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走读生

1、初遇

　　港台的冬天似乎要比以往更冷些，大街上很少看见人，商铺大多都关了门，门上贴着大红的春联，在白茫茫的世界里显得格外刺眼。
　　江朔忆在街上溜达，脖子上的围巾跟没有似的，冷风呼呼的往里灌。
　　他拿出手机“艹，什么破手机，又关机了，这么不抗冻，还特么花老子小一万买的。”冻得通红的手指僵硬在屏幕上点了点，没反应。
　　江朔忆认命的给手机贴上暖贴，自己缩着脖子，哈出白气，跺跺脚，好让自己暖和点。
　　通往乡下的公交车一天就来一次，因为坐的人不多，司机也没那么勤恳，晚点是常有的事。一下雪，路不好走，车什么时候来就要看缘分了。
　　江朔忆感觉自己不被冷死也要看缘分了。
　　好在司机有点良心，在江朔忆要回家和他妈低头认错的前一刻来了。
　　上了车，车上暖气很足，玻璃上起了一层水雾，江朔忆挑了个靠窗的位置。
　　手机响了。
　　“你再不回来就别回来了”女人带着怒气和担忧的语气传了出来，想一个耳光扇在江朔忆脸上。
　　他平时很少惹他妈生气，一是父亲离世给他妈带来的冲击不小，二是他现在还没有反驳他妈的话语权。
　　父亲牺牲，母亲带着他东躲西藏，在港台定居。
　　一个女人，也挺不容易的。
　　但这次，是因为他妈擅作主张的推掉了他公大保送的机会。
　　像是有心理阴影，他妈对他想当缉毒警这件事极力反对。
　　“……”
　　“江朔忆我告诉你，快高考了，别一天天的有事没事就往乡下跑，人死了就剩一块破石头，有什么好看的！还有我不就是推了个面试吗？！至于这样吗？！你也想像你爸那样……”她突然不说了“你自己看着办！”
　　“……”江朔忆挂了电话。
　　高考？他都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他妈这语气，明显是没从他爸的死缓过来。
　　公交车快到站了，江朔忆擦了擦玻璃上的水雾，玻璃外是一片白色，刚下过雪。
　　3年前，他和他爸一起来这里看爷爷。
　　现在，他来看他爸，他明白了父亲为什么一和母亲吵架，就喜欢坐着这辆车跑到乡下来，看一块石头。
　　到站了。
　　江朔忆走下车，乡下似乎比城里冷些，路旁边堆满了雪。
　　村口坐着的老人又少了些，大多都没能熬过冬天。
　　江朔忆缩了缩脖子往村后山走去，来到一座陵园。
　　“爸，我来看你了。”江朔忆走到一块与其他相比新了很多的碑前。
　　“在下面过的怎么样，见到爷爷没？”
　　“妈不让我考公大，她想让我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石头没有回他。
　　“我知道她的不容易，一个人拉扯我长大，身体也不好，我不想让她再受刺激。”
　　太阳出来了，照的石头上的字镀上了一层金色。像是无声的安慰，晃的江朔忆眼睛刺痛
　　“爸，你为啥要这么傻，你把别人推出去，你自己去送死……”江朔忆说到这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不甘无奈，他似乎对于这个名义上的父亲的记忆没有多少了，时间磨去父亲存在的痕迹，全家福，父亲的那一角被剪下来。
　　父亲像是母亲心里那根最难绷神经，轻轻触动便会敏感至极。
　　“明明一切都刚好起来……”
　　石碑上的照片依旧面带笑容的看着他。
　　“大哥哥，你怎么？”一道稚嫩的童声传来。
　　江朔忆被吓了一大跳“我去小孩哥，你干啥？？”
　　江朔忆赶紧摸了把眼泪，瞅着眼前这个脸上脏兮兮，但五官精致端正的小孩。
　　“我和朋友走散了，你能送我回家吗？”林臻芷可怜巴巴的看着江朔忆。
　　“啊？？”江朔忆看着眼前这个小孩“不好意思啊，我对这里也不熟……”
　　“好吧。”林臻芷那双可怜巴巴的眼神让江朔忆受不了一点。
　　“但先说好，我陪你一起找，但不保证一定能找到。”江朔忆跟在林臻芷后面。
　　白雪压着树枝喘不过气，像司瑾年对江朔忆说的那些话一样。“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吗？”江朔忆想到。他看着前面这个走路一蹦一跳的小孩，眼神中止不住的羡慕。
　　“喂，小孩，你叫啥？”一缕阳光透过树叶洒在道路上。
　　“我叫林臻芷，芷是上面一个草字头下面一个止。”
　　“你父母呢？”
　　“不知道。”
　　“……”江朔忆不敢再问，这小孩大冬天跑出来这么久没人找，不是父母离世，就是父母之间不和，他既然不说，江朔忆也不好再问。
　　林臻芷一路上捡个树枝，踢块石头，无不透露着孩童的天真。
　　“你多大了？”江朔忆最怕没人说话冷场。
　　“嗯……13了吧。”林臻芷在心里数了数“可能是我个子比较矮，显得小。”
　　“嗯，确实。”
　　“大哥哥多少岁了？”
　　“17。”
　　“好老啊。”
　　“哎哎哎，你这小孩怎么说话的，老子风华正茂好不好？？”
　　“嗯，对。”林臻芷应和道。
　　“快到了没？”
　　“前面就是，你要不要来我家坐坐？”
　　“行啊……啊？？”江朔忆对着面前这座庄园，下巴都快要掉下来砸出来一个坑了。
　　“bro？？闹呢？？这是你家？？”江朔忆对着林臻芷那张入世未深的脸上下打量。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这里就你一个人住啊？”
　　“嗯，偶尔会有保洁来打扫。”
　　江朔忆对着面前的庄园咽了咽口水。
　　“彳亍。”
　　“跟我来吧。”林臻芷牵起他的手，往里面走去。
　　庄园的院子很大，很空，像吸血鬼住的地方一样，古老的后墙爬满了爬山虎，像房屋的血管一样。
　　走进去，是典型的欧式风格设计，华丽的水晶吊灯在正中间，波斯地毯铺在客厅中，无一处不透露着雍容华贵。
　　冰冷的大理石地板反着光，看不出烟火气，似样品间那样，仅供展示。
　　“给你拖鞋”林臻芷递给他一双巴黎世家的拖鞋，一看就是买包配货的。
　　林臻芷的一句话给江朔忆漫天的思绪拉了回来。
　　“嗯，谢谢。”
　　江朔忆换上拖鞋，走进客厅，德国进口的真皮沙发，在这样的庄园里显得普通，最吸引江朔忆，是东墙上的一张合照——一位面相威严的男人眉目和林臻芷有些相似，旁边站着林臻芷。
　　“这是你爸爸？”江朔忆指着照片上的男人。
　　“大概是吧。”林臻芷看了一眼照片，便去厨房了。
　　“什么叫大概是吧？”江朔忆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似乎想要更了解一些这个来路不明的小孩。虽然他们之间只差了五岁，但感觉这个小孩身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超越同龄人的稳重。
　　“。”他的手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林臻芷端来热咖啡“大哥哥，来喝咖啡。”眉目间皆是温柔，和照片上的男人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还要挖个坑。
　　“嗯。”江朔忆的目光依依不舍的离开那张照片。
　　江朔忆搅着杯子里的咖啡，心思一团糟。
　　林臻芷看着他那副模样，脑袋里似乎有些尘封的记忆迫切的想要冲出来。
　　他也想知道自己的父母，身世。
　　可是每次当他快要想来的时候 都会被阻止。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次车祸，将他调查结果毁的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