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怪夜动门》踏春光

46、槐君（11）

　　林风摇搜肠刮肚一晚上，最后还是决定去道个歉，毕竟确实是她忘了。

　　吃过午饭后她就坐到晏淮身边，轻声细语地说：“抱歉，问灵的事确实是我忘了告诉你。”

　　“嗯，你没有受伤就好。”

　　晏淮平时跟林风摇说话那可是和风细雨如沐春风，眼下这两句话说得没有一点情绪，整得她更加心虚，只好又开口解释。

　　“那会儿你正好进屋了，所以才没听到，后面我想着其他事情，就忘记跟你说了。”

　　晏淮还是不说话。

　　“对不起啊。”她认认真真地道了歉，放软了语气，“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林风摇上一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还是哄自家的小猫，虽然小猫并不吃她一套，但晏淮却是相当受用。

　　他立刻就如春风化雪，面上带着浅笑，温柔地盯着她，语气一如往常：“那你以后要做什么事情，别把我排除在外，好不好？”

　　“我没把你排……”林风摇话没说完就见他微微皱了眉，立马改口，“好。”

　　这下晏淮才总算是雨过天晴了。

　　林风摇刚松了一口气，万山又走过来欠不愣登地问：“哄好了？”

　　她翻了个白眼，很想给他一脚，万山却又很快转了话题：“你们觉得陈二昨天说的，是实话吗？”

　　说到正事，几人都立马严肃起来，晏淮摇了摇头说：“我怎么觉得他事没说全。”

　　“怎么说？”

　　晏淮正色道：“苏承远读过书，最气不过也就是把事告诉了陈三他爹，并没有其他报复行为，这样一个人，如果不是天大的仇怨，即便成了妖也不至于要把人置于死地吧。”

　　万山却不这么认为：“这吸了妖气，怨恨被放大也有可能吧。”

　　“可他原本就不是唯唯诺诺的人，若是真闹得特别严重，他也是会出手的。”

　　晏淮说得也没错，若是按照陈二的说法，苏承远与陈三相安无事多年，说明他对陈三并没有特别大的仇恨，那这两人背后可能还有其他事。

　　“还有一种可能。”林风摇幽幽开口，“陈二可能并不知道陈三对妹妹家做过什么。”

　　“那这可就难搞了。”万山叹了口气，“尸妖找不到，背后的事情又弄不清楚，陈家接二连三地死人，这村子不简单啊。”

　　“可它为什么只吸陈家人？”大白啃着面包突然说话，“陈家人有什么特别的吗？”

　　“这恐怕得问问本地人了。”

　　本地人秦琛从屋里走出来就感受到几道灼灼的目光：“干什么？”

　　“问你点事。”

　　晏淮起身就把秦琛拽过来，几人叽叽喳喳地问，秦琛好半晌才理清：“陈家在我们村里挺有威望的，但也没有如何作威作福过。非要说特别的话，就是陈家老一辈都挺长寿的。”

　　“长寿？”万山想了想，“好像是，那老太爷不都一百多岁了嘛。”

　　秦琛点点头，又说起来：“陈老太爷是我们村里年龄最大的了，连我姥都得叫一声老叔呢。而且陈家的老人们身子骨都硬朗得很，八九十的老爷子状态跟那六七十的差不多。”

　　“但我看陈家现在人丁也不兴旺啊。”

　　“对，到陈二叔他们这辈，就不太行了。陈二叔其实有好些个兄弟姐妹的，据说都是早逝，到陈明这辈更是生一个死一个，活下来的就剩三了。”秦琛说完压了一下声音又道，“我推测啊，可能是他家有什么基因病。”

　　林风摇皱着眉问：“那活下来这三个有什么异于常人的地方吗？”

　　“陈明哥没什么特别的，但春花是打小就有些痴傻。”

　　“那苏芳呢？”

　　“苏芳姐不会说话。”秦琛的语气沉了沉，“但她不是天生的，据说是她妈妈去世以后受了刺激才不会说话的。”

　　这就得很奇怪了，若是真有基因病，那为什么前面的人一点事没有，后面却都早逝早夭，难道是基因突变了？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又问：“这陈家和蒋家以前有什么特殊的关系吗？”

　　秦琛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提起蒋家，有些疑惑：“你是说蒋成哥他们家？”

　　林风摇点了点头。

　　“那我不知道了，我小的时候蒋家都已经搬走了，或许我姥知道他们以前的事，我去叫我姥出来。”

　　没一会儿秦琛就扶着秦奶奶出来，晏淮也连忙过去扶，老太太坐下后秦琛就说：“姥姥，你们跟林小姐他们说说蒋家和陈家的事呗。”

　　老太太也有些不明所以：“那个神叨叨的蒋家？”

　　“对。”

　　“神叨叨的蒋家？”林风摇疑惑道。

　　“哈哈哈……”秦琛尴尬地笑了两声，小声道，“林小姐别生气，这个蒋家可能跟您，是同行。”

　　她没开口，老太太慢已经慢悠悠说了起来：“这陈家和蒋家啊，原先是邻居，老太爷们一起光屁股长大的。陈家三兄弟和蒋家两兄妹，自小就在一块玩儿，陈老太爷还娶了蒋家的姑娘呢。”

　　“这么说他们还是姻亲，那为何两家现在完全不往来了？”

　　“蒋家那姑娘福薄啊，听说是生了一个儿子，都长到四五岁了，结果她带着孩子到山上干活的时候摔了，孩子从背篓里掉出去，摔下山死了。她自己难受啊，没多久就郁郁而终了。”

　　“所以之后两家就不来往了吗？”

　　“那倒不是。”老太太摆了摆手，慢悠悠道，“之后两家也没有什么嫌隙，还是照常来往，我小时候两家关系都还很好。”

　　“那为什么说蒋家神叨叨的啊？”

　　“这蒋老太爷啊有两个儿子，蒋二哥出生的时候他妈难产去世了，蒋二哥打小身体也不太好。当时村里来了个游方术士，说蒋大哥有什么天赋，想收他为徒，那个饥荒年代，一个养着都费劲，何况蒋家还有个病弱的二哥。

　　“老太爷就让这术士带走了蒋大哥，那会儿蒋大哥才八九岁吧，等他再回来时已经是十年后了。

　　“说来也奇怪，这蒋二哥虽然身子不好，但还是活了十多年呢，直到蒋大哥回来，不知是他学了什么秘术还是有神药，反正他回来后没多久，蒋二哥竟然就好了。

　　“后来蒋二哥娶妻生子，孩子也跟着蒋大哥学那些神叨叨的东西，蒋陈两家关系也一直很好，直到蒋二哥去世后，蒋家突然举家搬走了，两家这才不再来往的。”

　　老太太一气儿说完了蒋陈两家的事，连连咳嗽了几下，缓过气来才说：“听说啊这蒋家如今也还在干那些神叨……”

　　“姥姥，说完了咱们进屋吧，哈哈哈……”秦琛打断老太太再提神叨叨的话，连忙扶起她进了屋。

　　林风摇半天都没说话，她想起了些事情，迫不及待想要去求证，转头问：“那蒋家的老宅子你们知道在哪里吗？”

　　大白啃着苹果说：“就在陈老太爷家隔壁的，跟我走。”

　　几人跟着大白到了蒋家的老宅，宅子年久没了人气，好些地方都已经垮塌了，林风摇小心翼翼地走进去四处搜寻。

　　晏淮跟在她身后问：“你想找什么。”

　　“琉璃珠。”

　　“徐老师家里那个？”

　　她应了一声，头也没抬，晏淮却又问：“这珠子有很多吗？”

　　“五颗。”

　　“所以你来玉槐村是专门来寻这珠子？”

　　“不是。”林风摇弯着身子一边找一边说，“我是来查蒋成的死。”

　　晏淮更不明白了：“那为什么突然来蒋家寻珠子？”

　　“秦奶奶说蒋家老大回来后，蒋家老二的病就好，所以我有点怀疑。”

　　“怀疑什么？”

　　她这才直起身，缓缓说道：“我太师祖曾经收过一个徒弟，但这徒弟学术不精，我太师祖一再苛责，他受不了便逃了，但他逃走时，偷走了门内的一件宝物……”

　　“什么宝物？”

　　她却犹犹豫豫说不出口，大白走过来接上话茬：“吞天蕴灵珠。”

　　“……”

　　晏淮沉默了片刻：“你们太师祖还挺、热血。”

　　林风摇只能尴尬地四处看，晏淮却又开口：“你们门派叫清荡山，不会是什么‘清除、扫荡’之类的意思吧。”

　　大白一巴掌拍在晏淮身上：“嘿，让你找着精髓了。”

　　眼见大白要把老底都揭穿了，她赶忙岔开话题：“按蒋家老大的年纪，收他为徒的，极有可能是太师祖。”

　　“确实，你太师祖就喜欢到处捡些阿猫阿狗，阿虎。”

　　她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行了，快找吧。”

　　晏淮一边找一边问：“这宝珠你不能用灵力寻吗？”

　　“我要能还在这儿傻找吗？”

　　林风摇也很无奈，师祖只告诉她这蕴灵珠能提供灵力，却没告诉她如何启用，它若不启用就跟个普通的琉璃珠一样，这让她上哪儿找去。

　　没地儿说理，她只能叹了口气，弯着腰仔细地寻。

　　“好像找到了。”

　　大白贴在地上闻了闻，又拿了根木棍使劲挖，挖了老半天，终于挖到一颗裹着土的圆球，还隐约能看见一点荧光在流转。

　　林风摇从大白手里拿过珠子，将上面的土清理干净，又拿起来仔细看，果然是蕴灵珠。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陈二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过来。

　　“林小姐在这儿做什么？”

　　她随口回答：“随便逛逛而已。”

　　陈二点了点头，嘱咐道：“这儿是蒋家的老宅子，年久失修了，容易塌，你们可得小心点。”

　　“好，我们会注意的。”

　　陈二没多问，很快就走了。

　　“这个陈二叔是长了八只眼吗？”大白揶揄道，“怎么走到哪儿都能碰着。”

　　她望着走远的陈二说：“还真说不定呢。”

　　东西找到了他们就回去了，林风摇正准备回屋，晏淮就喊住了她，拿出一个盒子递给她：“我在蒋家找到的，你看看。”

　　她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找到的？”

　　“陈二叔出现的时候。”晏淮笑着看她，“你说他可能盯着咱们，所以我当时就没拿出来。”

　　林风摇干脆让晏淮进了屋，两人坐在桌前打开了盒子，她从里面拿出了一串链子。

　　“这是什么东西？”

　　晏淮用手摸了摸说：“像骨头。”

　　她凑近仔细看了一下，确实像是骨头：“那这是什么东西的骨头？”

　　晏淮摇了摇头，随口就回：“不知道，我只能肯定不是人骨。”

　　“你说话也是怪渗人的。”林风摇撇了撇嘴。

　　“这东西装得好好的埋在墙角，应该是重要的东西吧。”

　　林风摇拿着骨链翻来覆去地看，要真是重要的东西蒋家怎么不带走，搬家的是蒋学民，他没发现，那这东西莫非是老一辈留下来的？

　　“这盒子上还刻了个鹿头呢。”晏淮拿着盒子看，“那这会不是是鹿的骨头啊？”

　　“这骨头七零八碎的，也看不出来是哪块儿的啊。”她将骨链放了回去，有些没了兴致。

　　“也没研究过鹿的骨头，这我还真看不出来。”晏淮拿着骨链细看，有些苦恼，“要是人我还能……”

　　林风摇拉着脸盯着晏淮，他赶忙憋住了后面半句话：“抱歉抱歉，我不说了。”

　　“晏淮。”

　　“嗯？”

　　听见旁边人叫他，晏淮立马抬起头，林风摇就直勾勾的盯着他问：“你不会，是个白切黑吧？”

　　“你想什么呢。”晏淮望着她失笑出声，“我这就是单纯的职业病。”

　　她仍然不太信：“你职业也不跟这玩意儿有关啊。”

　　“医学生也要学人体骨骼的嘛。”

　　晏淮看着她半信半疑的样子，有点哭笑不得，他往前靠近她，声音有些软：“你就不能，多信任我一点？”

　　他突然靠近，林风摇猝不及防，一时忘了反应。

　　她不动晏淮就直勾勾地盯着她，她觉得两人都快看成对眼了，于是往后缩了缩，晏淮的眼里有一瞬间的失落，随即他又笑了笑，把那一点失落掩盖了过去。

　　“明天上午我要跟秦琛一起去卫生所给村民们换药。”

　　“嗯。”她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晏淮又叮嘱道：“你起来了记得吃饭。”

　　“知道了。”

　　她觉得晏淮实在有点啰嗦，吃不吃饭也要管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