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妆》》探骊拾芥

30、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你说的是晏怀素吗？他已经死了。”

　　白崇渊闻言，脸上满是困惑，不解地看向萧凛。

　　萧凛却只当没看见他那询问的目光，依旧紧盯着晏书，声音低沉而肯定：
　　“你那位故人……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白崇渊先是一愣，随即恍然——他口中的故人，是晏怀素！

　　晏书闻言，原本死水般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冰刃，猛地射向萧凛，那目光中充满了质问与难以置信的惊怒，仿佛在无声地要求一个解释。

　　萧凛沉默着，嘴唇紧抿，似乎在斟酌该如何开口。

　　一旁的白崇渊见他犹豫，索性替他回答，声音带着几分残酷的直白：“你说的是晏怀素吗？他已经死了。”

　　“死了……？”晏书像是没听清，喃喃重复了一遍。

　　下一秒，他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周身原本沉寂的气息瞬间变得狂暴而不稳，强大的威压让整个密室的空气都为之凝滞！

　　“怎么死的？！他怎么死的？！”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急切，“他只上过一次青梧山！他还什么都没查到！他若再来……我本打算将一切……都和盘托出！他怎么会死？！为什么会死？！谁干的？！是谁干的？！”

　　他的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猛地锁定在萧凛身上，那眼神不再是疑问，而是斩钉截铁的确认：
　　“——你干的？！”

　　萧凛迎着他那几乎要将他撕碎的目光，喉结滚动了一下，终是沉重地吐出一个字：
　　“是。”

　　“你为什么——”

　　晏书的话问到一半，仿佛骤然想起了什么关键，他猛地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萧凛！你这个胆小鬼！！你怕晏怀素查出百年前的旧案，会波及到你？！哈哈哈哈——萧凛！！萧凛！！”

　　他狂笑着，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愤与讽刺，“我做了那么多恶事，背负了那么多血债，我都不怕！你为了那一点你自己不提别人根本想不起来的过往……竟然……竟然杀了我的怀素？！”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阴狠与杀意：
　　“你好大的狗胆！”

　　他一字一顿，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

　　“那么，你就该为我的怀素——偿命啊！”

　　白崇渊被这急转直下的情势弄得一头雾水，满脑子只有一个疑问：什么过往？难道萧凛不是因为忍辱负重、假意投靠晏书这个恶贼，才屈居人下的吗？

　　他忍不住向萧凛急声发问：“什么过往？！他说的到底是什么？！”

　　萧凛脸色惨白，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是用近乎哀求的目光看向晏书，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要……别说……求你……别说……”

　　晏书闻言，更是发出一阵畅快而悲凉的狂笑：“这位小友，你还不知道吧！”他完全无视萧凛的哀求，目光转向白崇渊，语气带着一种残忍的揭露快意，

　　“你的这位‘萧大哥’，为了向我投诚，可是亲手将他滟澜山萧氏仅存的三十二个族人，一刀一个，亲手斩杀！”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血腥的夜晚，声音冰冷地叙述着：
　　“那些人里，有看着他长大的长辈，有他亲手教导过的子侄……他们临死前，还在叫他‘萧叔叔’、‘凛叔叔’……可他呢？手起刀落，毫不留情！杀完之后，他跪在我面前，对我说——‘愿奉新主’！”

　　晏书狂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讽刺与悲凉，
　　“哈哈哈哈……你帮他，我不意外！但你居然不知道，你倾尽全力相助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吗？！哈哈哈哈！”

　　白崇渊如遭雷击，僵立当场！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萧凛，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那个曾经侠肝义胆、救他于危难的萧大哥，那个他以为忍辱负重的复仇者……形象轰然崩塌！

　　不待白崇渊从这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来，晏书已将目光重新锁死萧凛，他脸上的狂笑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心如死灰后的极致冰冷与疯狂：
　　“萧凛……我本已心灰意冷，欲将这条性命，当做最后的礼物送给你，了结这百年孽债。”

　　“但现在……在我已然放弃一切、欣然赴死的当口……你却告诉我，我的怀素师兄……死了？”

　　晏书仿佛听到自己心中那根紧绷了百年的弦，“铮”的一声，彻底断裂！

　　所有的计划、所有的隐忍、所有的绝望，在“怀素已死”这个消息面前，都失去了意义！
　　“你杀了我的怀素？你竟敢……杀了我的怀素？！”

　　他每重复一次，眼中的血色便浓重一分，周身煞气滔天，几乎凝成实质！

　　不再有任何废话，晏书双手猛地结印，密室四壁瞬间亮起无数诡谲的符文，整个空间骤然化作一座杀机四伏的死亡囚笼！

　　他身形如鬼魅般暴起，蕴含着毁灭力量的掌印，带着滔天的恨意，直取萧凛性命！

　　晏书本是资质平平之人，却阴差阳错得到了老祖晏无伤倾尽所有创出的那座禁忌杀阵。百年枯坐，潜心参悟，他在阵法一道上的造诣，早已登峰造极，成为一方巨擘。

　　可以说，若他全力施为，莫说是眼前的萧凛，便是再加上十个白崇渊，也未必能伤他分毫。

　　他本已心死，故而放弃所有抵抗，静坐于此，欣然等待着那两人来取他性命，以求最后的解脱。

　　然而，他却被告知——他的怀素死了？！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看那人一眼，没有亲口说一句道歉，还什么都没有弥补……那人就这么死了？死在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视为蝼蚁的萧凛手中？

　　这消息，如同点燃炸药的最后火星，将他心中积压百年的悔恨、痛苦与绝望，瞬间引爆！

　　他彻底爆发了！

　　一座座精心炼制的杀戮大阵被他毫不吝惜地祭出，层层叠叠，将萧凛困于方寸之地。

　　阵中凛冽的剑罡如同疾风暴雨，永无止境，疯狂地切割、劈砍着萧凛的肉身与神魂，不过片刻，便已将他斩得血肉模糊，筋骨尽碎，气息奄奄，眼看就要不行。

　　一旁的白崇渊目睹此景，眼中闪过极其复杂的神色，最终化作一声暗骂：
　　“妈的！早知道这条命终究是要还给你……老子当初还不如直接死了，一了百了！”

　　话音未落，他竟义无反顾地冲入了那座足以绞杀一切的恐怖杀阵之中！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奄奄一息的萧凛猛地推出了阵外，自己则转身，以血肉之躯，悍然迎向那漫天足以瞬间将他撕碎十次的凌厉杀机！

　　萧凛目睹此景，肝胆俱裂，发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崇渊！你干什么？！你回来！！快回来啊！！”

　　他想挣扎着爬起，冲进去将白崇渊拉出来，可他周身经脉骨骼早已寸寸断裂，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只能徒劳地向着阵中那片死亡风暴伸出一只颤抖的手，泪如雨下，声音破碎不堪：

　　“崇渊……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啊！！”

　　白崇渊甚至没能坚持到一分钟。

　　在那座绝世杀阵的无情绞杀下，他强悍的身躯如同脆弱的琉璃般，瞬间被搅成了漫天血雾，伴随着零落的残肢碎片，纷纷扬扬洒落……

　　萧凛眼睁睁看着那漫天血雨，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心中最后一点支撑也彻底崩塌，只剩下无尽的死灰。

　　“让我死吧……求求老天……让我快点死吧……”他如同梦呓般喃喃着，只求速死。

　　晏书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眼神冰寒，没有丝毫波动。白崇渊的死，萧凛的绝望，于他而言，仿佛只是碾死了两只无关紧要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