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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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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案件都涉及未成年人,只得等监护人到场才能正式受理,没想到第一个到场的居然是冯昆。
魁梧的身形让他一堵在门口,便成了全场焦点。那张凶脸加骇人气场,直接把混混们压得缩着脑袋,蔫得像瘟鸡,半句不敢吭。
冯昆进门时没看警察,也不看冯翊,扫了眼陈烬和边上的许昭。余光瞥过陈莉时,她本能地往许昭边上躲。
冯翊微垂着头,眼睛往上瞟,眼底溢出恐惧,轻喊了声:“爸。”
冯昆二话没说快步上前,逼近冯翊时突然抬腿,狠狠踹向他的肚子。力道之大,将始料未及的冯翊连人带椅倒飞出去,“轰隆” 撞翻了靠墙的铁架。。
“啊!”
少年惊恐的尖叫声混杂在一起,谁也没敢上前搀扶。
周成厉声道:“冯昆!你在干什么?”
冯昆像没事人一样笑了笑:“周警官,我儿子犯了事儿,我在教育儿子呢。”
“有你这样教育儿子的吗?”周成给女警使了眼色:“小惠,你看看孩子伤着没?”
女警还未动身,冯昆快速走到冯翊面前,朝着他的肚子和脑袋又是狠狠两脚,每一脚都直击要害,踹得冯翊撞击铁架不断发出巨响。
冯翊抬头时整张脸都肿了,他缩着脑袋不断求饶道:“爸,我错了,爸,我错了。”
“冯昆!你再动一下,今天就别走了!”
周成挡在冯昆面前,试图阻止他继续施暴。
冯昆态度一转,陪笑道:“不打了不打了,周警官,这孩子不懂事,我也教育了,你们就别教育了。”
周成气得脸色发红:“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开什么玩笑呢!”
许昭从没见过如此暴力的场面,她和陈莉紧握的手早被汗水浸透,竟分不清是谁的汗。
陈烬一步跨到她身前,遮断视线。影子将她整个人裹住,许昭抬头看他的背影,莫名感到一种被棉被兜头盖住的安稳。
“多大的事儿是吧,小孩子打闹不小心撞到海里,人也捞起来。”冯昆边说,边悠哉悠哉地走到陈烬面前,脸上挂着笑,眼底却寒凉如冰:“陈烬,怎么又是你在找事?”
许昭刚要往前评理,陈烬忽然背手拽住她的胳膊没让她动。
他沉默了几秒,笑容很浅,不紧不慢地说:“昆叔,您弄错了,是您儿子故意把人推海里,怎么叫是我找事?总不能受了委屈还要一声不吭吧。”
他在‘故意’二字上加重了音量。又说:“再说了,你小儿子掉海里的时候,你可是在我家门口堵了一晚上,怎么轮到我,就怪我找事了?”
“不是这个理,对吧,昆叔。”
“陈烬,你!”
冯昆五大三粗哪里说得过他,气得牙痒痒,还想说什么,话又被周成截断:“你上他家干嘛去了?去敲诈?”
还真被他猜准了,陈烬极浅地哼笑一声说:“算不上敲诈,只是问我要了一笔小钱,是我欠他的,应该的。”
“那就是敲诈!什么事情不能在警察局商量?非要敲诈恐吓!”周成走到冯昆面前指着他的鼻子大骂,“我告诉你冯昆,岛上的纷争只有警察能管,你下次要再敢私自上门,别怪我不留情面。”
冯昆狠狠地斜了陈烬一眼,咬字道:“行,我冯昆大老粗一个,你提醒了,我肯定改。”
他知道陈烬护着身后的人,于是往边上走了几步,冷笑着看向许昭:“小姑娘,满意了吗?”
他指了指地上动弹不得的冯翊:“你的仇我给你报了,你现在满意了吗?嗯?”
“你在干什么?恐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周成从腰间掏出一副手铐,趁冯昆不备迅速铐住他的手。
“你今晚也别走了,你们父子就是欠教育!”
冯昆被带走后,其他家长陆续到场,纷纷认错,赔礼道歉。冯翊爬起来后就没再说话,时不时用阴鸷的眼神瞟向许昭。由于没有实质性的伤害,且警察了解到几人跟许昭并不相识,因此谈不上蓄意而为,于是这场闹剧最终以冯昆被拘留的结果告终。
三个人,一头一尾坐在运送渔货的小船上,回想起刚刚冯昆歇斯底里的那几脚,和冯翊憎恨的眼神,这梁子,算是彻彻底底结下了。
陈莉愁得唉声叹气:“这可怎么办啊?我们家在岛上本本分分待了几十年,从来不跟人结仇的。完蛋了,惹到冯昆家,以后肯定没好果子吃了。”
“表姐,你别怕,冯昆并不是无所不能。”许昭细眉轻皱,说话时底气稍显不足,说完,望了眼对面的陈烬,陈烬无言地看着海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你说得轻巧,你倒好,过两个礼拜拍拍屁股走人了,我家怎么办?”陈莉认为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许昭,要不是她小题大做就不会有后面一系列的事情。
许昭咬了咬唇,脑袋低低地枕在膝盖上:“对不起,表姐,是我没考虑周到。”
陈烬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瞥了过来。
瞧她这副模样,陈莉又有些不忍心,毕竟许昭才是受害者,但她就是不吐不快,原本这件事就跟她没关系。要不是许昭非要来东岸玩,也不会出事。
她认命般叹了口气:“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这是许昭十七年来头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好像做对的选择不一定会有对的结果。可是反抗真的有错吗?遇事选择息事宁人就真的能相安无事吗?如果今天就此不了了之,冯翊再见她时不会再戏弄她吗?
谁知道呢?
这件事像在三个人的头顶笼了一层阴霾,后半程,谁也没再开口说话,只有海浪拍打船舷的声音不停地响着。激起的海水溅入许昭嘴里,腥咸又苦涩。
陈烬在三岔路口与两人分道扬镳,许昭问他今天一共欠他多少钱,他只说‘再说’说完自顾回家。
皓月悬在头顶,陈莉和许昭一前一后走在小路上,没走几步,陈莉突然驻足,回过头恶狠狠地瞪着许昭,没好气地说:“早提醒过你了,别跟陈烬走得太近,要不是你成天跟他混在一起,冯翊能推你下去吗?”
许昭愣了一瞬,不可思议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陈烬就是我们岛上的扫把星!谁跟他扯上关系都得倒霉!你倒霉就算了,别牵连到我,牵连到我家,我爸妈都是本分人,只想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像你,有人罩着,你家有权有势有的是时间和精力跟地痞流氓耗!”
陈莉激动地快哭出来了。
“我不行,我害怕!”
“如果连累到表姨,我很抱歉。”
许昭深呼吸,眼睛因着皓月清晖而格外清明:“但是你不能这样说陈烬,他不是扫把星,他是无辜的。”
陈有民今天夜班,家中没人,姐妹俩到家后各自洗澡上床,期间谁也没有再说话。许昭躺在床上,想起陈莉说的话。她说陈烬是‘扫把星’,许昭觉得无比难过,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有人用‘扫把星’来形容陈烬。对他而言,这早已是常态,是这座岛屿给予他的标签,摘不掉,甩不开,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永远地黏在他身上。
脑子里装的东西太多,许昭翻来覆去睡不着,她敲响陈莉的房门,喊了几声里头没有反应,她又轻轻敲了下,说:“表姐,你放心,我不会再去招惹冯翊了,我跟你保证这件事不会牵连到表姨他们的。”
她顿了顿,看着门缝里漏出来的微光又说:“你别害怕了。”
午夜时分,陈莉被梦吓醒,梦里冯昆暴怒的脸变得狰狞扭曲,就像索命的恶鬼张牙舞爪地朝周玲和陈有民追赶。惊醒后,她连忙开灯,发现枕头和席子上竟然湿出‘人形’汗渍。
冷静下来,她有些后悔,虽然都是心里话,但说出来到底伤人。而且许昭已经诚恳道过歉,真是越想越惭愧。
不知道许昭睡了没?
陈莉悄悄走到许昭房前,贴着房门听动静,这么晚了,应该睡了吧?她不甘心,轻轻敲了敲门,门内寂静无声,又叩了几下,还是没反应。
不会是被自己骂跑了吧?
这还得了!
陈莉心口一提,不管不顾地开了门,屋内黑漆漆一片,唯有粗重而急促的呼吸声。她有些诧异,因为开门时动静不小,不应该一点反应没有。
她走到床前,推了把许昭:“许昭?”
许昭半梦半醒,只觉得头疼得厉害,说话声也低低哑哑的。
“表姐?”
“你怎么啦?”
陈莉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无比,糟了!发烧了。
“你发烧怎么也不说一声?白天就不应该逞能穿那件湿哒哒的衣服,现在好了。”
她幽怨道:“你等等,我去找找退烧药。”
许昭侧了个身,无力地摇摇头:“没事,我体质好,很快就能退烧。”
陈莉不放心:“万一烧坏了,我明天怎么跟你妈和我妈交代,你等着。”
陈莉翻遍药箱也找不到退烧药,陈有民又不在,西岸这丁点地方连个像样的小卖部都没有,更别说药店了。思来想去只能问问附近谁家有药。但这个点整个西岸都沉浸在睡梦中,周遭静得可怕,又联想起刚才那个骇人的梦,她不敢走太远,只好去找陈烬!
陈莉站在陈烬家门口喊了几声,没动静,又抬手砸了门。
“陈烬?陈烬!”
两分钟后,大门微启,月光劈在陈烬的脸上,还未等她开口,只见他皱了皱眉看向她空荡荡的身侧,语气不重:“许昭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