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领养的姐妹》昼月晨曦

1、第 1 章

　　世月紧紧攥着妹妹的小手，站在那扇雕花铁门前。七岁的她已经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不安，而四岁的世雪则好奇地踮着脚，试图从铁栏杆的缝隙中窥视里面的世界。

　　"姐姐，那个喷泉里有金鱼吗？"世雪仰起小脸，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世月还没来得及回答，铁门就缓缓打开了。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走出来，目光如扫描仪般在姐妹俩身上扫过。

　　"就是她们？"男人问身后的福利院工作人员，声音冷得像冬日的铁栏杆。

　　"是的，林先生。姐姐世月七岁，妹妹世雪四岁，都很健康，性格测试也符合您的要求。"

　　林国栋微微点头，目光最终停留在世雪那张天真无邪的小脸上，难得地露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进来吧。"他转身走向主楼，步伐大而快，世月不得不拉着妹妹小跑才能跟上。

　　别墅内部的奢华让世月屏住了呼吸。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水晶吊灯的光芒，墙上挂着巨大的油画，每一件家具都像是博物馆里的展品。世月本能地放轻了脚步，生怕弄脏或碰坏什么。

　　"这是你们的新家。"林国栋在客厅停下，示意她们看向沙发上的女人，"这是我太太陈雯，你们的新监护人。"

　　陈雯穿着米色真丝连衣裙，优雅地交叠着双腿，妆容精致得像是时尚杂志上的模特。她微笑着向姐妹俩招手，但世月敏锐地注意到，那笑容没有到达眼睛。

　　"过来让我看看。"陈雯的声音温柔却不容拒绝。

　　世月牵着妹妹走上前。陈雯先抬起世雪的小脸仔细端详，手指轻轻抚过她圆润的脸颊和自然卷的头发，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她转向世月，目光在她过于瘦削的脸庞和警惕的眼神上停留片刻，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林恩呢？"陈雯问丈夫。

　　"在琴房。张妈去叫他了。"

　　不一会儿，一个和世月年龄相仿的男孩走了进来。他穿着熨烫平整的衬衫和短裤，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表情冷淡得不像个孩子。这就是林家独子林恩。

　　"林恩，这是你的新玩伴，世月和世雪。"陈雯介绍道，"以后她们会和我们一起生活。"

　　林恩的目光扫过姐妹俩，在世雪身上多停留了几秒。世雪不怕生地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林恩的嘴角微微抽动，似乎想回应但又克制住了。

　　"我不需要玩伴。"他冷淡地说，转身就要离开。

　　"林恩！"陈雯的声音严厉起来，"医生说了，你需要多和同龄人相处。"

　　男孩停下脚步，不情不愿地转回身。世月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了拳头。

　　"你们好。"林恩机械地说，眼睛看着地面。

　　世雪立刻挣脱姐姐的手，蹦蹦跳跳地跑到林恩面前："你好！我是世雪！你叫什么名字呀？"

　　林恩被这突如其来的亲近吓了一跳，后退半步，但世雪已经自来熟地拉住了他的手："你的手好凉哦！姐姐说手凉要多穿衣服！"

　　世月惊恐地看着妹妹的举动，生怕她惹恼了这个看起来不好相处的男孩。但出乎意料的是，林恩没有甩开世雪的手，而是怔怔地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三岁却毫无畏惧的女孩。

　　"我...我叫林恩。"他小声回答。

　　陈雯和林国栋交换了一个惊喜的眼神。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儿子对一个陌生人——尤其是孩子——有回应。

　　"好了，张妈会带你们去房间。"陈雯拍拍手，"明天开始，你们的主要任务就是陪林恩玩，明白吗？"

　　世月乖巧地点头，而世雪已经开心地拉着林恩的手问东问西了。世月看着这一幕，心里涌起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感受。

　　她们的房间比福利院的整个宿舍还大，两张小床上铺着蓬松的羽绒被，衣柜里挂满了新衣服，甚至还有专门的玩具区。世雪欢呼着扑向那些精致的玩偶，而世月则小心翼翼地摸着床单，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姐姐，快来看！这个娃娃会眨眼睛！"世雪兴奋地喊道。

　　世月走过去，看着妹妹无忧无虑的笑脸，轻声说："世雪，在这里要听话，不能像以前那样任性，知道吗？"

　　世雪歪着头："为什么呀？阿姨看起来很和蔼呀！"

　　"因为..."世月不知如何向四岁的妹妹解释她们只是被雇来当玩伴的，"因为我们不是真的属于这里。"

　　世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很快又被新玩具吸引了注意力。世月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望着外面修剪完美的花园。七岁的她已经隐约明白，在这个家里，她们的地位很特殊——既不是仆人，也不是真正的家庭成员。

　　晚饭时，世月紧张地观察着每个人的举动，小心翼翼地模仿着用餐礼仪。世雪则毫不在意地把食物弄得到处都是，还咯咯笑着把胡萝卜喂给桌子底下的巡回犬"露娜"——林家的宠物。

　　"世雪，不要这样。"世月小声提醒，偷瞄着林氏夫妇的反应。

　　出乎意料的是，陈雯笑了起来："没关系，小孩子都这样。林恩小时候也喜欢喂露娜吃东西。"

　　一直沉默的林恩突然开口："她可以坐在我旁边吗？"

　　陈雯惊讶地看着儿子："当然可以，亲爱的。"

　　于是世雪被安排在了林恩旁边的座位上。整个晚餐，林恩的目光几乎没有离开过这个活泼的小女孩，甚至破天荒地说了比平时多得多的话。世月看着这一切，既为妹妹高兴，又感到一丝莫名的失落。

　　那天晚上，躺在柔软的新床上，世月久久不能入睡。她听到隔壁床的妹妹均匀的呼吸声，轻轻起身走到窗前。月光下的花园静谧美丽，但她心里充满了不安。

　　第二天开始，姐妹俩正式开始了在林家的生活。世月很快发现，这个家庭有着严格的规矩和作息。林恩每天要上各种课程——钢琴、马术、外语，甚至还有礼仪课。作为玩伴，她们可以旁听一些课程，但主要任务还是在课余时间陪林恩玩。

　　世雪很快就融入了这个家。她天真烂漫的性格像一缕阳光，照亮了林家沉闷的氛围。林恩对她的偏爱显而易见——他允许世雪碰他最珍爱的模型，在她午睡时轻轻为她盖上毯子，甚至开始主动说话、微笑。林氏夫妇对此欣喜若狂，对世雪的宠爱也与日俱增。

　　而世月则始终保持着谨慎的距离。她总是最先注意到大人们的情绪变化，在适当的时候带世雪离开，确保妹妹不会惹麻烦。她努力学习各种礼仪和知识，希望能证明自己的价值。但无论她多么努力，似乎都无法得到像世雪那样的关注和喜爱。

　　周三下午是林恩的钢琴课，世月安静地坐在角落的绒凳上，膝盖上摊着乐谱。这是她最珍惜的时刻，因为只有在这时候，严厉的钢琴老师会偶尔对她点头微笑——当她准确指出林恩弹错的音符时。

　　"升fa！是升fa！"世雪突然从地板上爬起来，光着脚丫啪嗒啪嗒跑到钢琴边，整个人挂在林恩手臂上，"林恩哥哥又弹错啦！"

　　钢琴老师的教鞭停在半空。世月惊恐地看着妹妹放肆的举动，却听见陈雯在门口轻笑："小雪音准真好，要不要一起学？"

　　"要！"世雪立刻爬上琴凳，手指胡乱按着琴键，制造出刺耳的噪音。令人惊讶的是，林恩竟然没有推开她，反而扶着她的手指教她按中央C。

　　世月默默合上乐谱。那本被翻烂的《儿童乐理入门》是她从福利院带来的唯一一本书，此刻看起来如此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