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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邻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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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浸在浓黑里,夜深得没有底。
沈文琅静坐着,脊背抵着墙,指尖沾了点地上的凉。
酒气还沾在衣料上,是生意场甩不掉的黏腻。
在异国开疆辟土,难是早知道的 —— 只是这一次,身后再没有高途的影子。
他的高途,只隔了这一面冷墙。
他把身子贴得更紧,想从墙缝里捕一丝声响。连呼吸都压得极轻,仿佛这样,就能听见隔壁的呼吸声,匀匀地漫过来。
高途该睡熟了,他闭着眼想,青年清瘦的肩线裹在薄被里,只撑起一点浅弧,连睡颜都是温的,静的。
酒意漫上来,连带着欲念也缠上四肢百骸。
沈文琅头一次知道,对一个人的念想能沉到这地步,压不住,又能如何?
爱人在隔壁,欲望的根在隔壁,可他伸手,只碰得到冰冷的墙。
重遇那天起,他把所有处心积虑都裹成 “巧合” 的样子,连带着那颗淌血的真心,一起捧到高途面前。
高途却只说抱歉,温温和和地,用一扇铁门,把他和那点漏风的念想隔在了外头。
他像困兽似的在原地转,慌得没了章法。
花咏说 “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便病急乱投医,悄悄买下隔壁公寓。如今每天清晨,他坐在玄关换鞋凳上,隔着防盗门听隔壁的声响 —— 这是他们仅存的交集。
他是个卑劣的窥探者,躲在门后,听高乐乐在高途怀里哭,听高途温着声,许细碎的承诺;听高途的破车发动时的异响,猜他又要迟到;听周末那个叫马恒的 Alpha 来敲门,听高乐乐喊 “干爹”,声音撞在楼道里,脆得扎人。
他曾贴在阳台玻璃上看他们:马恒捞住扑过来的高乐乐,逗得小孩笑;高途跟在后面,落半步,抬头看着他俩,轻斥两句,没什么力道。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说说笑笑地走出他的视线。
有瞬间想撕碎那片热闹,可他不能。他早没了立场,连上前说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他记得高途喜欢鸢尾花,偶尔能看见青年抱着孩子,孩子怀里抱着一束紫,高途的嘴角弯着,浅得像风。原来高途没有他,也能过得这样好 —— 平淡,温软,连麻烦都是轻的。
这个念头扎进心里,钝痛漫开来。
夜还在往下沉,浓黑里,只有他指尖的凉,和一点散不掉的酒气。
他早没了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