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那些烂事儿》异响客

6、开始削藩

　　宋太祖赵匡胤北伐李筠平定泽州，是北宋建国后的第一次战役，此役的胜利，揭开了北宋统一战争的序幕。也极大的震慑了那几个内心不服的节度使。在赵匡胤登基时啼哭的成德节度使郭崇，操练兵马的保义军节度使袁彦均在李筠被平叛不久入朝表忠顺。
　　逼返李重进
　　然而就在赵匡胤刚刚平定李筠，仅仅过去一个月。建隆元年（960年）九月，淮南节度使李重进被迫举兵反宋。这是一次较李筠反叛更为严重的事件，赵匡胤素来忌惮李重进。
　　李重进为郭威外侄，少年便追随郭威，南征北战，在拥立郭威称帝居首功。论亲缘关系，李重进远比柴荣更亲近，是最符合继承皇位的人。然而李重进为人专横跋扈，无大志向，有勇无谋。与柴荣的雄才大略相比，缺乏帝王相，才能也稍逊一筹。
　　后郭威选择立柴荣为继任者时，为避免李重进窥觊帝位，造成国家动乱。郭威在病危时，急召李重进进宫，责令李重进跪拜小十余岁的柴荣为主子，以定君臣之分。
　　李重进早在广顺二年（952年）就任殿前司正长官都指挥使，此时赵匡胤不过是一名无甚名气，无甚军工的低级军官。后柴荣继位后，李重进领武胜军节度使，高平之战后，因战功显赫，升任侍卫亲军节度使。成为与郭威女婿殿前都点检张永德掌控的禁军旗鼓相当的人物。后张永德因“点检做天子”的木牌事件被贬出京城，柴荣任命赵匡胤为殿前都点检，成为新的能和李重进抗衡的力量。柴荣临终前，安排韩通为马步军都指挥使，赵匡胤为殿前都点检，李重进为侍卫军都指挥使，也意在让李重进、赵匡胤、韩通互为掣肘，相互制衡。
　　后赵匡胤巧妙利用专横跋扈的性格和符太后对李重进的成见，经赵光义妻子，游说符太后将李重进调为淮南节度使，虽任保留其侍卫军都指挥使职务，但远离京城，且被调往后周统治最薄弱的淮南，再也无法与赵匡胤抗衡了。
　　建隆元年赵匡胤陈桥兵变称帝后，立即罢免了李重进的军职，改令自己的亲信韩令坤为侍卫军都指挥使。李重进得知赵匡胤兵变称帝的消息，十分愤怒，但无奈自己手中仅3000淮南兵，且都是老弱病残。经过连年的战争，淮南人十分厌倦战争，渴望和平。李重进深知现在的实力自己与赵匡胤相斗，无疑以卵击石，所以在接到赵匡胤称帝的消息后，李重进便立刻上书请求进京朝觐，这本是地方节度使对归顺新王朝的表达方式，也是赵匡胤要求的。
　　然而令李重进意外的是赵匡胤对他觐见的请求置若罔闻，拒绝他的朝觐。按照常理来说，地方节度使进京拜见新君，是用实际行动表明对新朝的拥戴。当时，大多数节度使都在观望，主动进京拜见的很少，国丈符彦卿虽然没有明确反对赵匡胤称帝，但是在过了三年以后才去拜见他。所以，赵匡胤应该高兴才对。
　　可令人想不到的是，赵匡胤竟然拒绝李重进进京，赵匡胤觉得李重进进京必有所图。赵匡胤召来翰林学士李昉，让他起草一个诏令，不让李重进到京城来。李昉感到很为难，皇帝拒绝地方官员前来拜见，表明皇帝对他不满意、不信任，不想见他，可诏令决不能这样写，要写得冠冕堂皇。李昉很有才，琢磨了半天，写了这么几句话：“君为元首，臣为股肱，虽在远方，还同一体。保君臣之分，方契永图，修朝觐之仪，何须此日？”意思是说，咱俩就像头和肢体那样亲密，以后有的是时间，何必着急来呢？这话虽然说得很漂亮，但李重进却如同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他心里十分清楚，赵匡胤不让他去拜见，意味着什么。看来，赵匡胤和新的宋朝是不会接纳他的，李重进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
　　那么赵匡胤为何对李重进的进京朝觐如此忌惮呢？这还是源于李重进在侍卫亲军中的影响力。李重进经营侍卫军几十年，后周旧臣的武将中有太多是李重进的老部下，包括赵匡胤的义社十兄弟大多曾经是李重进的部下。而且李重进不似张永德老实无才，有一定的军事才能和权谋。赵匡胤兵变最忌惮的两人，一是韩通，二就是李重进。在赵匡胤心里。大宋江山要稳固，这两人必须死亡。
　　就在李重进因被拒绝进京坐卧难安时，北边传来了李筠起兵造反的消息，李重进为之一振。他与李筠是老战友，知道李筠虽然鲁莽，却很能打仗。李重进认为，与其坐以待毙，不如放手一博。于是，李重进终于忍无可忍，决定起兵造反。
　　平定李重进
　　李重进派了亲信翟守珣，拿着密信，去泽州联络李筠。可是令他没有想到是，这个翟守珣是个贪生怕死、趋炎附势、见利忘义之徒，他并没有去潞州找李筠，而是跑到汴京，把密信交给了赵匡胤。赵匡胤看了李重进写的密信，心中窃喜，他终于掌握李重进谋反的证据了，而且人证物证俱全。赵匡胤问翟守珣：“我打算赐给李重进免死铁券，他能相信我吗？”翟守珣却说：“李重进终究是不会归顺的”。这哪里是什么亲信，简直就是掘墓人。李重进有这样的亲信，说明他不会识人用人，那怎么能干大事呢？翟守珣想留在朝廷为官，赵匡胤却让他先回去，在李重进身边做个卧底，任务是延缓李重进起兵的时间，不要让他与李筠联合。他俩要是联合起来，是很难对付的。赵匡胤是想先集中兵力灭掉李筠后，再回过头来收拾李重进。
　　翟守珣回去以后，撒了个弥天大谎，说见到了李筠，并仔细观察了李筠那里的情况，发现李筠谋事不周，准备不足，恐怕难成大事，建议李重进观望一段时间再说。李重进信以为真，听从了翟守珣的建议，于是错过了与李筠联合起兵、南北夹击的最佳时机。李筠确实有勇无谋，他也没有派人与李重进联系。赵匡胤前后用了六十四天天，就兵不血刃的平定了李筠叛乱。
　　然后，为了进一步逼迫李重进起兵谋反，找到杀掉李重进的借口。赵匡胤在剿灭李筠后，立即下诏免除他淮南节度使的职务，让他去青州任职。李重进明白，赵匡胤这是在最后逼迫自己，就要对他下手了。李重进终于忍无可忍，决定起兵造反。
　　李重进觉得自己力量单薄，便给南唐国主李璟写了一封密信，希望能够联合出兵，共同对付宋朝。可是，南唐经过柴荣三次御驾亲征，早就被打怕了。李璟把李重进的密信，转手交给了赵匡胤。赵匡胤手里有了李重进的两封密信，一封是勾结李筠的，一封是勾结南唐的，铁证如山，李重进死定了。
　　赵匡胤公布了李重进的罪证，下诏剥夺他的官职和爵位，然后调兵遣将，名正言顺地去攻打扬州。赵匡胤在讨伐李重进的军事部署上，可谓绞尽了脑袋，将与李重进有过上下级关系的将领一律排除在外，只派出了自己最铁杆的石守信、王审琦等四员大将，率兵南下，大宋兵很快包围了扬州。李重进只得拼死抵抗，战况十分激烈。赵匡胤又故伎重演，亲自来到扬州城下，督促攻城。扬州城很快被攻破了，李重进自知没有活路，全家自焚而死。赵匡胤平定李重进叛乱，比平定李筠花费的时间更短，只用了五十多天时间。令人感到不解的是，赵匡胤进城以后，一改宽厚仁义的习性，露出了狰狞面目，下令将李重进的属下和将士数百人全部斩杀，李重进在外地的兄弟、侄子也被悉数杀死，这与平定李筠时的做法大相径庭。
　　李重进叛乱与李筠不同，李重进其实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如果不是赵匡胤有意逼迫，他可能不会造反。可是，赵匡胤为什么逼他造反呢？史书对此没有记载。有的学者研究认为，很可能赵匡胤与李重进有很深的个人恩怨，所以不能容他。可见，即便是宽厚仁义之人，在背后也会有一些阴暗面，所以说，人性是复杂的。
　　削弱藩镇
　　当李筠和李重进的叛乱被平定之后，大宋境内的所有藩镇几乎都在内心服从了赵匡胤的权威。成德军节度使郭崇、保义军节度使袁彦、建雄军节度使杨庭璋等对前朝有感情又想找机会挑战赵匡胤的人都放弃了挣扎彻底归顺了大宋。
　　这就是赵匡胤迅速平定二李叛乱的意义所在，以对个例的军事打击达到安定所有藩镇的效果。事后，赵匡胤对那些不安分分子都重新安排了工作岗位暂时将他们的野心遏制下来。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安定，想要彻底解决藩镇问题，赵匡胤还有许多工作要做，任重而道远。削藩，成为了赵匡胤必然要打的一张牌，因为只有从制度上解决外重内轻的局面才能从根本上给五代的乱局按下暂停键，也才能保证大宋王朝的千秋万代。
　　“天子，兵强马壮者当为之，宁有种耶”？众所周知，五代十国是军人的天下？赵匡胤继位后，削藩的思路是收取地方的精兵，弱化地方的军事力量。建隆三年（965）八月，朝廷发布命令：“令天下长吏择本道兵骁勇者，籍其名送都下，以补禁旅之阙。”具体做法是，选一部分精壮士卒作为“兵样”送到各地，让地方以此为标准对其军队进行筛选，将符合标准的送往京师。
　　后来，朝廷又进一步以“木梃”代替“模特”要求各藩镇输送符合标准的精兵。为了消弭地方军的思家情绪、保证此项工作的顺利开展，赵匡胤还对这些人进行厚赏，让他们在京师安家、娶妻。这个命令下达不到两个月，各地就送来了数万名精锐，完了朝廷又进行了进一步筛选，得到了马步军精锐万余名。
　　当然，你可千万别以为这就是一道命令就能办到的事，赵匡胤能够落实收取地方精兵的方案，朝廷和地方可是进行了各种博弈，同时赵匡胤也为此做了大量铺垫工作。其中，最关键的就是朝廷对地方土地的削减和财富的抽取。早在建隆二年（961）赵匡胤在和赵普商议之后就确立了削藩的三大纲领，稍夺其权；制其钱谷；收其精兵。而这三张牌是绝对不能同时打的，只有在将节度使的权力无限稀释，将地方财富转入京师之后才能收取地方的精兵，因为地方此时已经基本为朝廷所控制，只能无条件配合。所以，这三大纲领的实施也有一个顺序问题，那就是，先夺取藩镇的权力，然后才能控制其财富，进而收取其精兵。这就是为什么赵匡胤在建隆三年（965）的时候才打“收其精兵”这张牌。
　　不过呢，朝廷如何保证藩镇能将精锐筛选出来也是个问题。对此，赵匡胤早就做了相关铺垫工作。建隆二年（961）五月，赵匡胤颁布了一道诏令：“令殿前、侍卫司及诸州长吏阅所部兵，骁勇者升籍，老弱怯懦者去之。”让禁军各部和各藩镇将其所部中的精锐挑选出来进行登记。当时，大家并没有搞明白赵匡胤到底要做什么，于是就只能执行朝廷的命令。当赵匡胤下达收取地方精兵的命令之后大家才明白，原来皇帝早就完成了对各藩镇军队进行了详细摸底。建隆二年（961）这道诏令的巧妙之处就在于，赵匡胤让禁军和地方军队执行同样的命令，所以节度使们并不会理解皇帝的真实目的。只能说，赵匡胤确实精明，属于那种对任何事情都会提早布局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