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番外HE 汉诺威广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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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后重建的喧嚣是汉诺威清晨中的底色，但市中心广场却保留着一隅宁静。
阿芙琳提着小袋玉米粒，像过去几个月一样，走向那些熟悉的灰羽鸽子。
她刚将一把玉米粒洒在斑驳的石板地上，鸽子们便扑棱着翅膀围拢过来。就在这时，一个声音从她身侧响起。
“需要帮忙吗，小姐？”
阿芙琳的身体瞬间僵住，手中的纸袋差点滑落。这个声音……不可能……
回忆如同潮水涌来。
是他吗？会是他吗？还是说只是一个和他很像很像的人？
阿芙琳思绪如麻，她必须亲眼看见！
她猛地转过头。
阳光有些刺眼，她微微眯起眼，看清了站在几步之外的男人。他穿着一件普通的深色工装夹克，身形依旧挺拔，但似乎比记忆中清瘦了些。黑色的头发剪短了，随意地散落在额前，而那双眼睛……那双曾让她在无数夜晚惊醒的蓝色眼眸，此刻正望着她，里面没有了昔日的冷酷无情，取而代之是千万般柔情。
是他。
塞巴斯蒂安·弗里茨·施密特。
或者说，是一个拥有着他容貌、他的声音，却散发着截然不同气息的男人。
广场上的喧嚣褪去，只剩下鸽子咕咕的叫声和她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
“你……”
阿芙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她的大脑一片空白，震惊、困惑、希冀，还有长久以来积压的痛苦。
男人——塞巴斯蒂安——上前一步，似乎想扶她，但又克制地停在了适当的距离。
“是我，阿芙琳。”
他轻声承认。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再次出现在你面前。”
阿芙琳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
“……毒药？……监狱……那是……”
“是假的。”
他坦然承认，目光坦诚。
“那是一场交易，也是一场漫长的赎罪的开始。”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
“这里不太方便。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找个地方，我会告诉你一切。”
半个小时后，他们坐在广场边缘一家安静咖啡馆的角落里。阳光透过玻璃窗，温暖地洒在木桌上。
塞巴斯蒂安，或者说，现在化名为“卡斯帕·霍夫曼”的男人，用平静的语调，揭开了死亡的真相。
“纽伦堡之后，有些人认为我掌握的情报，比我的死亡更有价值。”
他斟酌着用词。
“一些盟军的情报机构，与德国地下某些残余势力，达成了一项秘密协议。我用我所知道的一切，交换了一个新的身份，和一个在阴影中为自己、也为这个国家赎罪的机会。”
他看着她，眼神深邃。
“假死是为了保护这个新身份，也是为了保护可能因此受到牵连的人。”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
“至于毒药……”
他苦笑了一下。
“那确实是向你‘致敬’。我知道你一定会认出它。那是我留给你的一个信号，一个暗示。但我没有把握你能否领会，或者是否愿意来汉诺威。”
他继续说道。
“过去的几年，我一直在做一些事情清理纳粹的残余网络，帮助追捕那些更隐蔽的战犯，利用我过去的‘经验’和‘名声’，为重建尽一点微薄之力。”
他的语气很平淡，但阿芙琳能感受到这平淡之下所隐藏的艰难与沉重。从一个掌控生死的盖世太保少校，变成一个隐姓埋名、在黑暗中赎罪的清道夫，这其中的落差与痛苦，难以想象。
“我从未停止关注你的消息，阿芙琳。”
他的声音沉下来，夹杂着真挚的歉意。
“我知道你来了汉诺威。我一直在等你。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或者说，等一个鼓起勇气的时刻。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再出现在你面前，更没有资格祈求你的原谅。我带给你的痛苦，永远无法抹去。”
他看着她，蓝色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悔恨。
“我今天出现，并非想打扰你的生活。我只是只是想亲口告诉你真相。想让你知道，那个曾经犯下无数罪行的塞巴斯蒂安·施密特，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一个试图用余生来弥补过错的人。”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也想让你知道……那份不该产生的、扭曲却真实的情感，从未消失，反而在赎罪的道路上，被洗涤得更加清晰。”
阿芙琳静静地听着，泪水不知何时已模糊了视线。
恨意吗？在得知家人并非直接死于他手时，就已经动摇了。此刻，面对这个“死而复生”、在黑暗中独自背负着沉重十字架前行的男人，那剩余的恨意，似乎也在这复杂的真相和坦诚面前，逐渐消散。
她想起他信中的话，想起他最后的选择。原来，他并非一死了之，而是选择了一条更为艰难漫长的道路。
阿芙琳看着他如今朴素的样子，看着他眼中不再有无情，只有疲惫与温和，看着他放在桌上的不再佩戴任何象征权力戒指的手。
许久，阿芙琳缓缓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他放在桌面上的手背。
她抬起泪眼，望着他，声音哽咽，却那么清晰。
清晰得甚至有些刺耳。
“卡斯帕·霍夫曼先生。”
她叫出了他的新名字，挤出个勉强的笑容。
“今天的鸽子……还没有喂完。”
塞巴斯蒂安……不，是卡斯帕，愣了一瞬，随即，蓝色的眼眸中，仿佛有冰雪初融。
他反手，回握住了她的手，仿佛握住的是失而复得的整个世界。
“好。”
他回应。
“我陪你一起去。”
他们的路还很长，还有足够一生去补偿。
