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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荒谬的开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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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议室的空气像是被冻住了,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与会者的胸口。顶级Alpha不经意间泄露的信息素,哪怕只有一丝,也足以让在场等级稍低的人感到呼吸困难,本能地想要俯首。
长桌两侧,一边是杜镌,另一边,是邬泽谦。
杜镌靠在椅背上,下颌线绷得有些紧,眼神又冷又躁,像裹着冰碴子的刀锋,毫不掩饰地刮过对面那个空降而来、截了他胡的男人。他指关节无意识地叩着光滑的桌面,发出轻微却让人心头发紧的笃笃声。
而邬泽谦,只是安静地坐着。他姿态甚至称得上闲适,背脊却挺拔如松,并不显得松懈。他迎视着杜镌那几乎要剜掉他一层皮的目光,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在唇角维持着一个恰到好处、近乎礼貌的弧度。可那双眼睛,沉静得像不见底的深潭,所有的审视与较量都藏在平静的水面之下。
站在杜镌身后的年轻Beta助理,脸色已经有些发白,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连呼吸都放轻了,恨不得自己能缩进墙壁里。
“那么,关于城东生态科技园的项目,后续就由泽谦全面负责。”坐在主位的董事最终一锤定音,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杜镌,你手上的资源全力配合。散会。”
话音落下,桌椅挪动的声音稀稀拉拉响起。杜镌猛地站起身,椅子腿与地面摩擦出刺耳的锐响。他看也不看其他人,径直朝着邬泽谦走去。
几步的距离,空气仿佛被无形地压缩。杜镌在邬泽谦面前站定,将近一米九的身高带着强烈的压迫感。他伸出手,手背青筋微凸,指节分明,蕴含着爆炸性的力量。
“邬总。”杜镌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带着沉甸甸的份量,砸在两人之间的空气里,“恭喜。”
邬泽谦缓缓起身,动作不疾不徐。他比杜镌还略高一些,站起身时,那种压迫感并未减弱,反而以一种更内敛、更沉稳的方式扩散开来。他也伸出手,握住了杜镌的。
“杜总,合作愉快。”他的声音温和,听不出半点火气。
两只手交握的瞬间,周围的空气似乎凝滞了一瞬。指节同时发力,肌肉在西装布料下绷紧,手背上的血管更加清晰。那不是友好的握手,是角力,是两头雄狮在划定领地前的无声警告。Alpha信息素在极近的距离内不可避免地碰撞、排斥——杜镌的,是带着硝烟与熔岩气息的暴烈,而邬泽谦的,则像是极地深海,冰冷、磅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强。
一触即分。
两人几乎同时撤力,松开手。杜镌的手垂回身侧,指尖不易察觉地蜷缩了一下。他下颌线条更硬,最后剜了邬泽谦一眼,转身大步离开,背影都冒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邬泽谦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会议室门口,才低头,轻轻活动了一下刚才被握得有些发麻的手指。那点温和的假面从他脸上褪去,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锐光。
夜幕低垂,市中心顶层公寓的落地窗外,是流光溢彩的都市脉络。杜镌却无心欣赏这繁华夜景。
他扯掉了领带,扔在昂贵的羊毛地毯上,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被他暴躁地拽开,露出线条硬朗的锁骨。客厅里弥漫着浓烈的酒气,与他身上那躁动不安、带着硝烟与熔岩气息的信息素混杂在一起,搅得人心烦意乱。
“邬、泽、谦。”他咬着牙根,念出这个名字,每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碾磨出来的。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白天的一幕幕——董事会上那人滴水不漏的陈述,握手时那冰冷的、带着暗劲的力道,还有那该死的、让他本能地感到威胁和极度不悦的信息素味道!
一个A级?凭什么?凭什么抢走他盯了半年、势在必得的项目?凭什么在他面前摆出那副波澜不惊、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姿态?
他仰头灌了一口烈酒,灼热的液体一路烧灼到胃里,却压不住心头那把邪火。他需要做点什么,必须做点什么,让那个装模作样的混蛋也尝尝难受的滋味。常规的商业竞争手段太慢,太不解气。
一个荒诞、离谱、却在他被酒精和怒火烧灼的脑海里逐渐清晰成型的念头,猛地蹿了出来。
既然直接对抗暂时占不到便宜,既然那家伙看起来那么“冷静自持”……那就换个方式。用最不可能、最恶心人的方式。
追他。
不是真追,是演戏。演一场轰轰烈烈、人尽皆知的追求戏码。一个S级Alpha,死缠烂打地追求另一个Alpha?光是想想那场景,杜镌自己都觉得胃里一阵翻腾。但正是这种极致的不适和荒谬,才配得上他此刻想要报复的强烈欲望。他要让邬泽谦成为所有人眼中的笑话,让他被这种黏腻的、充满羞辱性的关注缠得不得安宁,让他那副完美的假面出现裂痕!
想到这里,杜镌几乎是带着一种自虐般的快意,低低地笑了起来。他抓起手机,屏幕的冷光映亮了他眼底布满血丝的疯狂。
“喂?”他对着电话那头,声音因为酒精和兴奋而有些沙哑,“给我订花。九十九朵红玫瑰,明天一早,送到铧耀集团,邬泽谦收。”
挂了电话,他将杯中残酒一饮而尽,喉结剧烈地滚动着。烈酒入喉,像烧着的炭。他走到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璀璨的城市,眼神阴鸷。
邬泽谦,我们慢慢玩。看谁先恶心死谁。
翌日上午,铧耀集团总裁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气氛有些微妙的躁动。
巨大的落地玻璃墙隔不断外面员工区偶尔投来的好奇目光。邬泽谦的助理,一个打扮干练的Omega女性,正抱着一个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无比扎眼的巨型玫瑰花束,步履略显艰难地走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为难和困惑。
“邬总,这……这是前台刚签收的,指明送给您。”助理将花束小心地放在办公室一角空置的茶几上,那浓艳的红色和过于甜腻的香气,与这间以冷灰色调和简约线条为主的现代化办公室格格不入。
邬泽谦从一份文件中抬起头,目光落在那一大团红色上,眉头几不可见地蹙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谁送的?”
“没有署名卡片。”助理回答,“送花的人只说……是给您的‘一点心意’。”
邬泽谦放下钢笔,身体向后靠进椅背,指尖在光滑的扶手上轻轻点了点。他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却锐利地扫过那束花,像是在分析一件突如其来的、不合逻辑的商业案例。
几乎是在瞬间,一个名字跳入他的脑海——杜镌。
除了那个昨天在会上恨不得用眼神把他钉在墙上、信息素都带着股要跟他同归于尽劲头的家伙,他想不到第二个人会做这种……毫无品味且意图不明的蠢事。
挑衅?羞辱?还是某种他暂时无法理解的低级手段?
“处理掉。”邬泽谦淡淡地吩咐,重新拿起了钢笔,目光落回文件上,仿佛那束扰人的玫瑰从未出现过。
助理如释重负,连忙抱起花束快步离开,仿佛那是什么烫手山芋。
办公室恢复了安静,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快的甜香。邬泽谦的笔尖在纸上停顿了一瞬,随即又流畅地书写起来,只是眸色,比刚才更深沉了些。
傍晚时分,夕阳给城市的高楼大厦镀上了一层金边。
铧耀集团总部大楼门口,下班的人流逐渐增多。杜镌那辆线条嚣张的黑色跑车,就那么毫不避讳地停在正对大门的路边,引得进出公司的员工纷纷侧目。
他本人则懒散地靠在车门上,穿着剪裁精良的黑色大衣,身形挺拔悍利,存在感强得让人无法忽视。他脸上架着一副遮住了大半张脸的墨镜,嘴角叼着根没点燃的烟,一副十足的纨绔子弟做派,与他平日里在商场上那副锐利逼人的形象大相径庭。
当邬泽谦和几名高管一边低声交谈着,一边从旋转门内走出来时,杜镌立刻直起身,掐灭了根本没点着的烟,大步迎了上去。
“邬总!”他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周围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一行人停下脚步。几位高管看到杜镌,脸上都露出些许诧异和尴尬的神色。杜镌和邬泽谦不对付,在公司高层几乎不是秘密。
邬泽谦转过身,看着走到近前的杜镌,神色平静无波,只是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询问。“杜总?有事?”
杜镌无视了其他人,目光直直锁定在邬泽谦脸上,墨镜后的眼睛闪烁着恶作剧得逞般的光芒,语气却刻意放得轻佻:“没什么大事。就是路过,想着邬总初来乍到,或许对附近不熟?赏脸一起吃个晚饭?我知道几家不错的餐厅。”
这话一出,旁边的几位高管表情更加精彩了,互相交换着眼神,满是难以置信。杜镌请邬泽谦吃饭?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邬泽谦的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他看着杜镌,那目光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场早已看穿底牌的拙劣表演。他唇角甚至微微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嘲弄。
“杜总好意心领了。”他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明确的拒绝,“晚上已经有约。而且,”他顿了顿,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杜镌全身,那眼神让杜镌莫名觉得像是被冰冷的探针触碰了一下,“我不太习惯……和不太熟悉的人共进晚餐。”
说完,他对着杜镌微一颔首,算是告別,便转身与同样有些愣神的高管们一同离开,走向另一边等候的车辆。
杜镌站在原地,看着邬泽谦挺拔从容的背影,磨了磨后槽牙。对方那种完全不受干扰、仿佛在看跳梁小丑的姿态,比他预想的任何一种反应都更让他火大。
这混蛋,比他想的还能装。
没关系,这才刚刚开始。杜镌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狠劲的冷笑。他有的是时间和“耐心”,跟这位邬总慢慢周旋。
他倒要看看,那层冰冷完美的外壳,到底能撑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