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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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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军营笼罩在一片灰蒙蒙的雾气中,远处的训练场传来士兵晨练的口号声,整齐划一,带着冰冷的纪律感。于昭站在二楼房间的窗前,望着下方巡逻的队伍,手指无意识地收紧。
他被软禁在这里已经三天了。沈喻寒给了他相当程度的自由——可以在军营指定区域内活动,但总有士兵在不远处“陪同”。这栋小楼,这个房间,无一不是精致的牢笼。
走廊外传来脚步声,于昭警觉地转身。门被推开,沈喻寒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是简单的早餐。
“睡得如何?”沈喻寒将托盘放在桌上,目光在于昭脸上逡巡。他今天穿着完整的指挥官制服,肩章闪亮,整个人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权威。
于昭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沈喻寒不以为意,走近几步,抬手想碰触于昭的脸颊,却被后者微微侧头避开。他的手停在半空,眼神暗了暗。
“还在生气?”沈喻寒的声音低沉,“用孩子威胁你,是我不对。但我别无选择。”
于昭终于开口,声音平静无波:“如果道歉是为了下一次更狠的伤害,那不如不说。”
沈喻寒的嘴角绷紧了。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呵斥声和隐约的哭喊。于昭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他快步走到窗边,向下望去。
军营操场上,一队士兵正押解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走向临时牢房。那些人手上戴着特制镣铐,裸露的皮肤上可见明显的青灰色斑块——是变异者。而其中一个粗壮的身影让于昭瞳孔骤缩——是阿杰,那个从江水中救起他的人。
“看来昨晚的清扫行动有所收获。”沈喻寒走到他身后,声音近在耳边,“这些老鼠总是能找到缝隙钻进来。”
于昭猛地转身,几乎撞进沈喻寒怀里:“他们只是寻求庇护的感染者,不是罪犯!”
“庇护?”沈喻寒冷笑,“上周有一个‘寻求庇护’的感染者在我们运送补给的士兵面前自爆,造成三人死亡,五人重伤。你告诉我,他们只是无辜的受害者?”
于昭深吸一口气:“不是所有感染者都是极端分子!大多数人只是想活下去!”
“而我的职责是确保大多数普通人不被这些‘只是想活下去’的人威胁。”沈喻寒的声音冷硬,“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但于昭的目光再次投向楼下。士兵粗暴地推搡着阿杰,后者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那一刻,于昭做出了决定。
他绕过沈喻寒,快步走出房间,下楼直奔操场。沈喻寒眯起眼睛,紧随其后。
“请等一下!”于昭跑到那队士兵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士兵们认出他,又看到他身后跟上来的沈喻寒,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地停下脚步。
“于先生,请让开,我们在执行任务。”带队的中尉严肃地说。
于昭没有退缩,他的目光扫过被押解的感染者,最后定格在阿杰身上。阿杰惊讶地看着他,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插手。
“这些人没有攻击性,他们只是需要医疗帮助和安全的容身之所。”于昭转向中尉,声音清晰而坚定,“我可以为他们担保。”
中尉为难地看了一眼沈喻寒:“抱歉,于先生,这是指挥官直接下达的命令。”
于昭抿紧嘴唇,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行为会带来什么后果,但他不能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被送进那些传闻中有进无出的隔离营。
“我请求你,中尉,”于昭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他从未在外人面前展现过的恳求,“至少给其中一些人一个机会。这个叫阿杰的男人,他救过我的命,他不是危险分子。”
全场寂静。士兵们面面相觑,不敢相信这个传闻中炸毁大桥的悍匪会如此低声下气地为一个感染者求情。
沈喻寒的脸色瞬间阴沉得可怕。
“中尉,”他的声音不高,却让所有士兵脊背一凉,“继续执行命令。”
“是,指挥官!”中尉如释重负,急忙示意士兵们继续押送。
“等等!”于昭还想阻拦,却被沈喻寒一把抓住手腕。
“够了。”沈喻寒的声音冷得像冰,“回房间去。”
于昭挣扎着,但他的力气在沈喻寒面前毫无作用。他眼睁睁看着阿杰被押走,那个粗壮的男人回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没有责怪,只有深深的担忧。
沈喻寒几乎是拖拽着将于昭带回小楼,一路上士兵们纷纷避让,不敢多看。进入房间后,沈喻寒猛地甩上门,将于昭按在门板上。
“你宁愿向我的下属低头,也不愿向我服一句软,是吗?”沈喻寒的声音压抑着骇人的怒火,那双阴郁的眼睛里翻涌着于昭看不懂的情绪。
“向你服软有用吗?”于昭毫不畏惧地回视,“你会因此放过他们吗?”
“不会。”沈喻寒斩钉截铁,“但我至少不会看着你像个乞丐一样在外人面前低声下气!”
于昭愣住了,他突然明白了沈喻寒愤怒的真正原因。
“你不在乎我为谁求情,你在乎的是我向别人展示了脆弱。”于昭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思议,“你的控制欲已经扭曲到这种地步了吗,沈喻寒?”
沈喻寒的呼吸粗重,他一只手仍死死扣着于昭的手腕,另一只手撑在于昭耳侧的门板上,将他完全困在自己与门之间。
“你是我的,”沈喻寒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确认,“你的笑容,你的泪水,你的骄傲和你的脆弱,都只能属于我。我不允许你在别人面前放下防备,唯独对我竖起浑身的刺。”
“那你呢?”于昭反问,“你对我又展露过多少真实的自己?除了控制和要求,你还给过我什么?”
沈喻寒的眼神剧烈波动着,那些被严密压抑的情感似乎即将破笼而出。他突然低头,狠狠吻住于昭的唇,那不是亲吻,更像是惩罚性的啃咬,带着血腥味的掠夺。
于昭奋力挣扎,手腕在沈喻寒的钳制下扭动,很快浮现红痕。但他的反抗只引来了更强势的压制,沈喻寒的身体紧紧贴着他,不留一丝缝隙。
“放开...”于昭在亲吻的间隙喘息着说。
“不,”沈喻寒的唇移到他耳边,声音危险而迷人,“我要你记住,谁才是能决定你命运的人。我要你明白,除了我身边,你无处可去,无人可依。”
他的吻沿着于昭的颈项向下,在锁骨处留下明显的痕迹。制服坚硬的布料摩擦着于昭单薄的睡衣,带来一阵战栗。
这是一场奇特的对抗——没有拳脚相向,却比任何打斗都更加凶险;充满亲密接触,却比任何疏远都更加伤人。
“恨我吗?”沈喻寒重复了前一晚的问题,但他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手已经探入于昭的衣内,抚过他腰侧敏感的肌肤。
于昭咬紧下唇,拒绝发出任何声音。
“恨我也好,至少这是一种强烈的情感。”沈喻寒的声音带着自嘲,“比你这五年的杳无音讯要好得多。”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于昭心中的某个枷锁。他停止挣扎,静静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沈喻寒。
“所以你这样做,是因为恨我离开你?”
沈喻寒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与于昭四目相对。那一刻,于昭在他眼中看到了未加掩饰的痛苦,那么真实,那么深刻,让人无法怀疑。
“我宁愿我恨你,”沈喻寒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恨比爱简单,比爱容易承受。”
于昭的心猛地一颤。这是沈喻寒第一次近乎承认他还爱着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接着是一个怯生生的童音:
“爸爸?你们在吵架吗?”
是小哲。
一瞬间,沈喻寒眼中的阴郁和疯狂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的、近乎恐慌的情绪。他迅速松开对于昭的钳制,后退一步,整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制服。
于昭也立刻站直身体,拉了拉被扯乱的衣领,深吸一口气平复呼吸。
沈喻寒打开门,小哲抱着破旧的泰迪熊站在门口,小脸上写满不安。
“没有吵架,宝贝。”沈喻寒的声音变得异常温柔,他蹲下身,摸了摸儿子的头,“我和于爸爸只是在...讨论事情。”
小哲怀疑地看着他们,最后把目光投向于昭:“真的吗?”
于昭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微笑:“真的。你怎么醒了?”
“我做了噩梦。”小哲小声说,走向于昭,伸出小手拉住他的衣角,“我梦见你又不见了。”
于昭的心像被什么揪紧了。他弯腰抱起儿子,感受着那小小的身躯依赖地贴着自己。
“我不会不见的,”他轻声承诺,不知是对小哲说,还是对站在一旁沉默的沈喻寒说,“我保证。”
沈喻寒看着这一幕,眼神复杂难辨。他伸手轻轻碰了碰于昭手腕上的红痕,动作罕见地带着一丝悔意。
“疼吗?”他低声问。
于昭没有回答,只是抱着小哲向床边走去。在背对沈喻寒的那一刻,他轻声说:
“你永远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让人疼痛的,沈喻寒。”
沈喻寒站在原地,看着于昭柔声哄着儿子入睡的背影,第一次感到自己坚固的世界出现了一道裂痕。
也许,在这场控制与反控制的战争中,他们都是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