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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失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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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灼是被手机震动惊醒的。
猛然瞪开眼睛,宿醉后的脑袋皱成一团,一道男声毫无预兆响起:“我马上回国,去找你,你等我。”
这声音清冷低沉,带着恰到好处的沙哑,磨得人心尖头发痒,缠绵得像是情人间的低语,听得人骨头都要酥了半边。
可落在江灼耳中,却像是一把千斤重的铁锤,轰然把他的魂砸回了躯壳。
他弹簧似的从床上弹起,一抹脑门上的冷汗,又重重跌回床上。
......不怪他反应那么大。
任谁知道自己在网上掏心掏肺、谈了整整一年的“女朋友”,其实是个男人!
恐怕都得疯!要不是昨天对方手滑,误拨了个语音电话过来,他现在还傻乎乎沉浸在恋爱的甜蜜中,准备恋爱一周年的礼物呢。
狠狠把脑袋往枕头上一砸,生无可恋。
偏偏枕头下的手机不肯放过他,不依不饶地追着他脑袋一阵啄,摸出一看,来电显示是:大侠。
大名吴侠志,一个很有江湖气的名字,实际本人全身上下只占了个“吴”与“志”,至于侠气,大约在他爷爷梦里吧。
“你要的场地,我给你找好了,十分符合您老文艺风流才子的风格!”吴侠志兴奋道,“到时候,你弹着吉他,唱着小情歌,保证嫂子被你迷得五迷三道的!”
江灼心说:“可不是呢,要是敢来,老子非得一吉他把人砸得五迷三道!”
但这话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去的,他是个死要面子的人,断然不会把自己被一个男人玩弄感情这件事说出去的!
他含糊道:“不用了,退了吧。”
“吵架了?”吴侠志好奇地问,“你昨晚不还拿着我的红蓝 BUFF哄你女朋友吗?”
“分了!”
提起游戏,江灼火气更大。最开始他和“她”认识就是在游戏。组队四缺一,吴侠志就拉了一个,还信誓旦旦地说:他列表全是漂亮妹子。
江灼用枕头盖住脸,沉重悼念自己的初恋。
“为什么?”吴侠志不可思议道,“你一个三句话不离你那学霸女朋友的人居然会分手?”
不分干嘛?留着比谁鸟大吗?!
细想,“她”几乎不发语音,更别提视频照片。关于“她”,他只知道“她”叫白木,在国外读书,是个学霸。
二人相处,基本是他说,“她”偶尔回应,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像是怕谁听见。江灼也不多问,他知道自己差劲,要努力才能见“她”。
他当时也是被知识和恋慕冲昏了头脑,也没多想,真是害死人。
“她”唯一主动询问的他的问题是:“你考试考了多少?试卷答题卡全都拍照发我。
他现在还清楚地记得,自己考入 B大,他爸给他举办升学宴那晚。
父亲在前台感谢老师,他缩在后台安静的角落,在喧闹的人声中,红着脸,对着手机那端直白地倾诉爱意,还认真保证:“我一定会去找你的。”
他记得,“她”当时笑了,说:“我也会努力回国的。”
原以为是在开心,现在恍然大悟——是在笑他蠢啊。
是啊,是挺蠢的。
他的爱情从一开始就是骗局。
江灼声音闷闷的,“大侠,你知道反派为什么死于话多吗?”也不等对面回答,他就语气幽幽道:“因为一条管不住的舌头只好按在死人身上,你想成为他们的一员吗?”
“......我错了江哥。但我场地定都定了......”吴侠志是个乐天派,丝毫不把江灼的威胁放在心上,甚至一拍脑门道,“正好!你恋也失了,气氛很到位,这样吧!哥们给你办个失恋......”
感受到电话对面的低气压,他急忙改口道:“单身派对!恭贺我们江少重回单身,长夜漫漫,江少来浪来耍来浪费生命啊~”
“......”毁灭算了。
但江灼还是答应了,他的确需要借助外力排解下郁闷的情绪。
他走进浴室,凉水直直往脸上冲,湿漉漉的头发垂在额前,水滴滑进在他眼中,像是流泪般,下一秒,他自嘲一笑,反手一撸头发,水滴甩出去,划开朦朦的夜色。
“轰——”
一辆红色法拉利在高架桥上风驰电掣,牛毛细雨被甩在车后,在灯光的照射下,几乎成了车后的红色流光,张扬至极。
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江灼心底忽然窜出一个更加冰冷的念头——
那个语音电话里有机场的背景音,听起来不像伪造的。
看对方这熟练的套路,说不定这从一开始就是个局——故意接近他,就是为了骗钱。又或者,这骗子真的要回国......目的,正是要从他这儿狠捞一笔大的!搞不好,还有别的想法!
江灼虽从未主动透露过家底,但也从不刻意遮盖。他出手向来阔绰,礼物无一不贵重,即便对方推辞,他也会直接转账,让“她”喜欢什么就自己去买,不够就跟他说。
认识两年,相恋一年,江灼自认为一件对不起“她”的事都没做。可结果呢,“她”的名字、背景,甚至这个人都是假的。
他狠狠一脚踩上油门,发动机的怒吼吓得前方的车立刻离他三丈远。
很快到了吴侠志所说的酒馆——一栋三层高的红砖楼,一旁是郁郁葱葱,细雨勾着红色和绿色,彼此晕染,别具一番风味。
车身一个漂亮的过弯,橡胶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酒馆中的人侧目看来,只见一个穿着墨绿色风衣、修身黑裤的男人车上下来,潇洒地转着钥匙,在一声声“江少”中,大步走进。
一个身穿小马甲短裤,头顶鸡冠毛的男人一见江灼,立刻把酒瓶子甩到一边,袒胸露乳地飞扑过来,“江灼!”
江灼一把摁住吴侠志,也不理会侍者递给他的酒,硬扯着将人拖进个没人的小角落。
吴侠志立刻捂住自己的胸口,面露娇羞:“江哥哥,这......不好吧?光天化日的......”
假如说江灼是个文艺事逼,能不动手就不动手,往那一站,就是个精神攻击,仇恨吸引 pro max!那么吴侠志就是把剑,纯纯字面意思。
“滚!老子特么是直的!”江灼嫌弃地推开他,拍拍衣服,随手拆了两瓶酒,默不作声地喝起来。
吴侠志狐疑打量着江灼,眯着眼道:“江灼,你到底怎么了?上次你和你爸吵成那样,都没见你成这副鬼样子。唔......是不是你移情别恋要和白木分手,白木凄惨回国挽留你,你羞怒万分?”
“咳咳咳!”江灼差点一口酒喷到吴侠志头上。
吴侠志嫌弃地后退两步,愈发觉得自己猜对了。他掏出手机,一顿饭后怼在江灼眼前,“怪不得,今早木白还给我发消息,问你是不是出事了,又是挂她电话又是拉黑她的。她还让我问你,她是不是哪里做得不好,她跟你道歉。”
岂止是错了!从头到尾就没对过好吧!
江灼几乎要把酒杯捏碎,“她”“他”了好几次,愣是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这骗子道行还真是深不可测,都暴露了,还不懂见好就收。
原本,他还打算放这骗子一马,好歹讲了那么多题,学霸级别的一对一辅导,还附带温情陪伴,老师都不见得这么上心,这钱就当他扔了!
可现在,还想继续骗他,真当他是傻得吗?!
不出了这口恶气,他跟那骗子姓!
“没有!我跟她好着呢!”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夺过吴侠志的手机,以几乎把屏幕摁碎的力道,回复:“他就是昨晚喝多了,现在没事了。”
弄完,手机扔回,将瓶中酒一饮而尽。
“你少装。”吴侠志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上次你和你爸吵得那么凶,都没见你恍惚成这样。你和木白之间绝对有事。”
“可不,事大了。”江灼掏出手机,将备注为“亲亲宝贝”的联系人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回复了句,“我没事宝贝,和大侠出来喝酒喝大了。你什么时候回国?我给你准备了礼物。”
他倒要看看这骗子的胃口多大!
木白没有回复。
吴侠志挤眉弄眼道:“你看,木美人生气了。要不,你叫我声爸爸,我给你支两招?”
这时,一道惊呼响起,“江少!我吴哥跟我说,你今天回来,我还不信。”
寻声看去,一位身穿豹纹低胸短裙的女郎惊喜地看着江灼,她亲自端起一杯酒,扭着腰肢递给江灼,语气有些委屈:“江少,你好久没来听我唱歌了,是不喜欢我唱的吗?”
来者是一位酒吧驻唱歌手,叫艾莉,唱起歌来十分狂野。江灼很喜欢,总是带人捧她的场,有时候还会给她伴奏,甚至拿自己作曲作词的歌给她唱。
江灼张了长十分花心的脸,本人也十分对得起这张脸,一张嘴哄得男女老少心花怒放。
恋爱期间自我约束,这会可谓是直接放飞自我,风流技能搁置一年,也不见半点生疏。
他接过酒杯,手却没撒,对这美人流转的美目,赞了句:“好香。”
艾莉的手撤回还未来得及完全撤回,只听“咔嚓——”一声,照片中,男士的手修长,指间带着一枚黑色素戒。在酒馆昏黄的灯光下,琥珀色的酒精闪着细碎的光,将女士指甲上的嫣红虚虚地勾在男士指间。
谁仔细看,谁被这暧昧的细节糊一脸。
艾莉扑哧一声笑出来,坐在江灼身边:“江少,拍我手可是得收费哦。”
江灼大手一挥:“你今晚的单,本少买了。想喝什么,随便点,够不够?”
“多谢江少!”艾莉轻点着江灼的胸膛,“您好久没来听我唱歌了。您想听什么,告诉我,我去学,多难我都能学。只要您以后能多来听我唱歌。”
“快别闹我了。”江灼轻笑道,“什么歌从你嘴里唱出来,都是最好的,去给我听个你喜欢的。”
艾莉娇羞一笑,冲江灼抛了个媚眼,离开了。
江灼身体舒展,后躺在沙发上,将那张照片发到了朋友圈里,配文:“好香的酒”,并设置仅一人可见。
吴侠志被这行云流水的操作惊得目瞪口呆:“......卧槽,你疯了吗?!你小心真把木白气走!”
江灼心道:“用回国吊了我一年,他怎么可能舍得现在走?居然还敢对我使小性儿,看我刺激不死你!”
他把木白是骗子的事大概讲了一遍。
当然是忽略了他堂堂江少居然被一个男人骗人又偏心又骗钱的悲惨事实,然后添油加醋了一些必须的细节。
比如:他早有察觉此事,为了广大人民群众的身心健康,不惜以身入局,如今时机成熟,只等一网打尽。
吴侠志:“......”
“嗡嗡嗡——”
江灼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赶忙翻开一看,不是骗子的回复,而是一个备注为老妖婆的电话,他爸的老婆,他后妈纪芸茹。
这位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事全家上下哭一遍,生怕别人不知道她受委屈了。可江灼向来不再她哭的范围,他是让她哭的那人。
吴侠志见江灼面色不对,凑过来看,“忍了一周终于打算兴师问罪了?”他推推江灼的肩膀,认真道:“你也是,你看不出他故意激你呢吗?你非得如他的意!”
江灼耸肩:“看出来了,但他敢说我妈,我就敢打他。”随即,捏着鼻子接通电话:“有事?”
纪芸茹像是完全没有听到江灼不客气的语气,温温柔柔道:“小灼啊,你小叔顾柏回国了,你还记得吗?就是小时候带你一起玩泥巴的小哥哥。你爸的意思呢,趁这个机会,明晚来老宅聚聚,正好,你爷爷也挺想你们。”
哪可不是玩泥巴,那是把对方摁泥里了。
江灼听见“回国”就磨牙,这一套囫囵话滚下来,更烦了,“不去,我忙着呢。”
“小灼,你......哎,老公,你别生气,小灼只是——”
纪芸茹还没说完,手机似乎被人夺去,一道浑厚的男声响起:“你又要去浪什么?江灼,你非要把我这张老脸丢尽是不是?”
是他爸江城。
江灼哂笑:“丢了您就再捡起来呗,脏了就让纪芸茹去洗,我可没有洗衣机功能,找我没用。”
对面呼吸声明显加重,最终缓缓吐出一句话:“明晚,你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