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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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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宗的大师姐白月明死了,在封魔之战中死在了她的死对头魔尊池顾手上。”
“可有人说在葬礼上也没瞧见大师姐的尸体啊?”
“害,早被池顾这个大魔头挫骨扬灰了。”
“胡说,我在宗门听到的不是这样的!大师姐是被池顾趁虚而入一掌重伤身亡,坠落到九幽下魂飞魄散,才导致尸骨无存,战场上只剩下一柄破裂的凌霄剑。据说她死的那天,昆仑宗鸣钟九百九十九下,追悼七天,以示哀悼。”
“不对不对,我听说的不是这个版本,传闻是九幽魔气爆发,仙门中只有白月明能进入,灭魔窟,斩千魔,除魔障,谁知魔尊池顾蹲在结界,趁虚而入,杀了白月明,昆仑宗发觉时只看到杀人魔头。各仙门对魔尊池顾深恨痛觉,积怨已久,逢魔必诛,隔月组织了大围剿,逼得魔尊池顾引用魔气以九幽为界限自封魔界,邪魔不出,仙人不入,各自井水犯不着河水,天地清朗。”
“都怪池顾这个魔头搞出魔气这鬼东西,祸害苍生,让人变成魔鬼!我听闻池顾以前似乎出身昆仑宗,怎么步入邪门歪道.......”
“哎,昆仑宗的人可不承认池顾这欺师灭祖的残暴叛徒,归根到底是池顾心术不正,品德有缺,妄想一步登天修炼邪道成魔,害人害已。”
“白月明在世时,能跟他制衡一二,现如今.......他蜗居一方,说不定是以退为进,养精蓄锐,他日定卷土重来未可知,仙门还是早日灭了这祸害才好。”
“说得到轻巧,如今谁人能破魔气结界去取池顾人头?”
一阵唏嘘之后,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转移到另一个话题。
空旷荒凉的九幽,风沙四处飞扬。
衣衫褴褛,满身血污的白月明躺在地上,默默听着身旁碎裂有点失灵的传讯境传出的八卦声浪,心想:原来宗门误以为她身亡了,池顾封印了九幽和魔界,难怪无人救她脱离九幽。
可惜她口不能言,身不能动,无法呼救脱困。
当初封魔战中背后受敌袭击,她筋脉尽断,法力尽失,坠入了九幽深渊,幸亏身戴魂铃法宝护身,护住了魂魄在这具伤痕累累、破碎不堪的□□中,魂玲替她挡灾,避免她摔成肉泥。她因此成为了一个植物人,躺在此地受风吹日晒,听着失灵的传讯境八卦消遣。
所幸九幽的魔物都被她灭尽了,只剩下她一个半死不活之人,不然早成魔物的腹中餐,死无葬身之地。
阳光微凉,白月明正欲闭眼假寐,练习吐纳调息,希望能重新引灵气入体,恢复身体,修炼法力。
咔嚓一声,八卦声骤然停止,传讯镜被踩成粉末,一阵沉稳的脚步声逐渐靠近,裹挟着浓重的魔气。
白月明心头警铃大响,睁开双眼。
一片黑影笼罩而下,覆住了微弱的阳光,视野之中,映入一张美得惊心动魄却毫无血色的脸。池顾就那样俯身看着她,几缕墨色的发丝垂落在她的脸颊上,发尖轻轻扫过她的脸颊,带来一阵令人战栗的麻痒。
白月明怒目圆瞪,但是碍于身体重伤,无法动弹。眼中的火苗高升,想焚烧掉眼前人,哪怕同归与尽也好。
池顾只是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那双血眸翻涌着难以辨明的复杂情绪。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有九幽的风在莫名的对峙中缓缓流动。
居然被池顾寻到了自己,看到自己如此狼狈不堪的模样。她此时根本无任何反击的余地,池顾想杀死她,跟用一根手指碾死蚂蚁简单轻松。
真是可恼可怒,气煞她也!
可转念一想,跟他缠斗了数百年,如今败落被杀,生死也不过一眨眼间,人头落地,命丧黄泉。
她此生以除魔卫道为己任,灭魔清魔障,魔界自封,不扰苍生,以此看,倒是无愧,只是有憾,未能劝师弟回头.......
想着想着,白月明安心闭眼等待死亡的降临。
一滴滚烫的液体毫无征兆滴落在她脸上滑过,留下一道微湿的痕迹。
她愕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池顾。只见池顾双眼通红地注视着她,眼中水雾氤氲,流露出一种近乎破损的心疼。
“你怎么.......”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的颤抖,与平日冷酷魔尊的形象判若两人,“伤得这般严重?”
突如其来的转变,这柔软到近乎诡异的语调,让白月明瞬间愣怔。恍惚间,好似看到了他还是那个软萌温柔的小师弟,她们回到之前在师门和谐相处的日子,不是如今针锋相对的仇敌。
是啊,他如今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头,是亲手害自己伤残险些丧命的凶手,这是胜利者居高临下的嘲弄!
白月明永远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要入魔叛离,甚至欺骗自己,屠杀同门,她明明想劝他回头是岸,可最后反将两人越拉越远,直到你死我活方休。
又一滴泪坠落。
让白月明从久远记忆中回神过来,感到一阵恶寒。
明知故问,这都是拜谁所赐。恐怕是存心要戏弄她,想看她笑话。
“告诉我,”池顾的声音愈发轻柔,仿佛未瞧见白月明反感神色,带着一种诡异的哄劝,他伸出手,指尖极其小心地拂开她额前被血污黏住的发丝,动作轻柔得像怕碰碎稀世珍宝,“是谁伤了你?我一定将他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白月明内心冷笑:猫哭死耗子。
然而,更让她头皮发麻的言语接踵而至。
池顾凝视着她,眼神变得无比专注,甚至带着一丝悲悯,他轻轻地说道:“望卿,莫怕,师姐不会伤害你,告诉我,是谁欺负你了?”
望卿是池顾的表字,他怎么反称自己是师姐,而唤她为望卿。如在从前,他才应唤她一声“师姐”,倒反天罡。
白月明愕然,不知他葫芦里想什么药。
不过细细想来,这话听着有些熟悉,刚入门时的池顾无父无母,被人传言不祥,被一些弟子暗中欺压,一身伤躺在后山角落中,被自己碰见,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池顾似乎完全沉浸在这个荒诞的角色里。他宽大的手掌覆上她的头顶,试图渡入魔力,柔声问:“望卿,这样子好点了吗?”
白月明浑身僵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仙魔有别,魔气对修仙者宛如毒药,强行灌入,无异于将她放入油炸锅里煎熬。
头顶上的人兀自低语,语气带着某种怪异的自责,“我代昆仑宗向你受到的伤害说一声对不起,昆仑宗一向奖惩分明,欺压你的人,我一定为你讨回一个公道,你日后如再遇不公,可寻我相助。”
白月明绝望地闭上眼,只求一个痛快。别再模仿初见时自己说过的话了。
但池顾接下来的行为,却与她预想的虐杀截然不同。他竟真的开始细致地清理她身上的污垢和血痂,动作缓慢而专注。随后,他运转魔力,魔力变得异常柔和似一股清流,开始一点点修复她□□上严重的创伤,皮肤的感觉,如同灼热的炭火被清凉的泉水缓缓浇熄,最后痛觉消失。
更诡异的是,池顾似乎能感知到她的紧绷与不安。
他微笑着调整坐姿,小心翼翼拥抱她入怀,轻轻抚拍她的后背。
随后他低声哼唱起一首旋律古老而诡异的歌谣,好像是魔界流传的安魂曲调。歌声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仿佛能安抚灵魂最深处的躁动。
白月明惊骇地发现,她有种似躺在母亲胞宫的温暖羊水中安心舒服的错觉,竟不由自主地松懈下来,所有的烦恼伤痛一扫而净。一种深沉的困意如潮水般涌上,意识渐渐模糊。
她听到一声轻微的低笑,随即整个人被腾空抱起,歌谣的节奏越发轻快,意识沉入黑暗前,她最后一个念头是:竟真的被他哄睡了。
当她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床幔纹样,与她昔日在昆仑山居所内的陈设几乎一模一样,仿佛之前只是她的一场噩梦。然而,空气中弥漫的浓郁魔气,时刻提醒着她实际身在魔宫。
她不由自主地思索,这一定是个别有用心的报复计划。
因为她已经感受到身侧散发出深深的杀意和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