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大乱 ...


  •   午后,阳光斜斜照进小院,暖烘烘的,在灶房地面上投下懒洋洋的光斑,连空气里的灰尘都慢悠悠地打着旋儿。

      李阿爷蹲坐在灶前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把破蒲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扇着火。炉子上坐着两只陶罐,一只咕嘟咕嘟熬着黑乎乎的灵药汤,药味苦得能拧出汁来;另一只则翻腾着姜黄色的水汽,辛辣浓烈的姜味直冲鼻子,呛得人想打喷嚏。

      “李阿爷!李阿爷!”小紫的声音从门外由远及近,小姑娘跑得小脸红扑扑的,扒着灶房门框探头,眼里亮晶晶的,“姜汤熬好了没呀?”

      李阿爷头也不抬,用一根枯树枝拨了拨炉火,没好气道:“好了好了!催什么催,老头子我好歹也是一介游医,江湖上也有几分名号,如今倒好,沦落到在这儿替人熬姜汤了!”他嘴上抱怨,手上却利索地拿起一块厚布垫着,将瓦罐从炉子上端下来,指了指,“喏,那锅就是,小心烫着。”

      小紫吐了吐舌头,没敢接话,小心翼翼地接过那锅姜汤,再分倒在两个碗里。

      今天早上,叶潭九和慕曲楼是从那条几乎没人走的小径绕回来的。两人一身衣物浸透了冰冷的湖水,又沾了泥污草屑,湿漉漉地往下滴水,走一步一个湿脚印。脸色也因长时间水下潜行和灵力消耗而透着疲惫的苍白,唇色都有些发青。刚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院门,正在院子里对着木桩嘿哈练功的小紫和石头一抬头,直接“啊”地尖叫一声,当场僵在原地,手里的木剑都差点掉了。

      叶潭九见状,赶紧摆手,咧开一个尽量轻松的笑,露出一口白牙:“别怕别怕,是我们!昨儿进山寻药,运气不好遇了点意外,掉水里了,没事!看,这不是全须全尾回来了?”

      安抚住惊魂未定的弟弟妹妹,叶潭九立刻催促慕曲楼去后屋沐浴更衣,自己也匆匆回房扒了那身又湿又重的衣裳,换上干净的粗布短打,这才趿拉着鞋跑到李阿爷这间临时借住的小屋,硬是把正在院子里眯着眼晒草药的老头子给请了过来,把怀里用粗布仔细包好的赤焰草一塞,让赶紧熬了煮汤药,慕曲楼好趁热喝下化解余毒。

      “那小子,自己一身狼狈样,还表现得跟没事人似的,倒惦记着别人。”李阿爷嘀咕着,目光落在另一个罐子里翻滚的深褐色药汁上。这是正儿八经疏通经络、化解余毒的方子,药材是叶潭九买回来的,有几味还挺珍贵,算是花了血本,这小子倒也舍得。

      至于这姜汤……李阿爷翻了个白眼,纯粹是叶潭九那小子多事,说什么“慕曲楼修为被压制得厉害,身子骨虚,又是掉水潭里又是吹冷风的,万一染了风寒怎么办”,硬是让他连姜汤也一并熬了。

      慕曲楼刚沐浴完,披了件外衣出来,听到这番话,忽然说:“多煮点,他也喝。”

      叶潭九正胡乱擦着半干的头发,闻言一愣,连忙摆摆手:“我用不着,我这体格……”

      “让你喝就喝。”慕曲楼轻哼了一声,眼神扫过来,带着点不容置疑的味道。

      叶潭九挠挠头,看慕曲楼一脸“没商量”的表情,只好妥协:“行行行,喝就喝。李阿爷,那麻烦您了,再多丢几片姜呗。”

      “哼,使唤我这老头子倒是一个比一个顺溜!”李阿爷斜睨了两人一眼,嘴上不饶人,却还是往瓦罐里又掰了几块老姜丢进去。

      于是便有了现在灶房里两锅同熬的景象——一锅苦药,一锅姜汤,气味交织,古怪又诡异。

      ……

      此时,离灶房不远处的房间里,气氛可没这么“悠闲”。

      慕曲楼换了一身干净的素色内衫,外罩着一件叶潭九翻箱倒柜找出来的靛蓝布袍,虽然布料粗糙款式简单,但穿在身上,依旧掩不住那股子天生的矜贵气。

      只是慕曲楼此刻的脸色,比那袍子颜色还冷上几分。

      他手里拿着一沓墨迹新干的纸,上面写着些灵力运转之法,字迹不算好看,但一笔一划很认真。

      桌上还放着一根打磨得光滑温润的竹板,约莫两指宽,那是叶潭九之前用来教小紫和石头认字时,随手在后山砍了竹子削的,他自己倒没用上几回,没想到如今成了慕曲楼的御用教具。

      石头挺直了小身板站在慕曲楼面前,两手紧紧贴着裤缝,小脸绷得紧紧的,正磕磕绊绊地背诵一段运转灵气的口诀,显然紧张极了,眼神时不时飘向门口,额角甚至渗出细密的汗珠。

      “……气沉丹墟,意守灵台,循任督之脉,过……过……”石头卡住了,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使劲回想。

      慕曲楼的目光从纸上移开,落在石头汗津津的小脸上。

      那目光没什么温度,让石头压力更大了,脸憋得通红:“过、过‘璇玑’穴,上行至……至……”

      “至‘玉堂’。”慕曲楼冷冷接上,放下纸张,拿起竹板。

      “伸手。”慕曲楼声音不大,甚至算得上平淡,却让石头浑身一哆嗦。

      石头苦着脸,颤巍巍伸出左手,掌心向上。慕曲楼手腕一抬,竹板“啪”地一下落在石头掌心,声音清脆响亮。

      “哎哟!”石头叫了一声,掌心立刻红了一道。

      “错一字,打一板。重新背,从‘气沉丹墟’开始。”慕曲楼面无表情。

      石头吸了吸鼻子,忍着掌心火辣辣的疼,重新开始背:“气沉丹墟,意守灵台,循任督之脉,过璇玑穴,上行至玉堂,经紫宫、华盖……”

      这一次背得稍微流畅了些,但到了后面一段较为复杂的穴位走向时,石头舌头又开始打结,不小心又将“神道穴”背成了“神门穴”。

      竹板再次扬起。

      “啪!”

      “错了。”

      “啪!”

      “又错。”

      接连几下,石头掌心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眼圈也红了,泪珠子在眼眶里直打转,却死死咬着下嘴唇不敢哭出声,只忍着泪,带着鼻音继续往下背。

      慕曲楼看着,眉头越蹙越紧,昳丽的脸上覆着一层寒霜。就在他再次拿起竹板,手腕将落未落时——

      “咳咳。”

      慕曲楼动作顿住,竹板停在半空,抬眼看向靠在门框上的叶潭九,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里明明白白写着“你打断我了”的不满。

      叶潭九只当没看见慕曲楼那嗖嗖放冷气的眼神,笑嘻嘻地打圆场:“石头,别背了,去灶房帮小紫把药端过来。她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当心洒了。

      石头如蒙大赦,飞快地偷偷瞄了慕曲楼一眼,见对方虽然脸色不虞,但并未出言反对,立刻响亮地应了声“是!”,兔子一样蹿了出去,经过叶潭九身边时,还投来一个感激不尽、几乎要泪汪汪的眼神。

      慕曲楼看着石头逃也似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轻哼了一声,这才将竹板“嗒”一声搁在桌面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你就惯着他吧。”慕曲楼斜了叶潭九一眼。

      “哪能啊,”叶潭九咧嘴一笑,拉过门口一个小板凳,在慕曲楼对面大大咧咧地坐下,长腿随意伸着,“这小子皮实得很,打两下,知道疼了,长记性就行。倒是你,”

      他话锋一转,撑着下巴,歪头仔细打量着慕曲楼,目光从他略显苍白的脸扫到握着竹板的、指节分明的手上,“你身上余毒未清,动气伤身,我这也是为你着想啊!”

      “不过,”叶潭九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眼睛弯起来,撑着下巴,歪头仔细打量着慕曲楼,直把人看得有些恼了,耳根微微发红,才慢悠悠开口:“没想到啊,你这才教了十几天,小紫和石头就怕你怕到不行。小紫本来见到你还会说说笑笑的,现在一看见你,跟耗子见了猫似得,恨不得‘嗖’一下窜出去三米远,连人影都看不见。”

      想起自家弟弟妹妹那副战战兢兢、如临大敌的样子,叶潭九忍不住笑出声,忽然伸手,一把拉住慕曲楼搁在桌上的手腕,触手微凉,皮肤细腻。

      “慕曲楼,”叶潭九拉长了调子,带着点戏谑,“你是从哪儿学得这副样子的?把脸一板,眼神一冷,再拿上这竹板往那儿一坐,嘿,看着真是吓人。
      明明是个还没成年的毛头小子,年纪比我还小几岁,怎么板起脸来,比我们这街上最凶的武馆教头、比那些管东管西的大爷大娘还吓人?连我,”他夸张地拍拍胸口,“连我有时候都要被你吓一跳!”

      “有吗?”慕曲楼目光先是落在叶潭九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上,然后才缓缓上移,对上叶潭九含笑的眼睛,另一只手拿起竹板,在那只不老实的手背上敲了一下,“我看你胆子大得很。”

      力道很轻,跟挠痒痒似的。

      叶潭九非但没松手,反而五指收紧,将那手腕攥得更牢了些,另一只手捂着手背,装模作样地龇牙咧嘴,嬉皮笑脸起来:“我天!慕先生真是了不得了,连我都打!”

      被接连逗了几次,慕曲楼再也装不出那学院里长老的严肃样子,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染上薄红,瞪了叶潭九一眼。

      那一眼没什么杀伤力,反而因慕曲楼过于昳丽的容貌显出几分嗔意。

      慕曲楼试图反击,声音却因那点不自在显得没那么冷硬了,“你以后和小紫、石头一样,跟着我修炼,也喊我先生,怎么打不得?”

      “打得打得,慕先生尽管打,”叶潭九从善如流,笑得见牙不见眼,把另一只手也伸出来,掌心向上递过去,“反正我皮糙肉厚,从小摔打惯了,你这竹板打上来,跟我挠痒痒差不多。”

      像是被叶潭九这堪比城墙拐角的厚脸皮震惊到了,慕曲楼一时语塞,瞪着他看了两秒,干脆移开视线,目光落在叶潭九还有些潮湿的、贴在额角的黑发上,又迅速移开,投向窗外那棵老树,只留给叶潭九一个侧脸和红透的耳廓。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鸟叫。

      不一会儿,脚步声响起。石头和小紫端着三个陶碗,小心翼翼地挪了进来,生怕洒出一滴。

      一碗是深褐色的药汁,气味浓郁苦涩;另外两碗是澄黄透亮的姜汤,热气腾腾,辛辣的姜味混着淡淡的红糖香扑鼻而来。

      慕曲楼慢吞吞地接过那碗药汁,眉头紧皱,目光扫过一旁站着的俩孩子,忽然顿了顿,随即面上难色瞬间收敛,仰起头,喉结滚动,几口便将那碗黑乎乎、气味冲鼻的汤药喝得干干净净,眉头都没多皱一下。

      放下药碗,又端起那碗姜汤,同样面不改色,咕咚咕咚灌了下去,喝得又快又急。只是放下碗时,那抿得死紧、几乎成一条直线的嘴唇,还是暴露了嘴里绝不好受的的滋味。

      叶潭九在旁边抱着胳膊看着,等慕曲楼放下空碗,忽然咧嘴一笑,手腕一翻,像变戏法似的,掌心忽然多了个油纸包。他动作麻利地打开,里面躺着晶莹剔透、裹着细白糖霜的蜜饯果子,看着就甜丝丝的。

      “喏,吃点这个,压压嘴里的苦味。”叶潭九把油纸包往慕曲楼面前推了推。

      慕曲楼看着那蜜饯,微微一怔:“哪来的?”

      “刚出去买的啊。”叶潭九说得理所当然,“你洗澡那会儿,我抽空去了一趟街尾的市集。想着你肯定嫌药苦,就买了点甜的回来。”他当时身上还带着未干的潮气,匆匆换了件外袍就跑出去了。

      慕曲楼没说话,只是看着那几颗蜜饯,又抬眸看了看叶潭九。

      旁边的小紫和石头眼睛却瞬间亮了,像见了鱼的小猫,眼巴巴地盯着油纸包里的蜜饯,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叶潭九哈哈一笑,拿出两颗塞给小紫,又给了石头两颗:“喏,你们也有份,不过别吃多了,仔细牙疼。”

      小紫和石头欢呼一声,美滋滋地把蜜饯含进嘴里。

      慕曲楼这才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从油纸包里轻轻捻起蜜饯,送入口中——确实甜。

      叶潭九看慕曲楼也吃了,笑眯眯地准备把剩下的蜜饯重新包好收起来,等下次再吃。却见慕曲楼突然又伸出手,直接从他还拿着油纸包的手里,将整个小包都拿了过去。

      “嗯?”叶潭九一愣。

      慕曲楼没看他,只是又从纸包里取出了两颗蜜饯,然后才把油纸包塞回叶潭九手里。

      叶潭九拿着油纸包,有点懵,随即笑道:“喜欢吃?那下次我多买点回来放着。”

      慕曲楼却没回答,抬起眼皮,瞥了叶潭九一眼,随即将桌上剩下的那碗姜汤往前推了推,同时将刚刚拿出来的那两颗蜜饯,轻轻放在了旁边。

      做完这些,慕曲楼才微抬下巴,言简意赅:“你的。”

      叶潭九又是一怔,看着姜汤,又看看旁边的蜜饯,再抬眼看看慕曲楼飘飘忽忽的眼神,忽然有些明白过来,失笑摇头:“姜汤是辣的,又不苦,我吃蜜饯干嘛?”

      话虽如此,叶潭九还是端起那碗姜汤,仰头咕咚咕咚,几大口喝了下去。

      温热的、带着姜特有辛辣感和淡淡红糖甜味的液体滑过喉咙,进入胃里,很快便腾起一股扎实的暖意,驱散了身体里的寒气。

      叶潭九咂咂嘴,确实有点辣,喉咙里热乎乎的,但也还好。

      他放下空碗,顺手拿起碗边那两颗蜜饯,一起扔进嘴里。蜜饯的甜润饱满,恰到好处地中和了姜汤残留的微辣感,甜意丝丝缕缕在口腔里蔓延开来,一直甜到心坎里。

      不知是那碗姜汤确实起了作用,还是这蜜饯太甜,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原因,叶潭九觉得心里头某个角落,好像也跟着暖烘烘、甜丝丝的,像晒足了太阳。

      叶潭九嘴里含着蜜饯,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含含糊糊地开口:“对了,刚才我出去买蜜饯,瞧见街上乱哄哄的,好几个人慌里慌张跑过去,巷子口还有吵吵嚷嚷的。”

      话音才落,李阿爷正好收拾完灶房,擦着手走了进来,听见这话,接口道:“乱?能不乱吗!”

      房间里几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过去。

      李阿爷在桌边找了个凳子坐下,捋了捋胡子,叹了口气:“四方天那边,出大事了。”

      房间里的气氛微微一凝,叶潭九收起脸上的散漫,坐直了身体:“四方天?”

      李阿爷压低了声音,“你们还不知道吧?四方天的帮主应四,供在总堂里的那盏本命魂灯,灭了!”

      “灭了?”石头和小紫同时惊呼。他们年纪虽小,但在混沌之地长大,也懂“本命魂灯灭,人死道也消”的意思。

      “千真万确。”李阿爷点头,“就在今天凌晨,天快亮未亮那阵儿灭的。看守魂灯的帮众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去报信,消息跟长了翅膀似的,立刻就传开了。
      紧接着,又有人发现,跟着应四上魔山的那一队精锐,包括塔刀,一个都没回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这下可好,四方天顿时就炸了锅!”

      李阿爷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眼所见,“有想趁机夺权当新帮主的,有想卷了帮里财物跑路的,有觉得大树倒了各自散伙的……
      四方天毕竟是咱们北边顶头的大帮派,帮众不少,依附的小势力更多,这一乱起来,抢地盘的,报往日私仇的,趁火打劫捞好处的,可不就全冒出来了?
      我回来的时候,经过以前四方天罩着的两条街,已经闹哄哄乱成一团,听说已经动了几次手,见了血了。”

      叶潭九听着,眉头深深锁起,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粗糙的陶碗边缘。

      混沌之地北部,势力错综复杂,四方天一家独大时,虽然压迫得狠,但至少维持着一种残酷的秩序。

      如今这维系秩序的最大一块石头突然碎了,底下被压着的、藏着的一切牛鬼蛇神,必然要疯狂反噬,争抢撕咬……

      接下来的日子,恐怕……

      李阿爷人老成精,一看叶潭九这表情,就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立刻板起脸,敲打道:“小九啊,我可提醒你!别动那些不该动的心思!想想一年多前,你那九潭说散就散的时候,底下那些人是个什么嘴脸?
      平日里称兄道弟,喝酒吃肉,真到了要倒灶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没几个念旧情的!有几个还反过来想从你这儿抠点好处走!这浑水,咱们蹚不起,也没必要蹚!吃力不讨好的事,少做!”

      叶潭九被说中心事,脸上有点挂不住,眼神飘忽了一下,嘟囔道:“阿爷,我也没说要做什么啊……就是觉得,这么乱下去,石头他们出去都不安全……”

      “知道不安全就少出门!老实待在家里练功!”李阿爷瞪眼“管好自己这一亩三分地,守好这个院子,比什么都强!外面打得头破血流,尸横遍野,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造化!你叶潭九有多大能耐?救得了一个,救得了一百个?救得了今天,救得了明天?”

      叶潭九沉默下来,他知道李阿爷说得都对。自己现在有什么?刚刚突破、还不算稳当的修为?一个需要靠贴贴保命的坑爹系统?家里两张嗷嗷待哺的嘴和一个伤病员?拿什么去管外面的滔天风浪?

      可是……记忆里某些画面却不合时宜地浮现出来:叶奶奶佝偻着背,在混乱拥挤的街市上,用枯瘦的手臂紧紧将他们三个小的护在身后,挡住推搡和恶意;九潭初建时,自己那点幼稚却无比热血的心思——想让跟着他的人,让这片街区的老弱妇孺,稍微过得安稳一点,少受点欺凌……

      虽然最后失败了,九潭也散了,但那种感觉,那种想做点什么的感觉,就像被埋藏的火种,现在被这风一吹,立刻就不安分地蹿动起来,烧得他心头微躁。

      就在这沉默与思绪纷乱交织的当口——

      “砰!砰!砰!”

      院子里那扇的木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用力拍响,声音急促而沉重,打破了屋内有些凝滞的气氛。

      那拍门声一声紧似一声,带着明显的慌乱和焦灼。

      屋里几人都是一怔,目光齐齐投向房门方向。

      叶潭九第一个反应过来,霍地站起身,走到院子里,扬声问道:“谁?”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个带着哭腔的少年嗓音,急切地喊道:“九哥!九哥是你吗?救命!开门啊九哥!我是小柳子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大乱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
作者公告
日更中,请放心入坑!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