“就是同学之间互相寄点特产，惟舟这孩子，在北京也不忘老家。”
　　正说着，姨奶奶带着孙子小石头来了。小石头才六岁，虎头虎脑的，一进门就扑到奶奶怀里：“太奶奶，我要吃糖！”
　　“有有有，奶奶给你留了奶糖。” 奶奶笑着从兜里掏出糖，递给小石头。
　　院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女人们都钻进厨房帮忙，男人们坐在屋里烤火，聊生意、聊奥运，孩子们则在院子里追跑打闹。
　　“国梁，你那小卖部生意咋样？” 许建国问。
　　“还行，沾了奥运的光，进了点奥运福娃贴纸、钥匙扣，卖得可火了！” 刘国梁笑着说，“我打算再进点奥运纪念章，肯定好卖。”
　　“我在深圳也看到好多奥运周边，鸟巢模型、水立方摆件，可贵了。” 许惟斌插话说，“我还跟同事吹，我堂弟在北京读书，说不定能去现场看奥运呢！”
　　“别瞎吹，惟舟还小，主要是学习。” 许建国说，“不过惟舟前段时间在村里的奥运知识比赛拿了第一，得了个纪念章，挺给家里争光。”
　　“真的？惟舟这么厉害！” 许金凤高兴地说，“我就说这孩子在北京读书有出息，比刘磊强，刘磊成绩不上不下的。”
　　刘磊不服气：“妈，我也不差，上次模拟考进步了二十名！惟舟哥在北京肯定教我点窍门了。”
　　厨房里，女人们一边做饭一边唠家常。
　　“秀兰，惟斌在北京上班，有没有处对象啊？” 许金凤问。
　　“别提了，介绍了好几个都没成，眼光高得很。” 王秀兰无奈地说，“倒是惟舟，我听建华说，在北京有个要好的女同学，学习也好，俩人一起复习呢。”
　　刘桂兰赶紧说：“小孩子家家的，就是同学，一起学习互相帮助，别多想。”
　　“嫂子，我看惟舟这孩子稳重，要是真有合适的，也挺好，不过还是以学习为主。” 许金凤说，“我家刘婷也有同学谈恋爱，我都跟她说，大学再谈。”
　　“可不是嘛，高中谈恋爱影响学习。” 王秀兰一边切菜一边说，“对了，嫂子，你这盐在哪？我放菜里。”
　　刘桂兰指了指灶台：“就在那儿，白色的小罐子，左边那个细颗粒的是盐，右边那个细沙状的是白糖，别拿混了，俩罐子长得像！”
　　王秀兰点点头，顺手拿起右边的罐子，挖了一大勺放进炒青菜里，还嘀咕：“这盐怎么颗粒细点？不管了，咸了总比淡了强，多放点开胃口。”
　　许金凤凑过来一看，笑得直拍大腿：“秀兰！你拿错了！这是白糖！你把半罐糖都倒进菜里了！”
　　“啊？” 王秀兰赶紧拿起罐子一看，脸瞬间红透，“哎哟我这眼神！怪不得觉得颗粒软乎乎的，这下完了，菜肯定甜得发腻，没法吃了！”
　　刘桂兰也笑了：“没事没事，赶紧加点水炖炖，再加点盐中和一下甜味，说不定成甜咸味了，孩子们说不定爱吃。”
　　几人忙活着抢救青菜，结果炖出来还是甜得发齁，最后只好重新炒了一盘，这盘“甜青菜”被大家当成笑话，笑了一中午。
　　正说着，许惟舟终于回来了，身后跟着阿杰和小芳，手里还提着野草莓干。
　　“二姑，三婶，姨奶奶，你们来啦！” 许惟舟笑着打招呼，“刘磊哥，刘婷姐，惟斌哥！”
　　“惟舟！可算见着你了！” 刘磊一把抱住他，“我给你带了麦芽糖，你小时候最爱吃的！”
　　“谢谢刘磊哥！” 许惟舟接过麦芽糖，“阿杰，小芳，快进来坐，都是我家人。”
　　阿杰和小芳有点不好意思，说了声“叔叔阿姨好，爷爷奶奶好”，就坐在角落里，手里的野草莓干被小石头看见了，凑过来仰着脖子要：“哥哥，我要吃那个红红的！”
　　“给你。” 阿杰笑着抓了一把递给小石头，小石头吃得满脸都是，像个小花猫。
　　“惟舟，你这同学看着挺老实的。” 许金凤笑着说，“听说你奥运知识比赛拿第一了？真厉害！”
　　“就是瞎蒙的，运气好。” 许惟舟不好意思地说，瞥见桌上那盘绿油油却透着甜味的青菜，“这菜怎么回事？闻着甜甜的？”
　　“你三婶把白糖当盐放了，炒出来的‘甜蜜黑暗料理’！” 许金凤笑着说，把上午的笑话又讲了一遍，大家又笑作一团。
　　午饭时，桌子上摆满了菜，除了那盘“甜青菜”，其余的都香气扑鼻。刘磊特意把自己带的麦芽糖摆出来，惟明和小石头抢着吃，结果惟明不小心把麦芽糖粘在了头发上，扯得直喊疼，最后还是奶奶用剪刀小心翼翼剪掉了一小撮头发。
　　“惟明，以后吃东西慢点！” 三婶王秀兰又气又笑，“你看你这头发，跟狗啃的一样。”
　　“都怪小石头，跟我抢！” 惟明撅着嘴说。
　　“明明是你自己不小心！” 小石头也不服气，俩人吵了起来，最后还是许惟舟拿出野草莓干，才把他俩哄好。
　　“惟舟，在北京习惯吗？学校伙食怎么样？” 刘婷问。
　　“挺好的，习惯，伙食也还行。” 许惟舟说，“姐，长沙的大学怎么样？”
　　“挺好的，有空来长沙玩，我带你逛橘子洲。” 刘婷说。
　　许惟斌端起酒杯：“惟舟，哥敬你一杯，祝你高考考个好大学，来深圳发展，哥罩着你！”
　　“谢谢惟斌哥，我还没想好去哪上大学。” 许惟舟说。
　　“当然去北京啊！” 刘磊说，“惟舟哥，去北京上大学，还能看奥运，多好！”
　　“我想考南方的大学，离老家近。” 许惟舟说，心里想着叶虹，两人约定考同一所南方大学。
　　吃完饭，男人们继续聊天，女人们收拾碗筷，孩子们则被刘磊带着，一起去镇上贴春联、买烟花。
　　“惟舟哥，咱们去买奥运福娃的春联吧！” 刘磊说，“镇上刚进的新款，可好看了！”
　　“好啊！” 许惟明和许惟雅举手赞成，小石头也跟着喊：“我要福娃！我要福娃！”
　　一行人往镇上走去，刘磊带着惟明和小石头跑在前面，路过一个水果摊时，小石头突然指着摊上的橘子喊：“我要吃橘子！”
　　姨奶奶给了钱，小石头拿着橘子，一边走一边吃，橘子汁滴在衣服上，染了一大片黄色，最后只好脱下来，光着膀子被姨奶奶抱在怀里。
　　到了镇上，大家直奔春联摊，刘磊选了一副印着奥运五环和福娃贝贝的春联，激动地说：“这春联，贴在家里，多有面子！”
　　许惟舟选了一副“福旺财旺运气旺，家兴人兴事业兴”的，惟雅选了一副带着荷花图案的窗花，阿杰和小芳则帮着砍价，最后老板便宜了五块钱，大家都很开心。
　　买完春联，刘磊又拉着大家去买烟花：“晚上放烟花热闹！我要买点冲天炮，还有那个最大的奥运福娃烟花！”
　　老板见人多，给了个批发价，刘磊买了一大捆冲天炮，许惟舟买了烟花棒和几个小型烟花，惟明非要买摔炮，结果刚拿到手就往地上扔，“啪”的一声吓了小石头一跳，哭着扑进姨奶奶怀里。
　　“惟明，不许吓弟弟！” 许惟舟说，把摔炮收了起来，“回家再玩。”
　　回到家，大家一起贴春联。刘磊自告奋勇要爬梯子贴大门上的春联，结果刚爬上去，梯子就晃了一下，吓得他赶紧抱住门框，最后还是许惟斌上去，才把春联贴好——还贴反了，上联贴到了下联的位置。
　　“刘磊，你这水平，还不如惟舟！” 许建国笑着说，让许惟舟重新调整，“上联要贴在右边，下联在左边，记好了！”
　　惟雅和小石头在旁边递胶带，结果小石头把胶带缠在了惟明的胳膊上，惟明甩了半天都没甩掉，最后还是用剪刀剪开的，胳膊上粘掉了好几根汗毛。
　　晚上，大家一起包饺子，刘婷教惟雅和小芳包饺子，惟雅包的饺子歪歪扭扭，有的露馅了，有的没捏紧，下锅煮的时候，一半都煮破了，变成了“饺子汤”。
　　“惟雅包的饺子，只能喝汤了！” 二姑许金凤笑着说，给惟雅盛了一碗“饺子汤”，“尝尝自己的劳动成果。”
　　惟雅噘着嘴喝了一口，觉得还挺香，又多喝了两碗。
　　刘磊和许惟明偷偷把硬币包进饺子里，说谁吃到硬币谁来年有好运。刘磊一共包了两个硬币，都藏在了自己包的饺子里，还做了个小记号。
　　“惟舟哥，你肯定吃不到，硬币都在我这儿！” 刘磊得意地说。
　　“不一定，我运气好着呢。” 许惟舟笑着说。
　　结果煮好饺子，第一个吃到硬币的是二姑父刘国梁，刘磊愣了：“怎么会？我没给你包啊！”
　　“我包的！” 惟明举着手说，“我偷偷加了一个硬币，给惟舟哥的！”
　　大家一看，许惟舟碗里果然有一个硬币，刘磊气得直跺脚：“惟明，你胳膊肘往外拐！”
　　“惟舟哥对我好，我就给惟舟哥包！” 惟明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吃完饺子，天已经黑透了，大家一起去晒谷场放烟花。刘磊点燃了那个最大的奥运福娃烟花，烟花“嗖”地冲上天，炸开后变成了五个福娃的样子，引来阵阵喝彩。
　　“真好看！跟电视上的一样！” 惟雅拍手说，手里的烟花棒也挥舞着，在夜色中划出一道道彩色的弧线。
　　许惟舟拿出手机，拍了烟花的照片，打算明天寄给叶虹，心里想着，要是她也能一起看就好了。
　　放完烟花，大家回到院子里烤火，聊起了家常。姨奶奶突然说：“惟舟，你爷爷奶奶年纪大了，你以后要是考到南方，常回来看看。”
　　“知道了姨奶奶，我会的。” 许惟舟点点头。
　　“惟舟这孩子，从小就懂事。” 奶奶笑着说，“上次村里王婶来给说媒，他还说要先好好学习，不谈恋爱，真让人放心。”
　　许惟舟脸一红，赶紧说：“现在主要是学习，别的都不想。”
　　刘磊凑过来，小声说：“惟舟哥，你是不是真有喜欢的人了？在北京是不是有小姑娘给你寄莲子？”
　　“别瞎说！就是普通同学！” 许惟舟赶紧摆手，生怕被爸妈听见。
　　聊到很晚，亲戚们才陆续回屋休息。许惟舟回到房间，给叶虹发了条短信：“今天家里亲戚团聚，闹了好多笑话，三婶把白糖当盐炒菜，惟明把麦芽糖粘在头发上，还放了奥运福娃烟花，拍了照片，明天寄给你。”
　　叶虹很快回复：“真热闹，看得我都羡慕了。我明天要去洪湖走亲戚，给你寄点洪湖的藕粉，你尝尝，我妈亲手做的。”
　　许惟舟回复：“好，谢谢你，你也早点休息，别玩太晚。”
　　“你也是，晚安。” 叶虹回复。
　　许惟舟放下手机，心里暖暖的。
　　第二天一早，亲戚们陆续起来，二姑许金凤说：“今天咱们一起去山上挖野菜，中午回来做野菜饺子，弥补昨天的‘甜青菜’！”
　　“好啊！” 大家都赞成，惟明特意喊：“这次让三婶别碰调料了，不然又要出幺蛾子！”
　　“你这孩子，揭我短！” 王秀兰笑着拍了惟明一下。
　　一行人往山上走去，男人们扛着锄头，女人们提着竹篮，孩子们跑在前面。刘磊逞强要开路，结果不小心摔进了泥坑，浑身都是泥，变成了“泥人”，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刘磊哥，你真笨！” 惟明笑着说，结果自己没注意脚下，也摔了一跤，虽然没摔进泥坑，但裤子也脏了。
　　王秀兰挖野菜很厉害，一会儿就挖了满满一篮，还教小芳怎么分辨荠菜和苦菜：“这个叶子圆的是荠菜，能包饺子；这个叶子尖的是苦菜，只能凉拌。”
　　许金凤则在旁边摘野果，不小心被树枝划破了手，刘桂兰赶紧拿出创可贴给她贴上：“以后小心点，山上树枝密。”
　　小石头跟着惟雅摘野花，结果摘了一朵带刺的，扎到手哭了起来，最后还是许惟舟给她吹了吹，才止住眼泪。
　　中午，大家带着满满一篮野菜回到家，这次由二姑许金凤掌勺，王秀兰只敢在旁边递东西，再也不敢碰调料了。野菜饺子味道格外好，大家都吃了好几碗，惟明一个人就吃了十个，撑得直打嗝。
　　吃完午饭，亲戚们就要陆续离开了。许金凤把剩下的野菜打包好，塞给刘桂兰：“嫂子，这野菜新鲜，你留着包饺子吃，比城里买的健康。”
　　“好，你们路上小心点，到了给我报个平安。” 刘桂兰说。
　　刘磊拉着许惟舟的手：“惟舟哥，开学前我再找你玩，你教我点奥运知识，我也想在学校的知识竞赛拿奖。”
　　“好，随时来找我。” 许惟舟笑着说。
　　惟斌拍了拍他的肩膀：“惟舟，好好学习，哥在深圳等你，以后来深圳发展，哥给你安排！”
　　“谢谢惟斌哥。” 许惟舟点点头。
　　送走亲戚，院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惟明和惟雅还在回味着热闹的团聚，小石头走后，他俩还觉得有点无聊。
　　“哥，咱们明天还去找阿杰和小芳玩吗？” 惟明问。
　　“好啊，明天带你们去河里摸鱼，这次肯定能摸到更大的。” 许惟舟说。
　　晚上，许惟舟给叶虹打电话，把今天亲戚团聚的趣事告诉她，包括三婶把糖当盐放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