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囊宇宙历史投影》Esralia

13、暴风的前夕1

　　深冬的一个傍晚，雪下得正紧，小周裹着警服冲进楼道时，睫毛上还沾着冰碴。手里的案件卷宗被雪花打湿了边角，她攥着文件袋，站在李雨闻家门口，犹豫了三次才抬手敲门——刚才在派出所接到的抢劫案太棘手，受害者是名独居老太太，被抢了养老钱不说，还受了惊吓“案子具体怎么回事？”单朱雁问到

　　李雨闻从单朱雁身后探出头，手里还攥着半团毛线，声音平静：“老太太……是不是怕被报复？”

　　小周这才定下心神，翻开卷宗：“抢匪抢了她的存折，还威胁说‘敢报警就烧房子’，我们找到她时，她缩在衣柜里，手里攥着张全家福，嘴里念叨‘别找我儿子麻烦’。”

　　李雨闻的眼神沉了沉，忽然从单朱雁身后走出来，脚踝还微微泛红：“我知道这种怕，不是怕自己出事，是怕连累最在乎的人。”她转身往屋里走，“我去换件衣服，现在就去看看。”

　　单朱雁看着她的背影，伸手替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毛线针，指尖不经意碰到她刚才坐过的地毯，还残留着温热的触感。她抬头时撞见小周的目光，忽然笑了笑，眼里的窘迫散去，多了点坦然：“让你见笑了。”

　　小周慌忙摆手，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刚才那瞬间，单朱雁看李雨闻的眼神，像雪地里的炭火，炽热又坚定，和卷宗里老太太全家福上的冰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原来真正的亲近，从不是藏着掖着，是哪怕狼狈，也敢在对方面前袒露软肋。

　　暖棚的门被风吹得轻晃，李雨闻换了件深色外套走出来，单朱雁自然地替她拉上拉链，指尖在她下巴处停留了半秒，像在确认什么。“走吧，”李雨闻抬头看她，眼里的羞赧还没褪尽，却多了份笃定，“去看看老太太。”

　　小周跟在她们身后，看着两人踩在雪地里的脚印，一个深一个浅

　　赶到老太太家时，楼道里的声控灯坏了，一片漆黑。单朱雁从包里掏出手机照明，光柱里浮动着细小的灰尘，李雨闻走在最前面，脚步放得极轻，像怕惊扰了什么。

　　门是虚掩着的，推开时发出“吱呀”一声响，屋里立刻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有老鼠钻进了柜子。“张奶奶，我们是派出所的朋友，给您带了点热乎的粥。”李雨闻的声音放得又软又轻，手里提着刚从超市买的保温桶。

　　客厅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只留了条缝，透进点灰蒙蒙的光。老太太缩在沙发角落，怀里抱着个旧布包，看见有人进来，立刻把布包往怀里紧了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受惊的猫在低吼。

　　单朱雁没往前走，而是把保温桶放在茶几上，打开盖子，小米粥的香气慢慢散开：“这粥熬了三个小时，我妈以前总说，喝口热粥，心就定了。”她退到李雨闻身边，和老太太保持着安全距离。

　　李雨闻蹲在离沙发两步远的地方，没提抢劫的事，反而说起自己的外婆：“我外婆也爱穿您这件蓝布衫，袖口磨破了还舍不得扔，说缝缝补补还能穿三年。她总把钱藏在枕套里，说这样踏实。”

　　老太太的肩膀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抱着布包的手松了松。

　　“钱没了可以再挣，人吓着了可就难养回来了。”单朱雁适时开口，目光落在窗帘缝上，“您看外面雪下得多好，等雪停了，让小周陪您去公园走走，我听说您儿子下周就从外地回来，他要是知道您受了委屈，该多心疼。”

　　提到儿子，老太太的眼泪忽然掉了下来，砸在布包上，洇出个小小的湿痕。“他忙……”她终于开了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不能让他知道，不然该分心了。”

　　李雨闻慢慢挪过去，递过张纸巾，指尖不小心碰到老太太的手，冰凉得像块石头。“当妈的都这样，”她轻声说，“我以前受了委屈也不跟我妈说，怕她睡不着。可后来才明白，家人就是用来分担这些的，不然养孩子图啥？”

　　老太太攥着纸巾的手在发抖，忽然把布包打开，里面是本旧存折，还有张泛黄的全家福，照片上的年轻人笑得一脸灿烂。“那是我儿子……”她指着照片，眼泪掉得更凶，“抢匪说，要是报警，就去单位找他……我怕啊……”

　　小周在旁边听得红了眼眶，悄悄掏出录音笔按下开关。李雨闻替老太太擦着泪，单朱雁则去拉开了窗帘，雪光涌进来，照亮了屋里的尘埃，也照亮了老太太脸上纵横的泪痕。

　　“抢匪穿的黑夹克，左袖口有个破洞，”老太太的声音渐渐稳了些，“他说话带点外地口音，抢完钱往东边跑了，我从窗帘缝看见的，他鞋上沾着泥，像是刚从工地来的。”

　　单朱雁和李雨闻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有些恐惧，只要有人肯耐心听，肯说句“我懂”，就能像化雪一样慢慢消融。

　　离开时，老太太把她们送到门口，手里还提着那袋没开封的小米。“谢谢你们，”她看着李雨闻和单朱雁交握的手，忽然笑了笑，“你们俩真好，像我年轻时候和老头子，他也总替我暖手。”

　　楼道里的声控灯不知何时好了，亮堂堂的。小周走在后面，看着前面两人的背影，李雨闻的手被单朱雁揣在兜里，两人的肩膀偶尔碰到一起，像两棵依偎着取暖的树。

　　“你说，老太太会好起来的吧？”小周忽然问，呼出的白气在灯光下散开。

　　单朱雁回头看她，眼里带着笑：“会的，心里的雪化了，就好了。”

　　李雨闻补充道：“就像这些月季，看着蔫了，开春一暖和，照样能抽出新枝。”

　　雪还在下，落在三人的肩头，却一点都不冷。小周想起刚才在暖棚撞见的画面，想起老太太说“你们俩真好”时的眼神，忽然觉得，所谓的暧昧，不过是爱意最自然的模样——像粥里的暖意，像雪地里的脚印，藏不住，也不必藏。

　　警车停在巷口，蓝红色的灯光在雪地上明明灭灭。小周翻开卷宗，把老太太的话记下来，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像在为这个雪夜，写下一个温柔的注脚。而不远处的暖棚里，那盆“月光”正静静待着，等雪停，等花开，等所有藏在黑暗里的故事，都能被暖意照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