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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北上之路 ...
乌篷马车在官道上不疾不徐地行驶,车辙在尘土中留下两道寻常印记,完美地融入了往来商旅的队伍。
窗外的景致已从南方的郁郁葱葱,渐渐变为北地山野间初现的、零星的萧瑟。风也变得干爽凛冽起来,吹得车帘微微晃动,也吹散了夏末最后的黏腻,带来一种属于北方的、开阔而略带苍凉的气息。
车内,沈清辞——如今已是商户之女“苏卿”——靠着软垫,拢了拢身上那件属于元祈的玄色披风。披风对她而言过于宽大,几乎将她整个人裹住,残留着属于原主人的、清冽而沉稳的气息。
她正细致地擦拭着她那具从不离身的精巧袖箭,每一个部件都在她指尖得到最妥帖的照料,动作专注而熟练。
元祈坐在她对侧,手捧一卷北凛地域志,目光却从书卷上方掠过,落在她灵巧的手指和那低垂的、看不清神情的侧脸上。车厢内安静了许久,只有车轮辘辘与前方的马蹄声。
他忽然开口,语气如同闲话家常,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小妹的机关之术精妙绝伦,心思之巧,下手之准,倒不似江州沈氏诗礼传家的路数。为兄见识浅薄,竟不知江州还有这等传承。”
沈清辞擦拭袖箭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微微一滞,那停顿短暂得仿佛只是光影的错觉,随即恢复流畅。“兄长说的是。江州本家自是恪守圣贤书,以文章经济立世。只是我们这一支旁系人丁稀落,偏居一隅。早年家中曾来了一位游方的老匠人,看着落魄,手底下的活计却惊为天人。我那时年幼顽皮,瞧着那些自己能走的木牛流马、瞬息万变的巧锁连环觉得有趣,便缠着他学了些皮毛,实在是登不得大雅之堂,让兄长见笑了。”她抬起眼,眸色平静,唇边甚至带着一丝谈及幼年趣事的、恰到好处的浅淡笑意。
元祈凝视着她,她应对得滴水不漏,神情自然,仿佛事实便是如此。然而,越是完美,越是让他心底那点疑虑如星火般不灭。
他见过她在望北城头执掌杀伐的冷静,那运筹帷幄、设计“蜂窝阵”、“惊雷弩”的格局与狠辣,那是对战争机器深刻理解后才能拥有的洞察力,绝不仅仅是“学了些皮毛”能达到的境界。她那双手,稳定得能拆分最精密的机括,也曾在沙盘上推演万千兵马。
他不动声色地颔首,不再追问,只顺着她的话道:“小妹过谦了。你的这些‘皮毛’,已不知让北凛多少儿郎头疼不已,连为兄也险些吃了大亏。”
“兄长谬赞,不过是仗着些奇技淫巧,侥幸而已。”她垂下眼帘,将擦拭好的袖箭咔哒一声收回袖中暗袋,转而将话题引向正事,语气也随之变得清冷务实,“黑石河谷那边,巴鲁可有消息传来?”
“暂无。”元祈放下书卷,顺势结束了方才的试探,“河谷情况复杂,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巴鲁潜入需要时间,探查需格外谨慎,急不得。”
沈清辞目光仍落在虚空处,似在回忆什么,语气平淡却笃定:“通源钱庄,我曾在一本前朝流传下来的、残缺不全的《千机杂录》中读到过只言片语,其内库核心机关,应是已失传的千机阁所创‘千机锁’。此锁内设七重机簧,环环相扣,牵一发而动全身,非强力可破,需知其构造脉络,方能以巧劲开启。”
元祈的视线从书卷上抬起,落在她沉静的侧脸上。车厢内静默一瞬,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审慎的权衡,也透着一丝不容置疑:“既如此凶险,遇机关时,你需在我身侧,不可独闯。”他的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她曾受伤的肩头,“伤愈之前,更需谨慎,不可逞强。”
沈清辞转回目光,与他深邃的视线一碰,那目光里有探究,有关切,也有一种上位者惯有的掌控欲。她淡然颔首,语气依旧平稳:“兄长放心,我自有分寸。”
行至一处关卡,队伍速度明显慢下。几名北凛兵士严格盘查往来人车,眼神锐利,气氛紧张。
轮到他们时,军官仔细查验了阿古拉递上的、声称来自荆州苏家的路引与货品文书,又打量了一番车内气度沉稳、面容经药水略微改变却仍显英挺的“苏祈”,以及帷帽遮面、身形纤细、看似病弱的“苏卿”,未发现破绽,这才挥手下令放行。
马车重新启动,驶过关卡。沈清辞放下车帘,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盘查如此严密细致,不似寻常边防。”
元祈声音压得更低,仅容两人听闻:“‘家里’那位弟弟,性子急迫,既认定我已身故,自然要抓紧时机‘整顿家务’,清扫异己。动静大些,弄得人心惶惶,也在他情理之中。”
沈清辞立刻明了。二皇子元禄的夺位行动已趋公开化和激烈化,这无疑给他们此行增添了更多变数和危险。
傍晚时分,马车并未按原计划向西南的黑石河谷方向前进,反而转向了通往北方的官道。沈清辞透过车窗看着变化的景致,微微挑眉,投向元祈一个询问的眼神。
元祈看出了她的疑惑,从怀中取出一封以特殊火漆封口的密信递给她:“下午途经驿站时,阿古拉收到的,来自帝都我们的人。”
沈清辞展开密信,快速浏览。字迹潦草,显是匆忙间写成,内容简短却字字心惊:“二皇子已秘密返回帝都,疑与影阁使者于别院接触,闭门密谈逾两个时辰。”
她沉吟片刻,将信递回,声音清冷:“看来二皇子殿下要有新动作了,而且动作不小,连影阁都再次牵扯进来。”
元祈将密信凑近桌案上的小烛台,火苗舔舐纸张,迅速将其化为一小撮灰烬。他面色凝重,眼中锐光闪动:“黑石河谷情况不明,我们若贸然闯入,恐打草惊蛇,或自投罗网。帝都虽险,但我们的情报网络更为完善,可先潜入,摸清影阁使者此行的真实目的和元禄的具体布置。最危险处,或最安全。”
“二皇子定然想不到我们敢在他眼皮底下活动,灯下黑,确是良策。”沈清辞点头,随即追问,“只是通源钱庄这条线索,关乎王嵩与元禄勾结的直接证据,难道就此搁置?”
“自然不会。”元祈摇头,冷静分析道,“通源钱庄作为他们长期洗钱、输送利益的秘密渠道,必有核心账目留存。我们先行帝都,若能掌握元禄动向,或许能找到更安全的时机,或者利用帝都的混乱,杀他一个回马枪,直取要害。”
正低声交谈间,马车缓缓停驻。车外传来阿古拉恭敬的声音:“公子,小姐,客栈到了。”
元祈率先利落下车,随即很自然地转过身,伸出手,掌心向上,欲扶沈清辞。
沈清辞看着他伸出的、骨节分明而稳定的手掌,微微一顿。若仍是“沈先生”与“肃王”,她定会客气而疏离地婉拒,保持着彼此心照不宣的距离。但此刻,她是“苏卿”,是依赖兄长、身体孱弱的商户之女。
只一瞬迟疑,她便神色如常地将手轻轻搭在他温热的掌心,借力稳稳下车。指尖一触即分,残留着对方掌心的温度与一丝薄茧的粗糙感。
“多谢兄长。”她垂眸,轻声道,语气符合“苏卿”的人设。
元祈看着她那瞬间的迟疑和随即的完美适应,眼中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近乎玩味的笑意。这位“小妹”,扮起柔弱来,倒也惟妙惟肖。
客栈房间相邻。用过简单晚膳,阿古拉悄声禀报沿途安排与警戒已毕,并带来更具体的消息:“二皇子三日前以‘整肃边防、清除积弊’为名,更换了帝都周边三个重要关卡的守将,皆为其母族呼延家或其门下心腹。朝中几位曾为王爷您说话的老臣,近日皆称病不朝。”
元祈闻言,只是冷笑一声,未予置评,但那眼神已然冰封:“动作真快。继续留意帝都动向,特别是与影阁相关的任何蛛丝马迹。”
“是。”阿古拉领命,悄无声息地退下。
元祈推开房门,走到客栈的小院中。暮色四合,疏星开始点缀北地高远寥廓的夜空。晚风带着深秋的寒意,吹动他深蓝色的衣袍下摆。
他负手而立,白日里纷杂的线索——元禄的动作、影阁的再现、身边女子深不可测的机关术与身份谜团——在冷冽的空气中慢慢沉淀、梳理。
相邻房内,沈清辞正准备关窗歇息,目光不经意间掠过院中那个挺拔如山岳、仿佛能与这北地夜色融为一体的身影。她没有出声打扰,只是静静注视了片刻,然后轻轻合上了窗棂,将渐深的寒意与那道身影一同关在窗外。
两日后,黄昏时分,一座巍峨城池的轮廓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它并非建立于一马平川,而是依托着连绵的丘陵地势,层叠而上,依山而建。
灰黑色的城墙巧妙地利用着山脊与峭壁,在暮色中如同与山岩融为一体的庞然巨兽,沉默地俯瞰着通往它的官道,城头猎猎飘扬着北凛的狼首旗,带着一种粗犷而坚不可摧的气势。
北凛帝都,到了。
相较于南靖皇城的繁华绮丽、烟雨朦胧,这座北凛帝都更显雄浑粗犷,带着一种依凭天险、于山峦间硬生生开辟出一方天地的硬朗与压迫感。
巨大的青石城墙布满风霜雨雪侵蚀的痕迹,许多地段直接以天然陡峭的崖壁为基,易守难攻。
城门口守卫森严,披甲执锐的士兵眼神锐利如鹰隼,严格审视着每一个通过这咽喉要道进入山城的人,气氛肃杀。
他们的马车再次接受了比之前关卡更为严格的盘查。
马车辘辘驶入城中。街道并非横平竖直,而是随着山势起伏、蜿蜒曲折,时而开阔如广场,时而狭窄仅容两车交错。人声、马蹄声、车轮声在这独特的山城格局中回荡、交织,透着北地特有的、充满生命力的喧嚣与坚韧。
元祈对帝都极为熟悉,仿佛闭着眼睛也能摸清每一条巷道。他指引着马车熟练地穿梭于起伏的街巷,穿过几条相对热闹、商铺林立的主街后,转入一条更为僻静、坡度稍缓的青石板路,最终停在一家名为“悦来”的客栈前。
门面不算大,但干净整洁,巧妙地嵌在山壁旁,位置既相对隐蔽,又便于观察街面情况,是个理想的落脚点。
房间在二楼东侧,较为安静。待小二殷勤地送上热水退下后,元祈眼中那属于商贾的精明与和气瞬间敛去,转为沉静的锐利。他走到窗边,将窗户推开一道细缝,看似随意地眺望街景,实则在极短的时间内确认了四周有无可疑的眼线,以及最佳的撤离路线。
“此处是我们的一处暗桩,掌柜是自己人,相对安全。”他转身,对沈清辞道,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沉稳,“阿古拉去联络其他人,很快会到。”
果然,不到一炷香的功夫,门外传来三长两短、一轻一重的约定暗号叩门声。
阿古拉闪身而入,迅速掩上门,神色凝重,低声道:“主子,沈先生。”
“讲。”元祈言简意赅。
“影阁使者一行五人,目前就住在二皇子位于城西的别院,守卫极其森严,暗哨密布,我们的人无法靠近,更无法潜入。只知昨夜二殿下亲至别院,二人密会至深夜方散。”
元祈眼神微冷,对此并不意外:“黑石河谷那边,巴鲁可有新消息?”
“巴鲁今早传回密信,他已成功混入河谷矿工队伍,初步探查到通源钱庄明面上做兑换业务,暗地里与一些行踪诡秘、有南靖口音的商人往来密切,但核心区域守卫森严,他尚未找到机会潜入。”阿古拉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以特殊药水处理过的密信呈上,“另外,这是我们在二殿下府外,截获的、准备送往南靖的密信,信上密码已被我们破译。”
元祈迅速展开信件。沈清辞目光也随之落下。
信上内容字字惊心:除确认一批代号“矿石”的“货物”已安全运抵并交割外,最关键的是末尾一句,似是提醒,又似是警告——“……望殿下谨记你我两家‘往日边境之利’,同心协力,共克时艰,则大事可期。”
“‘往日边境之利’……”元祈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眸色转深,如同结了冰的湖面。这绝非普通的金银往来答谢,其下必然埋藏着更久远、更致命、牵扯更广的秘密交易。
这像是一条隐藏的线,将现在与过去、南靖与北凛的某些人,紧紧地捆绑在了一起。
他抬眼看向肃立待命的阿古拉,声音沉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去查!重点查十年,乃至十五年前,柔妃家族呼延家,以及南靖王嵩及其党羽,在两国边境的所有活动、贸易往来、私下的交易记录!我要知道这所谓的‘往日之利’,究竟所指为何!背后还藏着哪些人,哪些事!”
“是!属下明白!”阿古拉凛然领命,感受到主子话语中的凝重与决心,不敢有丝毫怠慢,迅速退下安排。
房间内陷入一片沉寂。暮色透过窗纸,将元祈的身影在地面上拉得很长。他凝视着窗外帝都渐渐亮起的、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眉头紧蹙,显然在深思这背后可能牵扯出的、埋藏更深的往事与阴谋。
那句“往日边境之利”,如同一把钥匙,似乎即将打开一扇通往更黑暗深处的大门。
沈清辞没有出声打扰。她很清楚,王嵩绝不会在如此重要的密信中无的放矢。这句话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可能远超他们之前的预料,甚至可能动摇他们目前对敌人格局的认知。
良久,元祈才缓缓转身,目光与一直静立一旁的沈清辞相遇,那目光中带着研判、思索,以及一丝寻求共鸣的探询:“你怎么看?”
沈清辞沉吟片刻,梳理着自己的思路,缓缓道:“王嵩老谋深算,行事缜密。他特意在密信中点出‘往日之利’,像是在强调彼此合作的深厚根基与历史,也像是在提醒对方,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彼此握着对方致命的把柄,休想轻易脱身甚至反水。查清这‘往日之利’的真相,或能让我们更清晰地看清对手的全貌,找到他们之间最脆弱的那道裂痕。”
“不错。”元祈颔首,对她的判断表示赞同,“既如此,我们更需谨慎。先在帝都停留两日,等阿古拉的初步调查结果,同时设法摸清元禄和影阁使者的具体动向。之后,再决定是直扑黑石河谷,还是另有谋划。”
“好。”沈清辞简短地同意。谋定而后动,收集足够的情报再行动,这是他们之间无需言说的共识。
夜色,彻底笼罩了这座山峦之上的北凛权力中心。悦来客栈的灯光在窗口中亮起,微弱而坚定。这座看似平静的帝都,其下正因他们的悄然潜入,而开始涌动起更加晦暗、更加危险的暗流。
来了!潜入帝都城,真正的较量开始了!
"苏氏兄妹"已成功混入帝都,在元禄眼皮底下开始调查。
"往日边境之利"这个关键线索出现,似乎指向多年前的隐秘交易。
猜猜看,这个埋藏多年的秘密会是什么?柔妃家族和王嵩之间到底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往?
下一章将揭开更多陈年往事,记得准时来看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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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北上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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