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悲伤》陈晨曦

13、生日

　　生日当天，不用上学的周末，夏溪起的有点晚，刚迷迷糊糊上完厕所，还没洗漱，就听见客厅里，夏雪梅跟大葱说：他还没起床。
　　一直到两人出门，大葱都还在抱怨说，一年一次生日居然还能睡懒觉。
　　夏溪跟大葱晃到M记吃早饭，陆续就接到一群狐朋狗友的电话，约好在他家旁边的露天篮球场聚头。
　　大葱一如既往的好胃口，不分时段，不分场合，好在他心理承受能力相当之强，在夏溪近半小时的紧催慢赶下，仍然慢慢悠悠吃完，抄起手边的纸正准备擦他那张血盆大口，就被夏溪一把拉起，推推搡搡出了门。
　　大葱一路小跑跟着夏溪往小区正门赶，跑了一大段才反应过来，球场不是在后门那边吗？
　　想说提醒一下前面那位在家门口都能迷路的大神，结果一看那大神满脸的凶煞之气，乖乖闭了嘴。
　　林浅刚下公车就看见夏溪手里拎个纸袋站在公车站牌边上。
　　上身穿一件乳黄色帽T，下身一条浅灰色棉质运动裤，脚上套一双同色系球鞋，臭着一张精致的小脸，跟旁边那个一身黑色运动服，长相粗犷彪悍的男生讲话。
　　看见自己，就跑了过来，却已经是眉眼弯弯的笑着，将纸袋递过来，说是早饭。
　　微凉的秋风里一张小脸微微泛红，满眼的晶莹剔透，万千的犹疑也倾刻间荡然无存……
　　后知后觉的大葱也终于才知道，夏溪往前门走是为了接林浅，M记买的外卖也是为了给林浅……
　　夏溪他们到球场的时候，其他人早到了，包括那个刚认识不久的Eric，一群人正围着讨论这老外脚上的荧光绿新款球鞋，Eric笑嘻嘻的操着他蹩脚的中文说他这球鞋的透气性能怎样怎样，却在不经意扫向夏溪的方向之后，呆愣在原地……
　　而众人也在Eric住口之后，看到他们三个，却都或多或少在看到林浅的瞬间愣了下神，夏溪指了指林浅说：这是五班的林浅。
　　众人才干笑着说：全校大概没有人不知道他林浅。
　　搞得夏溪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不自觉的看向林浅，也只见他眉梢突突跳了两下……
　　直到球赛开始的时候，夏溪还在想林浅会怎么想……

　　夏溪之前不知道林浅会打球，还是前一天晚上两人在商量说生日想怎么玩的时候，林浅提议说不然来场球赛，夏溪才知道原来他会打球，当然也仅知道他会，至于球技怎样，却是不得而知了。
　　分组的时候，夏溪充分利用寿星的特权，跟林浅在了一队，而Eric也充分利用他外国人的身份，加入了他们。
　　夏溪呵呵笑着拉着Eric，说合作愉快，心里却已经飙出几百车的OS，“你TM的肯定是看上林浅了，不然怎么这么自动自觉的就站在林浅身边了”。
　　很快哨声想起，夏溪也来不及多想。

　　什么样的人做什么样的事，这句话充分验证在篮球这项运动中。
　　像大葱，张扬跋扈的行事风格，打球就是一副张牙舞爪的样子，满球场只听见他的声音，甚至恬不知耻的扬言他要称霸篮筐下的咫尺江湖，一举夺下“VIP前锋”的封号。
　　像夏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生信条，打球就是古灵精怪的，防不胜防，灵活的身影满场晃动，
　　刁钻的传球角度常叫对手防不胜防，也算是上佳的后卫人选。
　　而林浅，却是让人无法给他归类的多样，你说他四平八稳吧，他总是会在不合常理的地方出现，搞得对手措不及手；你说他另类吧，他又总是能在层层包围中以最传统的投篮方式进球得分，算起来该是属于全场型的球员。
　　一常本该亮点多多的球赛生生变成了林浅的个人秀。
　　球赛最终以夏溪队的胜利告终。
　　看着不远处，弯着腰系鞋带的林浅，夏溪傻愣愣的站在原地，回想起来，好像从认识这个人到现在，每天都是这样，即使走在他的身边，还是觉得隔得好远，优秀得不像常人，让自己一次次的自惭形秽，卑微的不像平常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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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不管距离再远，还是想要呆在最靠近他的地方……
　　……就算只是看着……也好……

　　一群人满身臭汗，没了继续玩的兴致，各回各家，收拾自个。

　　晚饭订的是做川菜出名的满堂红，大葱他们这一群死党，就包括夏溪自己都是嗜辣如命的主儿，所以往年夏雪梅也都给他们订的川菜，大家都吃的很HIGH。
　　今年还是夏雪梅操办的，上菜的时候，看着满桌的红，夏溪才开始后悔没有亲自把关。

　　林浅看着服务员把菜一道道传上来，合计着自己可以动手的好像就只有那盘离自己最远的清蒸鱼。
　　又一看众人都吃的油光满面。眉头微微皱起，却还是不动声色的举起筷子，从面前的那盘板栗辣子鸡里夹一块栗子，放在碗里，做好心理斗争准备夹起来吃掉的时候，一双筷子快速的伸到自己碗里，夹走了那块栗子，只剩下白色碗底染下的一圈红油。
　　楞了一下，栗子已经到了夏溪的嘴里，只听他软软的说：你先等下，我刚加了几个不辣的菜，快好了，这些你别吃，太辣了。
　　看着眼前这个猫着腰轻声细语的夏溪，嘴角微微勾起，刚想说不用麻烦，就又听见那软得腻人的声音幽幽的说：对不起……我忘了跟我妈说不要订这么辣……我忘了。
　　再不加掩饰，嘴角弧度愈加明显，林浅轻轻笑开来，呢喃出声“傻瓜”。
　　美人一笑，倾国倾城，全场噤声。

　　越是被禁忌的，就越会被惦记。
　　酒就是这么个东西。
　　一群毛都还没长齐的小大人，平时忌惮着家里父母的威慑，都没多少机会喝到酒，夏溪的生日正好给了一个正大光明喝酒的机会，蹲牢房太久也还是可以放放风，于是饭桌上，一群人都喝开了，别说，酒量还都不错。
　　寿星公夏溪当然成了众人围攻的主要对象，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坐夏溪身边的林浅也免不了也受了几杯。
　　其实大家一开始都觉得林浅这样的主儿免不了会带着几分清高，都不是很愿意接近他，不过今天的一场球赛下来，变得热络起来。
　　夏溪一面应付着这群狐朋狗友，一面留心着看林浅，却见他来者不拒，只要是来拼酒的，全不跟他们废话，抬起杯子就干，看得夏溪火急火燎的，再这样下去还不得醉了。
　　忙一口干完杯子里剩的酒，招呼着，说是吃得差不多就去KTV吧。
　　于是众人转战KTV。

　　夏溪一面张罗着众人出门打车，一面回头看走在最后的林浅，却意外的看见钟倩拎着她那小包，一副“温柔可人”样的走在林浅身边，远远看去，男的帅气，女的漂亮，意外的和谐、般配。
　　出租车后座里，夏溪和林浅安静的坐在后座，后视镜里，夏溪隐约看了看坐在副驾驶座的钟倩，这个喝酒从不上脸的人，今天倒是意外的红了脸，身旁的人侧着头，静静看着窗外，周身的淡淡柠檬清香中夹杂着一丝酒气。
　　意外得理所当然。
　　夏溪一时间有些莫名的心慌。

　　包厢里，大葱跟李郁嚷嚷着合唱《广岛之恋》，两个活宝在唱到“越过道德的边境，我们跨过爱的禁区”时，双双深情对望一眼，后娇羞的撇开头，搞得一旁听众猛翻白眼，呕吐不止的闹哄起来。

　　夏溪被拱着坐在正中间，用大葱跟李郁的说法，是要夏溪在他们青春甜蜜的歌声中，又老去一岁。
　　蛋糕从来就不是用来吃的，夏溪刚把蜡烛吹熄，一群人就开始了他们特有的奶油大战，夏溪当仁不让的受了奶油的洗礼，忙着反击的同时，一眼扫到沙发边角的林浅猫着腰溜出了门，于是破釜沉舟的放手一搏，整个房间瞬间变得群魔乱舞。

　　战况很是惨烈，夏溪在满脸奶油之后，毅然选择了激流勇退，溜到卫生间，一看镜子，才知道情况比自己想的要糟，不止脸上，就连身上夏雪梅特地挑的新衣服也已经星星点点沾满了奶油，傻愣愣的看着镜子，一时间都不知道要怎么下手。
　　有些无语的掬了一把水泼在脸上，却在镜子里看见了，抱着双手斜倚在门口，看着自己的林浅，淡漠的表情也掩饰不住眉眼间的幸灾乐祸。
　　再看看自己满脸满身的奶油，干脆利落的双手刮下脸上的奶油，几步冲到林浅跟前，摸上他的脸。
　　林浅许是没料到夏溪会往自己脸上抹奶油，所以等到抬手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夏溪满手的奶油已经油腻腻的附在了脸上。
　　夏溪一看得了逞，又在脸上刮了一层奶油，准备再接再厉，却在半途被林浅截住了双手，强劲的不容自己再造次。
　　有些担心的看向他的脸，只见他深邃的眼眸间并没有预期的怒气，却是满眼的温柔。
　　然后就听见他惯有的有些漠然的嗓音悠悠的说：别闹。

　　若是半年以前，有人跟夏溪说，会有男人给你擦脸，那夏溪会立马弹跳起来，给他几拳，打掉他的牙。
　　但是现在，此刻，夏溪却是白痴似的心砰砰跳得几近窒息。
　　看着眼前的林浅抽出擦手纸，两个手指擒着自己的下巴，一如既往的满脸静默，就像在雕琢工艺品一样，满眼细致的擦着自己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KTV的擦手纸有些粗糙，还是林浅的力道太大，总感觉纸碰过的脸颊变红变烫。
　　看着眼前专注“干活”的林浅，夏溪满脑袋浆糊的蹦出一直记挂着的疑问“你，喜欢钟倩吗？”
　　眼睛紧紧的盯着林浅，想说只要他有一丝的异样肯定就是喜欢，肢体语言从来就是最可靠的。
　　却只见林浅仍旧满脸“认真”的对付自己的脸，幽幽飘出一句“不喜欢”。
　　言语间气息喷在自己的脸上，感觉脸更烫了……
　　正迷糊着，就听见林浅说：“刚喝了多少？”
　　夏溪迷迷糊糊的算着到底喝了多少，就又听见林浅说“胃疼吗？”
　　这个问题倒是比之前的简单，夏溪摸摸肚子傻笑着说“不疼”，却在说完之后才发觉不对，“你怎么知道我喝酒会胃疼？”
　　“那个钟倩说的”
　　“刚刚你就是在跟她讲这个吗？”夏溪小心翼翼的揣测着。
　　“嗯”
　　可怜的夏溪，林浅一个简简单单的“嗯”，就搞得他方寸大乱，一本正经装作无所谓，却不知道满眼的雀跃早就把他暴露得□□……
　　看着眼前的夏溪，满脸正经，眼睛假装看着天花板。
　　林浅轻笑出声，这个傻瓜，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脸都已经全部绷紧了吗？你爱装就继续吧
　　“开心吗？”
　　夏溪一脸的正义凌然“开心啊，这么多人给我过生日”
　　林浅眉眼微跳，“是吗？也好，本来打算送你的礼物也只是为了逗你开心，既然已经这么开心了，那倒是可以省下来”
　　话刚说完，夏溪整个脸已经垮了下来，一双眼睛不自觉盯着地面，嘟嘟喃喃出声，“其实还是可以更开心一点啊”
　　这下林浅憋不住了，看他整个精致的小脸皱在一起，不自觉微微嘟着嘴唇，哈哈笑开来。
　　碰上这样的活宝，这得修几辈子的福分啊！
　　直到这会儿，夏溪才知道自己被林浅耍了，狠狠瞪了夏溪一眼，一把推开他，几步出了卫生间。炸毛了。
　　而这边，林浅继续慢条斯理的对着镜子擦脸上的奶油，想起刚夏溪的表情，又忍不住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