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等高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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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起身，椅子腿在水泥地上划出轻响，他走到另一张桌子边把椅子往旁边挪了挪：“校长昨天跟我提过，说你要茶园的资料。”
段清溪走过去，目光不经意落在他桌面的手绘地图上，铅笔勾勒的等高线旁，密密麻麻写着小字。
她轻声道：“麻烦你了。”
李艗说完往后退了半步，给她让开位置，手下意识扶了扶桌角。
“没事。”
李艗转身拉开柜门翻出一叠厚厚的文件。
他把地图铺在桌上，指尖点在标着“云雾区”的地方，指尖边缘沾着点红墨水：“咱们县的核心茶园在这儿，海拔八百米以上，每天早上都起雾。”说起茶园，他眼睛里的光很亮，语气也轻快起来，“茶叶的氨基酸含量比平原高不少，泡出来的茶喝着更鲜。”
话音刚落，他弯腰从桌下的帆布包里掏出个小玻璃瓶，瓶身贴着手写的白色标签，上面写着“云雾区0-20cm土壤样本”。
“上周刚去采的。”他把瓶子递过去，又多说一句，“你要是带学生去，我能指给他们看土壤分层，让孩子们摸摸不一样的土，比在课堂上讲十遍都管用。”
段清溪往前凑了半步，肩膀几乎要碰到他的胳膊，两人离得极近，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好闻的气息。
李艗耳尖泛起淡红，飞快地把瓶子往她面前递了递，声音比刚才低了些：“要是需要向导，我这周正好要去茶园调研农户，顺路带你们过去。山里路不好走，我熟。”
段清溪接过瓶子，指尖碰到瓶身残留的体温，轻声说：“那太麻烦你了，李干部。”
“叫我李艗就行，别这么客气。”他摆摆手，又把地图往她那边推了推，指腹蹭平纸边的褶皱，“你看看，想带学生去哪个片区？”
段清溪指尖落在地图的标记上，指腹轻轻摩挲着线条，纸张的粗糙感透过指尖传来，她盯着地图上的等高线思索。
回过神再抬眼时，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叠一层的茶树，带着泥土和茶叶的清香气，远处传来学生们隐约的笑闹声。
清晨的山雾还没散，二十多个学生排成歪歪扭扭小队，沿着蜿蜒的山路往上走。
碎石子在脚下“咯吱”作响，段清溪走在队尾，手里捏着份学生名单，时不时抬头清点人数，嘴里还轻声数着，“……都在。”
刚要加快脚步，脚下忽然一滑，身体瞬间往旁边的茶丛里栽去，手里的名单“哗啦”散落在地。
她闭着眼以为要摔在茶树桩上时，手腕突然被人攥住。李艗不知什么时候跟在她身后，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过来，另一只手还稳稳托着她的胳膊肘，声音带着点急：“小心！这边雨季土松，踩我踩过的地方。”
他的手很有力，把她拉回来时，指腹还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腕，在确认她没受伤。
段清溪站稳后，手腕上还残留着他的体温，心跳莫名快了两拍。
李艗拉着她没立刻松手，而是从口袋里掏出根黑色的皮筋，皮筋在指尖绕了一圈，然后蹲下身帮她扎裤脚。
指尖偶尔碰到她微凉的脚踝，又飞快地缩回去，动作却没停：“山里有蛇虫，扎紧裤脚安全点，等会儿走快了也不会沾泥。”
段清溪看着他垂着的脑袋，发梢沾着片嫩绿的茶树叶。她下意识抬起手，指尖刚抬到半空又轻轻收回，只说：“谢谢。”
她顿了顿想起他昨天说的话又补充道：“李艗。”
李艗抬头笑了笑，眼里映着漫山的茶绿，：“不麻烦，带你们出来，就得保证你们安全。”
说完帮她把散落在地的名单捡起来，指尖把褶皱的纸页捋平。
转身递给段清溪的时候带着点玩笑的语气：“名单可不能丢。”
“好。”
日头升高时，雾散了些。考察的学生们围在茶树旁，叽叽喳喳地问问题。
之前说“茶园没用”的男生，蹲在地上拿着笔记本，认真记录土壤的颜色，还时不时抬头问：“这土真能种出好茶叶吗？我爸妈卖这个能赚钱吗？”
李艗也蹲下来，指尖捏起一点土凑到他面前，声音放得浅：““你看这土的黏性，捏在手里能成团，松开又能散开，再闻闻这潮气，带着点茶香味，这样的土保水又透气，种出来的茶能不香吗……”
段清溪站在不远处看着，风拂过茶丛，带着淡淡的清香。
她望着两人凑在一起的身影，男生听得认真李艗说的耐心，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来。
从地图上看的等高线不算数，要亲自踩过带露的土，摸过茶树的纹路，才会懂它的秘密。
它藏在八百米海拔的雾里，一行叠一行。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等高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