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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老天开皮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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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池淮温和宋佳宁的身影消失在电梯口,林稚荷才长长舒了口气,攥着合同的手指都有些发僵。她第一时间摸出手机给苏晓打电话,电话刚接通就忍不住拔高声音:“小晓成了!合同签了!”
电话那头的苏晓瞬间尖叫起来,背景里似乎还有舞鞋落地的声音:“真的吗林姐?!我没听错吧?”
“比珍珠还真,刚签完字。”林稚荷笑着走到窗边,看着楼下池淮温的车驶离园区,“赶紧收拾收拾,老地方见,姐请你吃火锅!”
半小时后,巷口那家熟悉的老火锅店里,苏晓抱着菜单恨不得把所有爱吃的都点上,眼睛亮得像星星:“林姐,我不行了!我太激动了今天我请客!我终于能演上像样的角色了!以后我一定好好拍戏,不让你白忙活!”
林稚荷给她涮着毛肚,笑着调侃:“先别急着表决心,等下把牛肉丸吃完再说,还没发财就要请客可不行。”
“姐!你不让我请客就是不认可我了,不行不行,老是你请我吃饭,这次我来!”苏晓古灵精怪的眨眨眼。
氤氲的热气模糊了玻璃,两人的笑声混着火锅的香气飘出去,林稚荷看着对面雀跃的小姑娘,心里满是踏实的欢喜,眼下这份实实在在的收获,才是最值得开心的事。
火锅的热气还裹着满身烟火气,两人走出店门时,晚风一吹,林稚荷打了个轻颤,倦意瞬间涌了上来。路灯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苏晓攥着没喝完的酸梅汤,转头就见林稚荷眼皮耷拉着,连笑都带着点没精神的软:“林姐,你眼睛都快粘在一起啦。”
拦出租车时,林稚荷靠在路边的树干上,指尖无意识地蹭着包带——这几天为了苏晓的试镜资料、过往作品剪辑,还有和池淮温公司前期的对接细节,她几乎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刚才强撑着谈合同,这会儿放松下来,困意跟潮水似的往头上涌。
“师傅,先去恩杰小区。”苏晓报了林稚荷家的地址,拉着她坐进后座,自己特意选了副驾旁边的位置,“林姐,你靠会儿,到了我叫你。”
林稚荷“嗯”了一声,往椅背上一靠,视线落在窗外。夜色里的车流连成金色的光带,路边的商铺一盏盏熄了灯,熟悉的街景慢慢往后退,像慢放的电影镜头。她原本想跟苏晓再念叨两句进组注意事项,可眼皮越来越重,没一会儿就抵不住困意,脑袋轻轻歪向车窗,呼吸渐渐沉了下来。
苏晓从后视镜里瞥见她睡着的模样,悄悄让师傅把车内的空调调高了两度,又从包里翻出自己的薄外套,小心翼翼地从后座递过去,盖在林稚荷身上。看着林姐眼下淡淡的青黑,苏晓心里软乎乎的——她都知道,林姐为了她这个角色,前几天熬夜改资料改到凌晨,连咖啡都喝空了两罐,这会儿总算能踏实歇会儿了。
困意像浓稠的糖浆,将林稚荷裹得严严实实。迷迷糊糊间,有人轻轻戳她的胳膊,熟悉的声音带着点嗔怪:“林稚荷!快醒醒,老班要过来查岗了!”
这声音……林稚荷猛地睁开眼,刺眼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课桌上,粉笔灰的味道钻进鼻尖。眼前站着的女生扎着高马尾,校服领口别着校徽,嘴角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奶糖渍——是卢念。
她的呼吸瞬间顿住,眼眶不受控制地热了。卢念,她高中时最要好的朋友,后来却彻底决裂再也没有联系。可此刻,卢念正皱着眉看她,眼里满是少女的鲜活,是她们还没生分前的模样。
“你怎么了?哭了?”卢念被她泛红的眼眶吓了一跳,伸手扯了扯她的嘴角,“还没睡醒啊?流哈喇子了都。”
指尖触到嘴角的触感真实又清晰,林稚荷下意识瑟缩了一下,那点疼让她彻底懵了。她猛地低头,看到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课桌上刻着“稚荷+念念”的歪扭字迹,旁边还压着一张“任意甜品兑换”的券。
不是梦。
难道她真的……回到高中了?
“哈哈哈哈……”林稚荷突然低笑出声,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了下来,最后干脆趴在桌子上,肩膀剧烈地抖着。卢念被她吓傻了,伸手拍她的背:“你疯啦?哪个东西上你身了?下来!下!”
“老天开□□啊!”林稚荷猛地抬头,眼泪糊了一脸,声音又哭又喊,“我好不容易带了苏晓两年,刚签了大合同,马上就能拿好几万奖金了啊!怎么就给我送回这儿了?!”
周围的同学都被她的动静惊到,纷纷转头看过来。卢念赶紧捂住她的嘴,压低声音:“你小声点!什么奖金?睡糊涂说胡话呢?快坐好,老班过来了!”
林稚荷被她按回座位,盯着桌角的划痕发愣。指尖一遍遍摩挲着“稚荷”的字迹,心里又气又乱——前一秒还在为苏晓的未来盘算,下一秒就跌回了十几年前,那些熬夜改的资料、谈成的合作,全都成了泡影。
可视线扫到卢念担忧的侧脸,她的心又软了一下。当年的事像根刺,扎了她们俩好几年。或许……这荒唐的重生,也不是全无意义?
“喂,真没事啊?”卢念偷偷塞给她一颗奶糖,“你是不是昨晚又发勤快病刷题太晚了?不行咱今天放学去吃冒烤鸭,我请客,加泡面毛肚脆皮五花肉。“
林稚荷捏着那颗糖,糖纸的甜味透过指尖传过来。她吸了吸鼻子,把眼泪抹掉,突然抬手揉了揉卢念的马尾:“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梦见我穷得吃不上饭了。”
卢念翻了个白眼:“就你?咱俩想都不用想以后肯定能赚大钱。快听课,不然老班又要罚你站了。”
林稚荷点点头,视线落在黑板上的数学公式上,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几万块奖金没了固然心疼,但能重新遇到卢念,能有机会改写过去的遗憾……好像,也没那么亏?
只是一想到苏晓那张雀跃的脸,她又忍不住叹气:“小晓对不起啊,你的角色……得等我再长大一次了。”
老班的粉笔头在黑板上敲得“笃笃”响,函数公式像串绕不清的线,缠得林稚荷头更晕了。她盯着课桌上“稚荷+念念”的刻痕发呆,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她真的回到了高中时期吗?还是…
“发什么呆?这道题辅助线怎么画?”老班突然点她的名,林稚荷猛地站起来,脑子还卡在上周和池淮温谈合同的场景里,脱口就说:“延长CD构造全等三角形,或者用坐标法更直观。”
教室里静了两秒,连老班都愣了下——这可是刚讲的拓展解法,全班没几个能立刻反应过来。林稚荷后知后觉地闭了嘴,耳根发烫,却瞥见斜前方的座位动了动。
是池淮温。
他微微侧过头,阳光刚好落在他校服领口的白边上,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影。视线扫过她时,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诧异,像是在看一个突然不一样的陌生人。林稚荷赶紧低下头,心脏却不争气地跳快了——原来高中的他,连看人的眼神都带着点疏离的清亮,自从高二分班之后她再也没有看见这么清楚的池淮温,毕竟她都靠近不了他,看到的他在远处只是两个黑点眼睛一条直线嘴。
“坐下吧,下次认真听。”老班没多追究,转身继续讲课。卢念趁老师不注意,偷偷往她桌肚里塞了颗橘子糖,用口型说:“可以啊你,藏拙了?”
林稚荷剥开糖纸,甜意漫开,心里却五味杂陈——要是这脑子能分点给当年的自己,说不定高考能多考二十分,也不至于后来挤破头才进星遇。
下课铃一响,卢念立刻拽着她往小卖部跑:“快,最后一包草莓饼干,去晚了又被抢了!”穿过走廊时,刚好撞见池淮温抱着一摞作业本往办公室走,校服袖子挽到小臂,露出骨节分明的手腕。卢念下意识拉着林稚荷往墙边靠了靠,小声说:“听说他这次模拟考又是年级第一。”
林稚荷没敢多看,却听见身边的人“哎”了一声——池淮温脚下不知绊了下,最上面的作业本散了一地。卢念正犹豫要不要帮忙,林稚荷已经弯腰捡了起来,指尖刚碰到作业本的封面,就听见他说:“谢谢。”
声音比主时空里的低沉更清透些,带着少年人的干净。林稚荷抬头递给他,刚好撞进他的眼睛,慌忙移开视线:“没事。”说完拉着卢念就走,直到进了小卖部,才发现手心竟有点冒汗。
“你是这种乐于助人的人吗?”卢念拿了饼干,促狭地撞她胳膊,“老实说,是不是也暗恋池淮温?”
林稚荷赶紧否认:“怎么可能!就是……觉得他不怎么爱说话。”话虽这么说,心里却翻起了浪——主时空的他问起市三中时,是不是也想起了这个总考第一的自己?还是只是随口一问?
午休时,食堂挤得像鲱鱼罐头,又臭又拥挤。林稚荷和卢念端着餐盘找了个角落,菜是简单的番茄炒蛋和青菜,米饭有点夹生。卢念扒着饭抱怨:“天天吃这些,我都快忘了红烧肉是什么味了。”林稚荷从口袋里摸出颗奶糖,是早上卢念塞给她的,又递了回去:“吃完糖就不苦了,等我以后赚钱了,请你吃满桌的红烧肉。”卢念笑着接过去,糖纸“撕拉”一声响,甜香漫开时,林稚荷突然想起主时空里和苏晓吃的火锅,眼眶有点热:没想到她这辈子可能还要寒窗苦读高中第四五六年。
晚自习的铃声拖着长音落了,教室里的人三三两两地往外走,桌椅挪动的声响渐渐淡去。林稚荷磨磨蹭蹭地收拾书包,指尖划过课桌上“稚荷+念念”的刻痕,心里揣着点小心思——她总觉得,只要不回睡觉,就能多赖在这个时空一会儿,不用立刻面对主时空里堆着的角色资料和对接清单。
背着书包绕开教学楼,她故意往僻静的小路走,晚风卷着花香扑过来。刚拐过拐角,就瞥见花坛边窜过个橘色的小影子——是大胖。这时的它还没长到后来圆滚滚的模样,毛发光滑得像缎子,正低头扒拉着落叶找虫吃。
“大胖!”林稚荷眼睛一亮,立刻放轻脚步凑过去。她记得后来总揣着猫粮喂它,大胖会蹭着她的手心打呼噜,可此刻的小家伙显然不认识她,听见声音就往后缩了缩。林稚荷赶紧从书包里翻出下午没吃完的苹果,弯腰曲背撅着嘴“啄啄”轻唤,慢慢往它跟前凑:“过来呀,给你吃你最喜欢的苹果,超甜的。”
大胖歪着脑袋看她,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警惕,等她再往前挪半步,突然“嗖”地窜了出去。林稚荷举着苹果追上去,裙摆扫过草丛,嘴里还不停哄着:“别跑呀,我不抓你!就摸摸!”一人一猫绕着花坛跑了两圈,苹果的果肉都被风吹得发干,她还是连大胖的尾巴尖都没碰到。
停下来喘气时,林稚荷才发现自己追到了学校花园。天色早暗透了,香樟树上挂着的心愿灯次第亮起,暖黄的光透过叶缝洒在地上,拼成细碎的光斑。每盏灯上都写着字,有的是“高考加油”,有的是“希望和阿遇考去同一所城市”,风一吹,灯串轻轻晃,光影也跟着跳。
她是个实打实的近视眼,上课戴隐形眼镜,下课就懒得折腾,此刻眯着眼也看不清灯上的字迹。腿肚子有点酸,瞥见旁边有张长椅,没细看就一屁股坐下去——“唔”的一声闷哼突然从身下传来,带着点被惊扰的低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