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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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陆明谦耳朵夹着手机，一手拿水笔，指缝还卡着量尺，一手拿着笔记本，在记录量房数据。
拆的七零八落的房子中间堆着半个屋子的水泥灰，蛇皮袋装的，最外面几袋敞着口，横厅超大阳台玻璃窗卸了，空洞洞的，风吹进来一阵灰，陆明谦狂咳嗽。
“我忙着呢，你有事儿快说啊。”陆明谦捂着嘴，咳得眼睛都红了。
她爸不着调的说话方式还是那么惹人烦，有事从来不直接说，非得拐个七八道弯才假装不经意地那么一提，然后随口延申一下让人猜。
陆明谦一直觉得陆涛是年轻点的时候喝酒谈生意跟各种姓的老总互相边吹捧边算计，养成了习惯，现在也改不掉。
“你急什么，跟你爹说话还这么急，我跟你说几句话就耽误你赚钱了？你还跟我不耐烦，咋了，你分分钟几百万呗？要不我叫你声陆老板陆总？”
就无语。
好想骂人。
太阳光晃眼，感觉鼻子更痒了，陆明谦拿两千块的衬衫袖子当口罩捂住嘴鼻。
再开口陆明谦语气低了三个度，温柔礼貌大方得体。
“爸，你是我亲爸，有什么事你只管说，能办我肯定没二话，办不了我也想办法给你办了。”
“这还像个话。你听好了啊，明天早上八点，你去机场接宋越，今年暑假你带着她，在江城好好玩，管着她，知道了吗？”
……
要不你听听看你在说什么？
到底好好玩还是管着她？又让我自己猜是吧？
“行我知道了，我真还有事，先挂了。”
“嗯，你忙去吧。”陆涛目的达成，电话挂得飞快，生怕陆明谦反悔。
陆明谦脸色很平静，人麻了。
鬼知道这一天天的都是什么日子。
先是客户约她来家里谈签约，陆明谦特意穿了战袍，一身上下加起来得上万。客户原话是，精装房，拆了重装，装了一半她出国了，上个装修队就拖延工期过了一年回来还没装完，打算换陆明谦的团队来。
结果陆明谦来了一看，墙都没拆完，水电还裸着，你管这叫装了一半？
更悲催的是，客户看了一眼这一年没见的房子，直接签了意向合同，说等设计图出来没问题就签正式合同，但她很忙，三天后又要出国，去南非。
陆明谦真没招了。
拿着钥匙送别了客户，就地开始量房，幸好她习惯上门必带工具箱，不然这会儿还得来回开车耽误一趟。
堆满水泥的房子安静了。
趁着衣服还有的救，陆明谦挂电话之后，直接脱掉这身矜贵的蓝色细条纹衬衫，和手表配饰一起收进包里，上身只穿一件黑色运动背心，露出光洁的肩颈和腹部，有清晰的人鱼线。
调整水平仪，单膝跪地蹲下，低头拉量尺，。
三十二楼离太阳好近，太阳强烈，毫不吝惜地打在陆明谦的肩背，照出她流畅优美的肌肉线条，照在她锁骨处的发尾，照得她眼眶泛红，像一个烫人的拥抱，又像是漫长的进攻。
敞开的门口有脚步声，很轻盈，短暂地停留，又消失，没有惊扰任何人。
盛大的阳光终于落幕，午休时间结束之后陆明谦给工作室助手金鸣打电话，让金铭带了午饭和一套工具过来，计划在今天下午完成量房。
金铭有点习惯，又有点不习惯。
以前量房的时候陆明谦也经常这样，只穿运动背心，但每次金铭都有点不敢看，后来工作室情况好了，人多了，陆明谦很少再亲自量房，金铭也很久没再看到这样的陆明谦。
“这是物业的户型图，大横厅四室三厅，这是我画的草图，承重墙我重新标注了，红线的，左边主卧套间数据在这儿，你自己看着弄，我先吃口饭。”
还是那么简洁扼要。
金铭大致扫了眼，心里就有数了。很典型的大平层结构，承重有点散，量房简单，但是设计起来选项很多。
“行，我接着次卧来，你先吃，吃完了一块拉横厅。先说啊，饭是小毛定的盒饭，餐标三十，吃不惯你自己点外卖。”
陆明谦懒得回，喉咙里短促地嗯了一声，拿着盒饭去了安全通道坐在楼道上吃。
米饭很粗糙，又是凉的，陆明谦吃得有点噎嗓子，随餐倒是配了酸奶，但不是太能解决问题。
金铭工作是没问题的，多少还是糙了点，带饭不带水。
陆明谦拿手机外卖点了水，看到她妈周贵华发来的微信。语音转文字。
“宋越爸妈在闹离婚，这孩子很敏感，可能有点察觉，天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叫吃饭都不出来。你带着她在江城散散心，玩一玩，要注意安全，别去乱七八糟的地方，知道了吗？”
她爸妈都爱用“知道了吗”或者“听到了没”这样的句式结尾。
陆明谦回了条一秒钟的语音：知道了
周贵华不爱听别的，陆明谦也不想多问。
天黑的晚，晚上七点的时候陆明谦收工，金铭四点就让他先回去了，人家是拿工资的，不好让人加班。金铭走的时候有点欲言又止，陆明谦装不知道，用背影把人劝退了。
出来这片小区时候天还不算暗，陆明谦开车从行车道离开，从后视镜看着阔气宽敞的门卫室，西装革履的门卫物业，还有小区外围已经亮起的复古造型的路灯，灌木绿植在灯下照出欣欣向荣的光泽。
这开发商，是真壕啊！
就行车道那印着“观澜一号”四个字，镭射波浪条纹裱框，黑金配色的牌子，都透着股低调奢华的金钱味道。
陆明谦出来顺手进房地产网搜了下房价。
观澜一号网站指导均价：二十二万。
小区不大但全是大平层户型精装房，最小的户型也得三百多万，今天量房那套物业给的户型面积是一百九十八，四百多万。
装修下来五百万打不住。
陆明谦彻底麻了。
江城，一个二线城市，连个一点五线都够不上，硬要说的话它还有个很唬人的别称，叫“新一线城市”。
意思就是消费高工资低，鱼龙混杂产业多，机会多，适合年轻人大批量涌入来当冤种。
很可惜，陆明谦今年刚满三十，已经不在年轻人的行列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