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冬》渡序

16、草莓蛋糕

　　晨间的风寒凉得很，梁馥背着吉他，一只手缩在口袋里，一只手伸手推开公司大门。

　　电梯上到五楼，门打开，就见孔寻已经站在练习室门口，看见她向她挥手示意。

　　练习室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梁馥放下吉他，将外套脱掉挂在衣帽架上。

　　镜子对面的墙上贴满了乐队过往演出的海报，金衍正蹲在地上调试琴弦，其他人则围着孔寻，不知道在看什么。

　　"既然人齐了，我们现在说正事。"孔寻示意她和金衍过来，将手中攥得皱巴巴的综艺海选通知放到几人面前，“元纳台正在筹备一个关于乐队的综艺，现在在海选参加乐队，这是个好机会，绝对不能错过，我们今天录个视频投过去。”

　　元纳台是国内最有流量的电视台，制作了多档爆款综艺，音乐竞技类节目更是备受欢迎，手里握着的资源都是国内顶级的。

　　梁馥跟着点头：“如果能被选上……”

　　金衍抬眼看他：“就能收拾收拾准备升咖了？”

　　“……差不多这个意思。”孔寻点点头，“现在商量一下，你们想唱哪首？”

　　梁馥目光扫过墙上《篝火夜》的演出海报，那是前年冬天在小剧场演出结束后拍的，他们五个肩搭肩靠在一起，面对镜头露出最真挚的笑容。

　　梁馥想了想，说：“我的建议是《篝火夜》，这首在音乐软件上的播放量最高，也很能展现乐队每个人的优势。”

　　“我支持！”郭沅平立刻举手，“上次音乐节唱这首，台下反应很热烈。”

　　董澄点头：“这首歌最后很热血，镜头拍出来也会很好看。”

　　五人一致同意，孔寻拿出手机发消息：“好，那就定《篝火夜》，先去化妆间吧，陈灵在等着你们了。”

　　说完，孔寻出门打电话，示意他们自行移动。

　　造型室里，陈灵正坐在镜子前整理化妆品，看见他们进来立刻招呼他们坐下。

　　为了靠近歌曲本身的概念，配合的风格是热血的少女少男。

　　换了套衣服，脸上上了妆，五人又被陈灵打发回练习室。

　　摄像机的红灯亮起时，梁馥下意识挺直了背。

　　其实他们这么多年的默契，甚少失误。
　　只不过精益求精，每次梁馥看着摄像机里的画面，总觉得不够好，不够完美。

　　其他四个人跟她一条心，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重来。

　　拍摄几乎耗掉整个下午，阳光从练习室的窗户斜斜地照进来，后来又落下去。

　　天黑后，摄像组又加了一组打光灯，等待灯光调试期间，五人坐在沙发上休息，金衍贴心地沏了杯蜂蜜水递到董澄面前。

　　“谢了。”董澄接过来喝掉。

　　温甫将头凑过来说：“我怎么没有？”

　　金衍还没说话，郭沅平随口接话吐槽道：“你喝不喝都一样。”

　　“哈哈哈哈哈哈。”金衍被逗笑，揶揄道，“你就别跟董澄比了，因为根本没有可比性。”

　　梁馥没理这三个人的吵闹，偏头问董澄说：“还可以吗？嗓子不舒服我们就先收工。”

　　“还可以，再录两遍吧。”
　　董澄对自己的表现不是很满意。

　　可以说，主唱决定了一个乐队的上限。

　　大部分听众都是外行人，对于乐器配合的感受其实很浅，会将注意力不自觉集中在主唱身上。

　　梁馥看出董澄的紧绷，拍拍她的肩道：“别紧张，你唱的很好。”

　　灯光调试好，又重新投入演奏。
　　最后还是考虑到董澄嗓子需要休息才停止。

　　五人围在电脑前看录制好的视频，一起选了最好的一版交给孔寻。

　　孔寻将U盘带走，还不忘夸他们：“很棒，我对你们非常有信心。”

　　/

　　结束时已经是晚上，天完全黑了下去，路灯亮起暖黄的光，跟队友们道别后，梁馥上车准备回家，在熟悉的道路上路过那家常去的烤梨店，才反应过来，她的终点应该是日檀湾。

　　梁馥叹了口气，将导航打开，输入目的地，跟着导航在前方路口掉了头。

　　到家时，方姨正站在厨房收拾，听见声音出来迎接她，梁馥没什么胃口，面对方姨对于她晚饭口味的询问，只笑着撂下一句：“晚饭我不吃了，您不用管我了。”

　　方姨本来想劝，看见她眼底的疲惫，也没再强求，只说：“……好，你要是饿了，再告诉我，方姨随时给你做。”

　　应付完方姨的关心，梁馥回主卧换上睡衣，抱着吉他一头扎进了工作室里。

　　工作室里的窗帘没拉，能看见外面别墅外的夜景，周边零星几家亮着灯，像是家的温度。

　　铺天盖地的音乐声将她包裹其中，梁馥握着拨片在琴弦上翻转。

　　一会儿是《篝火夜》，一会儿又是未成形的新歌。

　　旋律混乱无章，她却乐在其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被敲响。

　　梁馥放下吉他，起身过去打开门。

　　陈京弥站在门口，黑色大衣上还带着些寒气。

　　“方姨说你晚上没吃饭，没胃口吗？”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显得有些哑，是有些工作劳累的样子。

　　梁馥点头：“嗯，我不太饿。”

　　“那我带回来的小蛋糕，看来某人也无福消受了。”陈京弥拖长语调，故作惋惜道，“还是某人喜欢的草莓蛋糕。”

　　“……”梁馥抿了抿唇，有些犹豫。

　　陈京弥贴心地为她递上台阶：“我还没吃晚饭，下楼陪我吃一点？”

　　“好。”梁馥顺着台阶，放下吉他，跟着他下楼。

　　餐厅里，暖色调的灯被打开，光线落在餐桌上，包裹着草莓蛋糕的纸袋被放在上面。

　　陈京弥心不在焉地嚼着嘴里的饭，目光没从对面的梁馥身上移开。

　　看她拆开蛋糕盒包装，叉起一小块蛋糕送入口中，嘴唇上沾了些奶油。

　　似是察觉到头顶的视线，梁馥抬起头：“看我干嘛？”

　　陈京弥笑了笑：“我在想，还好我买的是草莓蛋糕。”

　　梁馥没懂他这话什么意思，想想说了句：“谢谢。”

　　陈京弥顿了顿，状似随意地问：“今天乐队录视频还顺利吗？”

　　梁馥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陈京弥指尖点点桌上的手机：“看到老温的朋友圈了。”

　　梁馥点开朋友圈，无奈叹气：“这个大嘴巴，没选上看他尴不尴尬。”

　　“即使没在场，我也知道……”陈京弥眼底盛着细碎的笑意，“以你们的实力，肯定会选上的。”

　　梁馥戳了戳蛋糕的一角：“你倒是比我还有自信。”

　　陈京弥不置可否：“因为旁观者清。”

　　梁馥挑挑眉：“嗯哼，那就借你吉言了。”

　　/

　　吃完饭后，梁馥在工作室里写歌。

　　门被敲响，陈京弥走进来。

　　“梁小姐，陪我看个电影？”

　　他刚洗完澡，头发吹到不再滴水的程度，刘海垂在额前，像顺毛的小动物。睡衣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露出胸前大片的肌肤。

　　她移开视线，淡淡地拒绝了邀请：“你自己看吧，我还有事。”

　　“梁小姐，作为即将新婚的夫妻，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抽出时间来培养感情。”

　　他说的义正言辞，仿佛理所当然。

　　陈京弥微微倾身，睡衣下的好身材更加一览无余，梁馥控制不住自己的视线停留在那里。

　　直到陈京弥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在看哪里。”
　　“流氓。”

　　梁馥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少勾引我。”

　　陈京弥举起双手呈投降状，笑得勾人：“别扯啊，走光了怎么办，你又该气我勾引你了。”

　　他顺势牵上梁馥的手：“走吧，放松一下心情，你每天不是公司就是练习室的，迟早要被闷坏。”

　　说的也对。

　　梁馥任由他牵着走。

　　搬进来第一天，陈京弥就给她介绍了别墅的布局，梁馥知道有家庭影院，但这两天也没时间去探索。

　　陈京弥选了近期上映的爱情电影。

　　梁馥整个人窝在L型沙发的一角，身上披着毛毯，手上拿着陈京弥切好的果盘。

　　电影开始后，灯光暗下来，陈京弥挪到梁馥身边，离得近了，梁馥能闻到他身上的青草香。

　　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看，梁馥将他的脸转向幕布：“看我干嘛？看电影啊。”

　　暖橙色的光影映在陈京弥脸上，将他眼底的笑意衬得愈发柔和：“嗯，好看。”

　　梁馥知道他不只是在说电影，也不接话，将注意力转到电影上。

　　开始之前，梁馥搜了一下这部电影，讲的是男女主互相暗恋，经历一系列误会和麻烦后终成眷属的故事。

　　文艺片，节奏不快，配乐也是柔和轻缓的。

　　刚开始梁馥还能集中精神，一边吃水果一边看。过了半个小时，困意便涌了上来，电影的画面渐渐模糊，最后只剩下一片黑暗，靠在沙发角落里睡了过去。

　　陈京弥是过了一会儿才发现身边人睡着的。
　　她睡得很沉，呼吸均匀，双睫在眼睑处投下淡淡的阴影。

　　暖橙色的灯光笼罩着两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陈京弥隔着毛毯虚虚握住梁馥的手。

　　一瞬间，像拥有了全世界。

　　电影结束后，梁馥还保持着那个姿势，陈京弥俯下身，想将人抱回卧室。

　　刚碰到她，梁馥感受到动静，睁开眼睛，声音还有些哑：“……干什么？”

　　陈京弥犹豫一下，还是将人抱了起来：“回房间睡。”

　　“嗯，我自己走。”

　　梁馥终于清醒一点，知道自己在看电影的时候睡着了。

　　陈京弥笑着，没有放手：“我是你未来的丈夫，你可以放心使用我，比如让我抱你回房间。”

　　“……”
　　梁馥没再说什么，半眯半睁着眼睛，手环上陈京弥的脖子，调整姿势让他省些力。

　　陈京弥见她没有再抗拒，心里松了口气，走进主卧，将人轻轻地放在床上。

　　梁馥缩进被子里，伸出一只手跟他拜拜。

　　“晚安。”
　　说完，陈京弥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梁馥几乎是立刻睁开眼，看着陈京弥笑着走出了主卧。

　　还说她是流氓。
　　明明流氓另有其人。

　　不过他身材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