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织春[欢喜冤家]》冬桔

5、四方会谈中

　　来块陨石毁灭地球吧。

　　孟枝予僵硬在原地，推开江禾煦也不是，不推也不行。

　　“你好点没？好了赶紧起来。”孟枝予咬牙切齿。

　　“我不好。”江禾煦破罐子破摔，觉得自己还不如真晕了。

　　哎，不想睁眼，去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孟枝予可由不得他，扶腰的那只手不急不慢地、警告性地狠狠一掐。

　　“嘶。”男人倒吸一口气，后撤半步，改为靠墙支撑。

　　“哒哒。”

　　苏言秋踩着复古短靴走过来。

　　紧随其后的，是红发娃娃脸青年，陈序。

　　他向江禾煦挤眉弄眼:兄弟，挺可以啊，这么勇敢追爱的吗，我支持你。

　　苏言秋在两人面前站定，气定神闲：“江禾煦？”

　　江禾煦硬着头皮，微微颔首：“是我。苏言秋小姐？”

　　“哦。”苏言秋答应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向一旁头发稍乱的孟枝予。

　　她勾起唇角，明知故问，“这位是……？”

　　哪壶不开提哪壶。

　　孟枝予心里警铃大作，“不用问，我只是个路过的普通群众。”

　　“马上就走。祝二位聊的愉快、百年好合。”她欲哭无泪。

　　“等等，孟小姐，你走了我可怎么交差？”

　　陈序本来饶有兴趣地看热闹，这时一拍脑袋，想起自己才是“正宫”。

　　好歹聊两句、拍张照、串一串说辞，敷衍下家长嘛。

　　孟枝予视线越过他那头耀眼的红发，看向已经缓过来的江禾煦，十分无奈:“行，那我们换个地方聊。”

　　流年不利，她严重怀疑自己和咖啡馆这地犯冲。

　　考虑到还带这个“病号”，四人在一阵诡异气氛中，选择移步附近一家口碑不错的西餐厅。

　　倒不是有多么非它不可，只是这里有独立包间，可以防止扰民。

　　“所以，我们为什么四个人订一个包厢啊？”陈序左顾右盼、灵魂发问。

　　“省钱。”江禾煦拿起笔，选择了两个上的快又经济实惠的菜。

　　“意面和沙拉，你就吃这个？哥们儿，你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仙男啊？”陈序视力好，性子又直，忍不住吐槽。

　　孟枝予接过菜单，她不是很饿，气也气饱了，就选择了一道牛排意思意思。

　　她这人喜欢中餐的朴实无华，对西餐没什么特殊偏好。

　　苏言秋明显更习惯这种商务类聚餐场合，熟练地点了烤龙虾尾和蓝莓吐司。

　　“喂，你吃什么？”苏言秋神情自然，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还在神游天外的陈序。

　　“哦哦，炸鱼薯条和烤春鸡就可以。”

　　点完餐，苏言秋起身，准备去洗把脸，顺道把菜单拿去前台。

　　四周安静，江禾煦后知后觉一阵尴尬，开始没话找话:“陈先生，你之前和苏小姐认识？我看你们一起来的。”

　　“嗯？对，我之前参加揽月站up主大会，苏小姐恰好受邀给一些嘉宾检查定妆稿。”

　　陈序很爱唠嗑，有人起头，便交代的事无巨细，“她是读纺织工业的，不过对服装制作没什么大兴趣，反而在造型设计上很有天赋。”

　　“我嘛，也是半道改行。先前大学是搞动画的，现在是个小有名气的自媒体视频博主。”

　　揽月站？听到这个关键词，孟枝予和江禾煦有些意外。

　　世界真的好小。

　　江禾煦存了些打探的心思，“陈先生也是揽月的up？哪个分区的，说不定我还看过你的视频。”

　　“动物区，账号是‘程序观鸟’。前阵子我刚去参加了南城西郊的封闭性拍摄，那地方，可真偏。”陈序提起专业领域、眼神亮晶晶。

　　“深山老林，信号不好，不过成功拍到了仙八色鸫，已经物超所值了！”

　　“我今天早上才回市区，给朋友去展馆送了下摄影器材，连家都没来得及回，就匆匆打车过来了。”

　　他不好意思地笑笑，为自己的迟到给出解释。

　　原来这个打扮得像精神小伙的陈先生，不是有意不通过好友。孟枝予一听这话，豁然开朗，心结释然了许多。

　　观鸟，据说是个很需要耐心和热爱的事业，让她无形中对这位“中二病”青年提高了忍耐值。

　　江禾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程序观鸟”，他是有点印象，拍摄风格独特、技术硬核、上过几次热门。

　　他缺人手时，还曾经想过要不要在揽月站邀请几位顺眼的跨领域人才加入工作室。

　　不过后来江父有了新欢外遇，和妻子大吵一架，就搬出去住了，不再那么支持儿子的事业了。

　　江母虽然也有钱，但是巨额流动资金还是要开口向娘家要。

　　江禾煦并不想让母亲为了自己低声下气地求人，以至于项目资金一度短缺，他因此暂时搁置了招人的计划。

　　他正想再说些什么，包厢门开了，苏言秋回来了。

　　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逃不了的！

　　陈序清清嗓子，抛砖引玉，“好，那么第一场组会，现在开始，请大家发散思维，讨论内容为，如何让我妈放弃撮合我和孟小姐。”

　　“加上一条。放弃拉郎我和江先生，”苏言秋平静地抬眼，“不是嫌弃你，就是我单纯不喜欢病弱娇夫这种类型。”

　　“苏小姐，请注意你的表述方式。”江禾煦又羞又恼，忍不住打断。

　　说话就说话，干嘛侮辱人啊。

　　他也是受害者，招谁惹谁了。

　　苏言秋依旧面瘫：“陈述事实而已。我尊重个体差异。”

　　“江先生刚才在咖啡馆的经典演出，让我记忆深刻。”

　　江禾煦：“……”

　　这都什么人啊！母亲还评价对方‘性子文静’，是他汉语理解水平有问题吗。

　　孟枝予看到江禾煦吃瘪，在一旁憋笑憋得难受。

　　她拉回话题:“好了，言归正传，我们四个的核心诉求是，两两之间，完全地、彻底地，断绝一切发展的可能性。”

　　“并且又要做的不那么难看，让家长们下不了台。”

　　江禾煦频频看向门口，想着吃的怎么还没上来，闻言神色恹恹道，“直说呗，就说没看上，不合适。”

　　“江兄弟，你还是太年轻！这种万能借口一出，信不信你家长回头给你来个排班表，一天一个，乱花渐欲迷人眼。”陈序听得直摇头。

　　苏言秋点头，深有体会：“我爸爸也是这样。他会认为是我态度过于冷淡，吓跑了‘准女婿’。”

　　她是单亲家庭出身，家境一般，母亲早逝，父亲起早贪黑把她拉扯长大，当爹又当妈，十分不容易。

　　即使苏言秋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缺乏同理心、不婚主义者，但也抵抗不了父亲落寞的请求。

　　江禾煦被说服了，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哎，那怎么办？”

　　陈序同样垮下肩膀，“总不能真凑合吧？我发誓，对孟小姐只有满心敬意，绝无半分邪念。”

　　孟枝予赞同：“我对陈先生的专业精神十分钦佩，可仅限于此。”

　　正说着，包厢门被敲响，服务员开始上菜。

　　食物的香气暂时压下了众人低落的情绪。

　　会议中场休息，吃饭要紧！

　　江禾煦看着自己面前味道寡淡的意面和沙拉，本来还觉得没什么，毕竟他最强战绩是吃泡面吃了一周。

　　可正对面的孟枝予盘子里，那块滋滋作响、香味扑鼻的牛排格外勾人。

　　“咕噜。”他的肚子很没尊严地叫了一声。

　　陈序和苏言秋识趣地当没听见。

　　孟枝予听这声听得最清楚，抬眼看向对面。

　　江禾煦耳根红透了，用筷子夹起一撮面条，迫不及待地放入口中。

　　孟枝予也算是服了。

　　“何必和呆子计较。”她在心里叹了口气，切下了三分之一的牛排。

　　　“吃扎实点，恢复快。”孟枝予用公筷夹起，自投罗网，将牛肉放入沙拉盘中。

　　江禾煦愣住了，嘴里的面条都不香了。

　　他抬头，觉得原来没啥记忆点的姑娘现在身上自带一层天使的圣光。

　　不带偏见的看，对方其实真的挺漂亮，是世俗意义上人们心中的标准乖乖女形象。

　　长发披肩，浓眉大眼，左眼下方有颗小痣，不是小家碧玉的气质，自带一股英气和灵动。

　　“你瞅啥呢。爱吃不吃，不吃就还我。”孟枝予觉得对方是眼抽筋了。

　　不然呢，还能是对自己抛媚眼啊？

　　“我一定是饿出幻觉了！”江禾煦回神，桌下的手死死拧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他夹起那块肉，细细嚼着。

　　真奇怪啊。

　　明明小时候和家人一起吃过许多顶级大厨的料理。

　　现在却在一家平平无奇的小饭店里找到了忘记很久的味道。

　　陈序和苏言秋吃瓜吃的津津有味。

　　哦豁，这是什么情况，患难见真情？

　　投喂动作这么自然，还说没好感？

　　江禾煦虽然不好意思，但从小接受的教养还是让他低声道：“谢谢。”

　　“不客气，”孟枝予压根没当回事儿，“怕你待会又晕了，还要搭把手把你抬进出租车，怪麻烦的。”

　　江禾煦：“……” 刚升起的那点感激瞬间烟消云散，就说是幻觉吧！

　　他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食物。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大部分安静吞咽，默念“少说少错”的原则，专心干饭。

　　好景不长，快吃完时，江禾煦的手机震动起来。

　　他瞄了眼来电显示，神色微微不对，站起身，说：“抱歉，离开一下，是工作电话。”

　　接着走出包厢，关上门。

　　剩下的三人彼此大眼瞪小眼。

　　陈序看了看孟枝予，又看了看苏言秋，突然灵光一闪，压低声音，脸上带着搞事的兴奋劲：

　　“两位小姐姐！我有个大胆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