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不是替身》大橘鱼

1、初遇

　　九月的私立明德高中，午休的喧嚣如同潮水般涌过林荫道。席恪生单肩挎着背包，耳机里流淌着激烈的电子乐，面无表情地穿过人群。他身形挺拔，步伐带着一种不受约束的随意，眉眼间的锐利和周身散发的“别来烦我”的气场，让周围兴奋讨论着周末的学生不自觉地与他保持了些许距离。他对这些目光习以为常，甚至懒得投去一瞥。

　　他习惯性地走向校内那家以高品质咖啡闻名的店铺，那是他打发时间常去的地方。

　　就在他准备推开那扇厚重的玻璃门时，旁边图书馆方向的小径上，一个身影不期然地撞入了他的视线。

　　那是一个抱着厚重书籍的男生。书摞得很高，但他抱得很稳，步伐从容。阳光透过香樟树的间隙，在他质地良好的浅灰色衬衫和微卷的黑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微微侧头看着怀中的书，神情专注，嘴角带着一丝极淡的、沉浸在思考中的愉悦弧度。

　　是程榆。

　　席恪生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脚步却不自觉地顿住了。

　　程榆周身散发着一种沉静温和的气场，与这所精英学校里常见的或张扬、或紧绷的氛围截然不同。那不是怯懦或柔弱，而是一种内核稳定、自洽从容的平静，像午后无风的湖面。

　　就在这时，一个追逐打闹的低年级学生莽撞地从小径冲出，猛地撞在了程榆抱着的书摞上。

　　“哗啦——”几本最上面的书应声散落在地。

　　“啊！对不起学长！”闯祸的学弟慌忙道歉，脸上带着慌乱。

　　程榆被撞得微微后退半步，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便舒展开。他没有理会学弟的惊慌，也没有抱怨，只是平静地说了句“下次小心点”，声音温和却清晰。然后他便蹲下身，动作利落地开始捡拾散落的书籍。

　　周围有目光投来，但大多只是短暂停留。

　　一种莫名的冲动，毫无预兆地攫住了席恪生。他几乎是想也没想，便扯下一边耳机，几步跨了过去，在程榆身边屈膝蹲下。

　　“没事吧？”席恪生开口，声音比他自己预想的要低沉些，少了平日那份刻意营造的疏离。他伸手捡起脚边一本厚重的生物学，动作干脆。

　　程榆抬起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席恪生清晰地看到了那双眼睛——颜色是温润的褐色，眼神清澈而稳定，带着一丝被打断的讶异，但更多的是平静的审视，没有任何局促不安。

　　“谢谢。”程榆开口道，声音温和，语调平稳，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貌。

　　“不客气。”席恪生应道，语气自然。他帮着将剩下的几本书捡起，动作间带着一种难得的认真。“书不少，需要帮忙吗？”他提出，目光落在程榆脸上。

　　程榆接过他递来的书，整理好，对他露出一个浅淡的微笑：“不用。”他的拒绝温和有礼，却带着清晰的边界感。

　　席恪生没有坚持。他看着程榆重新将书抱稳，那摞书显然不轻，但程榆的姿态依旧从容。他再次对席恪生点头致意，然后转身，步伐稳健地朝着教学楼走去。

　　席恪生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心底某种坚固的东西仿佛被轻轻触动了一下。一种强烈的、想要深入了解这个人的兴趣，毫无道理地升腾起来。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刚才帮忙的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书本的重量和对方那份温和气息的余温。

　　“恪生！愣这儿干嘛呢？”好友秦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一手拍上他的肩膀，“看谁呢？”他顺着席恪生的目光望去，只看到一个抱着书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席恪生收回目光，脸上恢复了惯常的、略带散漫的神情，他将耳机重新塞好。

　　“没谁。”他语气平淡，嘴角却几不可查地勾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一个关于那个沉静温和的身影的秘密，悄然埋藏心底。那个对周遭大多事物兴致缺缺的席恪生，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让他想要主动靠近、一探究竟的目标。所有后续的关注、打听，以及那份想要产生交集的隐秘渴望，都源于这个阳光正好的午后，一次意外的碰撞，和一场始于那份独特温柔力量的——

　　“程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